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先生安躺,二先生稳坐,小少年忙碌。
屋内便是这样一般风景,想着如果换做农舍,必然该是一派风轻云淡,恬然舒适。
可这里,是天枢处二楼。
于是,在少年忙碌之际,两位大人物口中讨论的自然不是什么何处打渔,何时收割,东头哪家媳妇又偷养汉子之类的村野闲话。
背对着二人的吴桐没有发现他们脸上此刻正写满着严肃,仿佛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难题赫然摆放着他们眼前,于是,随着话题的深入,这份严肃便显得愈发地凝重,渐而更是称得上痛苦。
“此刻外面的那些小崽子们还没有找到那辆马车的踪迹?”秦河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二先生正拿过一床软被,垫在他的身后,闻言轻轻摇了。
秦河看着二先生略有些无奈的神情,怅然道:“如果不是他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乾坤图,也不至于无法监察到长安城内修行者的动向。”
二先生脸上的肉微微有些牵扯,随即低声道:“想必他也有他的苦衷吧。”
“有什么苦衷?有苦衷便不能同我们讲?”秦河语气中有了几分激动。
二先生伸手掖了掖秦河身下的被子,说道:“你该明白,他终究是与我们不同的。”
“不同?这便能成为他逃避的理由,他该明白正是因为他的不同,他的肩上是担负着责任的!”
“于是,他便找到了他,推荐了他!”二先生听着秦河嘴里吐出的愠怒,平静地说道。
话虽然听起来拗口,可秦河却懂了,语气也变得缓和起来。
月朗便是星稀,从窗户照入屋中的月光被房内点起的灯火冲淡了许多,只是抬头望去,那一弯明亮挂于天爆便是给长安城的人们一份安定。
看着在窗前熬粥,脸颊上仿佛抹上一层银霜的吴桐,秦河脸上的皱纹欢喜地汇聚,继而绽开,开口轻声说道:“这小子,嗯,不错。”
二先生有些意味深长地笑笑,转头看着身旁墙板上的几行依旧浓妍的墨迹,微微侧了下头,说道:“那个人推荐的,想来总是不会有差,如今我只担心……”
“担心什么?”秦河有些不解地问道。
二先生看着少年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担心,时间会不够!”
“主人,这里是长安!”
张无敌伸出右手拇食两根手指,轻轻捻住从眼前飞过的一只蚊子,随即放在车夫的胳膊上,看它饱吸修行者的献血后,摇摇晃晃振翅欲飞,便反手一拍,“啪”的一声轻响。
看着手掌中溅开的血迹和一团已不可辨的模糊,张无敌淡淡地说道:““有一次,教主和我聊天,说过这么一句话,只是我记得不太清楚,大概意思便是五个字,‘长安居不易’。”
“这次出山,早已想到不会太过容易,与那秦河的一战便是如此,幸好,我向来是个不太喜欢容易的人。”
“如今我很想看看,这长安究竟是如何个不易?”
车夫看着张无敌在夜风中摆动的衣袂,沉默了一会,说道:“可教中已经有两位护法在这里殉教了。”
张无敌微微点头,心中不禁划过一丝黯然,说道:“钱给他们家人了吗?”
“早已通过秘密渠道交付两位护法家人了。”
“如此甚好!”
车夫侧耳听着周围的动静,问道:“主人,何时动手?”
身旁拂过略带有几分暖意的夜风,骤然间变得有些冰寒,百米外墙角黑暗处的一名乞丐将本已月兑下的破衫套在身上,嘴里嘀咕道:“这鬼天气,怎么忒的这么冷!”
一语,便有身影掠过,便有重物坠地的声音,接着墙角处绽开一朵清冷的火花。
街头再次寂然……
张无敌斜眼看了眼掠回的车夫,淡淡地问道:“办妥了?”
车夫咧嘴一笑,说道:“不过是只蝼蚁!”
张无敌低头看着车夫手掌上的一点殷红,点点头,接着又摇了,说道:“蝼蚁,也是会脏手的!”
车夫笑笑不语,却随着张无敌的眼神看向了不远处的那栋府邸。
张无敌轻声说道:“你们没有完成的事情,我来帮你们完成!”
于是,一声“住”,便是两道身影自夜色中缓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