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欢快地打着响鼻,追逐着那一树桃花间翻飞蝴蝶的老马,吴桐有些若有所思。
那一夜长安街头的光明,犹如春风吹拂下的种子,扎根于吴桐的眼里,发芽于吴桐的心中。
三先生的挥手间,便将踏入化神境的修行强者逼入绝境,以致见破樊笼无望,心若死灰,最后迎来自己身化飞灰,烟尘漫天的落幕。
从怀中掏出那本页页苍白的书册,右手轻轻在上面拂过,感受着指间传来的那丝若有若无的光滑,吴桐叹了口气,虽说字没了,可书毕竟还在,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如今只是觉得奇怪,三先生自那晚一夜绽放后,便没有在自己面前出现过,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这么一位抢来的学生。
吴桐本欲去看望下多日不见的二先生,顺便求教下那一抹风流后的肃杀。可,二先生竟是不在。
天枢处的两位先生都不在,吴桐数着满楼上下,竟是无一可倾诉之人,当下便有些沮丧,突然想起自己的那匹老马,无人照看,也不知过得好是不好,便施施然向楼后走去。
这是个极好的天气,脚下踩着的是穿过草地的白石子路,一直蜿蜒,不知尽处。身后天枢处楼内隐隐有丝竹之声传来,映入耳朵,便显得干净曼妙。
此刻的吴桐实为期盼能遇到一位丁香一般的姑娘,无论是不是撑着油纸伞。最好长着一张素颜俊脸,走路如摇惹风,极奇妙地透着股清秀碧玉的味道。
天枢处畔那宛若平湖的河岸遍布皆是柳树。杨柳依依,风拂柳梢,那旧楼斑驳的灰墙也在初升的朝阳映照下新添一丝盎然生机。
在这副良辰美景之下,正见到曾经相依为伴的老马对着眼前的一株牡丹大下其口,时不时咀嚼几下,发出满意的哼哼声。
吴桐走上前去,一把揪住老马的耳朵,喝道:“好你个呆子,牛嚼牡丹,大煞风景,这花开得正艳,可是碍着你了?”
老马听出了自家这位主人话语里的责备之意,略有不满地晃了晃脑袋,一脸幽怨地看着吴桐。心中颇为委屈,自己明明是匹马,哪里是主人口中的蠢牛?
吴桐瞧着老马那富含人情的眼神,不禁哑然失笑,松开手,随后轻轻拍了拍它的背,笑着道:“长卿,赚耍耍去!”
听到“耍耍”两字,老马两眼放光,便如那夜三先生指间绽放的火光。
可,这里是长安;而他,又是那个人。
那个人既是说人,也是身份!
对于此时身处危险之际的他,是否有心思,有精力来注意到来自千里之外的寻求,这是一个不可知的事情。
于是,老马只能沉默,用在吴桐脸颊上的舌头,诉说着自己的安慰。
感受着脸上纳异样的滑腻,吴桐终于挤出了一丝笑意,伸手一把抱住老马的脖子,说道:“也许等他见到我的时候,我会是一个很强的修行者呢。你说是不是,长卿?”
老马一声响亮的长嘶,惊起河畔正欲觅食的飞鸟。
吴桐闭上眼睛,感受着天地间流淌不息的轻风,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伸出食指,调动体内的念力,挥斥天地元气,模仿者三先生那夜手指划过的痕迹,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樊笼!”
轻风开始,天地元气聚集,隐隐有股波动在生成。
吴桐的俊秀的小白脸上浮现出异样的,终于转化成喷出口的殷红,胸口如遭锤击般的剧痛,冷冷地告诉了他一个事实!
他,并不是那随手间便能大放光明的神符师!
他,只是个刚入修行境的蝼蚁!
“原来,这便是反噬!”吴桐心中想到,随即转为无限的怒骂:“可是,真的很痛啊!”
老马的眼神间透露着对自己主人不自量力的不屑,这便更让吴桐感到失败后被嘲笑的恼羞成怒,一把揪住老马颈后的鬃毛,翻身爬了上去,喝道:“赚长卿,去吃面!”
颈后传来的疼痛让老马收敛了脸部耐人寻味的神情,再加上想着面铺那虽然辛辣,但驶劲的劣酒,不由垂涎欲滴,于是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抬起,继而一溜烟跨过栈桥,向城内驰去。
吴桐方才站立的地方,青草依旧,一只蚱蜢在原地死命蹦跶,却仿佛被困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