宇文宸只是听说长宁县的乞巧节热闹,好奇来瞅瞅,却不想会遇到这个卖菌子的姑娘。她虽然穿着破旧,但却不见半分羞赧之色,反倒给人一种淡淡的疏离,全然不像是普通的乡下女子。瞧见她那愿望,宇文宸不禁蹙眉,年纪轻轻的,她怎么会有轻生之念。
芷晴打量了他一眼,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瞧瞧就瞧瞧,干嘛抢我的天灯?”
“许这等愿望,织女岂会应你,这天灯,不放也罢。”
“要你管,把天灯还我。”芷晴伸手去抢天灯,宇文宸却仗着身量高,将天灯高高放在头顶,不让她拿到。
芷晴磨牙,她好歹是两千年的狐仙,懒得和这个小屁女圭女圭计较,索性不抢了,径自负手离开。宇文宸却是有些担心,生怕她想不开,只得提步跟上。
无精打采地走到河边,爬到一棵树上闲闲地靠着,芷晴望着月色出神,神情淡漠清冷。宇文宸也学着她的样子三两步爬上了旁边的一棵树,歪着头望着芷晴出神。芷晴懒得理他,一句话都不和他讲,两个人就她望着月亮,他望着她,一坐就坐了一整晚。
这一夜,芷晴都没有回家,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这可把田大郎和杨氏吓坏了,提着灯笼便来寻她。芷晴见夜色深了,从树上跳下来准备回家。
宇文宸跳下来一言不发地跟着她,芷晴郁闷了:“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干嘛老跟着我?”
宇文宸不答话,就是要跟着。芷晴忽然明白过来:“你是怕我自杀,所以才跟着我?”
宇文宸还是不答话,芷晴问道:“你我素不相识,我死我活关你什么事儿?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知道我叫宇文宸,我知道你叫田芷晴,我吃过你采的菌子,咱们又在树上一起坐了一晚上,怎么能说素不相识。”宇文宸温吞地说道,竟是有几分无赖,“何况,哪怕你我真的素不相识,偏生让我晓得你有轻生的念头,我不阻止岂不是罪过,好歹也是一条人命不是。”
“你管天管地,管不着我拉屎放屁吧,要死要活是我的事儿,与你何干?”芷晴真心觉得这个宇文宸阴魂不散,难缠。
“你要死要活我是管不着,可你想过没有,若是你真死了,你爹娘会有多伤心,你弟弟妹妹会有多难过。在这个世上,你并不是一个人,你有亲人有朋友,你可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宇文宸淡淡地说道,“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他们想想才是。”
“他们的感受重要吗?”芷晴的语气浅浅淡淡,带着些调侃的嘲弄,她在乎他们的感受,又有谁会在乎她的感受,几世轮回,有谁真正明白她想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没有,一个都没有,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最后不是赐她一杯毒酒就是赐她三尺白绫。
宇文宸却觉着芷晴的想法有些偏激,有些奇怪她为何会有轻生的念头,抬头望着月亮长舒了一口气:“人,之所以区别于牲畜草木,无外乎一个情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说得便是这个意思。血脉亲情,手足之情,男女之爱,同袍之谊,正因为人有感情,所以我们才会哭,才会笑,才会感受这世间的酸甜苦辣。而情之所发,自是相互反应的,你爹娘对你的亲情,会让他们因你的死而难过痛苦,而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自己的爹娘难过痛苦吗?”
人,之所以区别于牲畜草木,无外乎一个情字……
情,可真是害人的东西呢。
“我有什么不忍心的,他们难过痛苦是他们的事,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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