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海,如天般蓝澈,微微泛起的波澜,拱动着浪花拍打在岸边的黑色礁石之上,随即飞溅开来,打湿了安静的空气。
吴桐看着那片海,眉头微蹙,因为其中蕴含的力量太过强大,而这份强大深深地藏在海的平静中,愈发显得恐怖。
有人踏浪而来,手中三尺长剑,却是如墨般的黑色。那一袭青衫,随风而动,衣袂拂动间有着说不清的儒雅,甚而透出丝丝的风流宛然。
仍是艳阳高照,却看不出秋冬春夏,便连时辰都在脑海中变得模糊而不可分辨。
而那种阳光,微暖,穿梭于微隙的气息,有些舒淌、漫长,便这样,将天空盈满,更衬得阳光下的那道有些尘陌,充溢着那抹深不可测的身影孤清而飘逸。
吴桐有些紧张,因为他所感知到的那份海的强大逐渐化为那道身影身上开始散发出的强大气息,无法避免,直如此刻的阳光。
他惊讶,身体却僵立在原地,却如那些黑色礁石一样,静穆地黯然不动,看着那连绵不断的浪花拍打过来。
身影越来越近,面目开始变得清晰,吴桐嗅到了一种可以被称之为是熟悉的味道,而这种味道,是应该刻在心上,印在骨子里,擦不掉,抹不去。
长剑握在来人的手上,那无缝的剑刃,随着那自天上铺洒而下的清丽阳光,发出类似嘲讽般黑魆魆的幽光。
“长铗!”吴桐睁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迎着流淌不息的空气,长剑高举,天地元气在海上急速汇聚,尽皆灌入剑中。
身影开始微笑,随即化为森然的冷意,那仿佛斩破天际的剑光自上而下,一闪即逝。
一道惊雷炸响。
“啊……”吴桐猛地从坐起,不住的冷汗自额前滴落,而背后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打湿,有些沁人心肺的冷。
“做噩梦了?”有温煦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吴桐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诧异于眼前这位身份特殊的大人为何此刻会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的屋中。
于是,他说道:“是的,丞相大人!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
丞相伸出一根手指,便这样,很随意地挑了挑灯芯,看着油灯变得更亮了一些,将吴桐脸上还掩去的惊惶照得一片通透。
吴桐话语微微一顿,看着丞相眉宇间因为皱起而流露出的不解,继而说道:“那是我的剑!”
“你是说,你梦到,有人拿着你的剑来杀你?”丞相眉宇依旧不展。
吴桐点点头,闭上眼睛,那个梦便如画卷般清晰地在脑海中复现,他又一次看到了梦中人的脸,而这一次,因为仔细,所以看得便很清晰。
他终于知道了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而这熟悉却在清醒后变得愈发地心寒。
“不是有人拿着我的剑来杀我。”吴桐缓缓睁开眼睛,对着丞相,认真地说道:
“而是,是我拿着自己的剑来杀我自己!”
话很拗口,更是有些难懂,可丞相却听明白了,可是,出乎吴桐的意料,他眼瞳中看到的不是丞相露出的惊讶,却是一抹欣慰的笑意。
……
……
张无敌站在窗前,看着掉落如水银霜的明月,轻轻叹了口气。
屋外的张小花,正抱着一些干草,喂着马车前的两匹骏马。听到叹气声,走过来说道:“主人,可是有什么事情?不然何故叹气!”
张无敌解开发髻上的布带,长及过腰的发丝畅快地在夜风中扬起。
“你可还记得你当初做过的梦?”
张小花模了模腮边的胡茬,想了想,说道:“噢,哪里忘得掉。自己想要杀自己的事情,总是会记得比较清楚的。幸好那只是个梦!”
“想到自己拿着,沿着小道奔跑而来,对着另一个自己挥剑便杀的滋味,实在难以形容。”
张小花咧了咧嘴,似乎想发出几声自嘲的苦笑,却禁不住在夜风中猛地打了个寒颤。
张无敌伸出手,撩开几绺挡在眼前的发丝,说道:“你该知道这个梦的意义!”
张小花点点头,随即有些纳闷道:“主人,不是每个修行者巩固了化气境之后,在某个时刻都会有这样一个梦么?这有什么大惊小怪,值得你叹气的!”
张无敌转过头,看向那间从窗户里透出微弱光亮的屋子,轻声道:“恐怕,今夜有人入梦了!”作者忧郁的桃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