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愚回了梨园,看见白颜还用手撑着脸庞,望着蜡烛发呆。
“不是叫你不要等我,先去睡么?”他猛地一下开腔,把白颜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了?”白颜回过神来。
“已经不早了,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他看出她有心事。
白颜夸张地叹口气,说:“以前跟着小姐,隔三岔五出趟门,我还觉得闷得慌,现在跟了你,一个多月,除了园子还是园子,我都快被憋死了。后天,就是小姐的生日了,夫人一定会带小姐去归真寺上香,还可以去逛逛庙会,我又没戏了——”
他猛地一惊,后天,就是梨容的生日了?!
“咚,咚”门轻声被敲响。
梨容放下书,起身,拉开门,有些诧异:“若愚哥哥。”
他站在门口,脸色有些潮红。
“有事么?”梨容轻声问。
他抬头看她一眼,忽然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她瞪着大眼睛,不解地眨巴几下,缓缓地合上门页。
他拐过长廊,却黯然止步,静静地靠在墙壁上,目光呆呆地盯着手中的布包,布包里,是一根簪子,一根用梨木雕成的簪子,他两个晚上没有合眼,用父亲教给他的全部技艺,雕成了这根簪子。它跟那玉梨簪是一模一样的造型,价值,却无法相比。
他是要送给她做生日礼物的,却没有勇气拿出来。
她有两支价值千两的玉梨簪,怎会看上如此寒酸的一根木簪?
一大早,佩兰就开始翻检衣柜:“小姐,你怎么都是淡绿色的裙子,有没有一条特别点的颜色呢?”
“不用找了,没有的。”梨容说。
佩兰悻悻地或过身来,将手中翠缎带绿纱的裙子放下,说:“算了,就这件还算特别点,只能穿它了。”
梨容笑道:“绿色么,有什么不好?瞧你一脸的不高兴,好象穿这裙子的是你。”
“今天你过生日呢,还是应该穿得喜气点不是?”佩兰嘟嚷道:“你皮肤这么好,穿粉红一点好看。”
“我爹娘不是说了,过生日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太张扬,省得伯娘和若愚哥哥难做,他们哪里有钱买礼物给我庆贺?”梨容说:“昨天特意叮嘱了的,你是不是忘了?”
佩兰连连摇手:“没有没有。”转身从柜里拿出那两只锦盒,问:“小姐,你戴哪一支?”
“有区别么?”她微微一愣,旋即笑了:“为什么一定要戴呢?”
“怎么说也是过生日不是?”佩兰将两个盒子都打开,细看,忽然说:“啊,小姐,我差点忘了,刚才我碰到少爷,他说要我交一样东西给你。”说完,掏出一个布包。
梨容接了,打开一看,先是惊讶,怎么会,又是一支一样花型的簪子呢?梨木的杆子,应该从梨园里就地取材的吧,并不细致的手工,略显笨拙,想来,若愚也不是个高超的木工啊。她轻轻一笑,他昨夜,是来送簪子的吧,又不好意思开口,他可能,是觉得,她不会收?或者,她会嫌弃它?梨容脸上,掠过一丝苦笑。
她问:“少爷说什么了吗?”
佩兰回答:“他说如果不合适,就拿回去给他。”
她默默地把簪子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想了想,告诉佩兰:“今天就戴它了。”
“小姐,你今天要出去的啊。”佩兰支吾道。
不用她说,梨容都知道她的意思,无非是戴这簪子出门,太掉身价了等等。世俗的眼光,总是这么虚伪。她轻声而坚决地重复了一句:“就戴这支。”
佩兰不再说话了。
“梨容,准备好了么?”谢夫人进了屋,看见佩兰还在给梨容梳头,就催促道:“动作要快点了。”
佩兰连忙将簪子往梨容头上一插,说:“夫人,好了。”
谢夫人将女儿拉过来一端详,目光停在发上:“这是个什么东西?”一扬手摘下来,“咦”一声:“怎么——”
梨容一把抢过来:“没什么。”
谢夫人望了佩兰一眼,佩兰望了望梨容,没有表示什么。
“夫人,小姐!”这时候,白颜忽然跑了进来。
“有什么事?”谢夫人问。
白颜扭捏了一阵,小声请求道:“可以带我出去么?”
谢夫人没有回答。
白颜畏惧地看了夫人一眼,求援地靠近梨容,低声道:“小姐,你带我出去吧,我好久都没有出过门了——”
趁这当儿,佩兰附在夫人耳边,小声说:“少爷送的。”
谢夫人不动声色,微微一笑,说:“白颜,你现在是照顾少爷,要出去得少爷同意才行啊。”
“少爷同意了,所以我才敢过来的。”白颜说。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谢夫人开明地说。
“谢谢夫人、小姐。”白颜开心得跳了起来。
谢夫人走近梳妆台,指着两只锦盒说:“拿一支戴吧。”听似柔和的话语里,却含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梨容抬头望母亲一眼,手,在两只锦盒上游离里一下,想了想,取出了其中一支簪子,谢夫人接过来,插在梨容发上,审视一番,说:“恩,不错,很配你。”
梨容面色有些不自然,她想伸手去取母亲手里的木簪,谢夫人却将手一避,将木簪捏得更紧,依旧是微笑着说:“这个木头簪子,倒也精致,你既然不想要,丢了也可惜,不如,送给白颜吧,她就喜欢一些鬼灵精怪的东西。”反手对白颜一递:“小姐送给你了。”
白颜不知所以,接过来看看,觉得新鲜,好玩似地往头上一插,说:“谢谢小姐。”
梨容欲言又止,无奈地看母亲一眼,谢夫人只是装傻,兀自道:“这不挺好的,丢了岂不可惜?!”复又提高了声音说:“都好了没,好了就出发!”
马车开动了,谢夫人余光一扫,只看见女儿一脸索然,她心里,一下子沉重起来。
若愚,怎么会知道梨容的生日?
她瞟一眼趴在车窗上四处张望的白颜,一猜就知道又是她多嘴。
可是,若愚,送什么不好,非要送一支这样的簪子给梨容?还是跟玉梨簪一样的花型?
你的木簪,凭什么跟玉簪比?真是自不量力。谢夫人心里很是不屑,也极不高兴。我既然没有通知你们,是不想你们难做,我本也不是嫌贫爱富,送不送梨容礼物我并不在乎,可你,也不该偏要送根与玉梨簪一样的木簪啊,你这是,跟谁较劲啊?!
谢夫人又看了女儿一眼,梨容一如始终的沉默,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孩子,你千万不要对若愚产生感情,母亲的苦心,你要理解。那根木簪子,不配你,他也不配你。
归真寺里,上过香,在偏房里小坐。
正言方丈进来了:“谢夫人,谢小姐,好些时候不见了。”
“来了几次,方丈都不在。”谢夫人说。
“近来老衲总是被皇后娘娘召进宫去,所以常常不在寺里。”正言方丈解释。
“是为了二皇子的婚事吧,”谢夫人说:“皇后一定是事无俱细,一律亲历亲为,归真寺负有重任,自然皇后关注得多些了。”
“是啊,”正言方丈说:“仪仗都改了几遍了,皇后娘娘还是有些不满意。这不,刚才还派刘夫人来了。”
“可是镇南将军的夫人啊?”谢夫人心里打了个转,问:“她已经走了么?”
“没有,她还在执仗大师那里看清册。”方丈回答。
“就她一个人啊?”谢夫人又问。
方丈说:“还有刘公子和刘小姐。”
“未来的二皇妃啊,我是该过去问声好的。”谢夫人轻轻一笑,刘公子也来了,那就更应该过去看一看了。
方丈道:“那夫人就随我来吧。”
谢夫人已然起身,梨容却怯怯地开了口:“娘,我就不去了吧。”
谢夫人停住步子,想了想,上回刘夫人已经见过梨容了,看样子是满意的,却没有送来拜帖,是忘记了,还是另有原因?我今天去探探情况。梨容么,不去也好,去了反而显得我们谢家在攀亲上急切了些,这么好的女儿,我是该矜持些才是。于是,开口道:“那你就在寺里转转,别走远了。”走了两步,又停住:“白颜,你跟我走。”
我总不能让你又在梨容面前无事找事,又提起若愚那小子。
正言方丈象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梨容说:“后山那里有一棵大梨树,梨花开得正好,你们到那里去转转吧。”扬手叫来小僧人:“你带她们过去。”
远远地,就看见一树璀璨的梨花,小僧人说:“小姐你看,那就是我们寺里唯一的一棵梨树,都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现在花开得繁茂,到秋天,果子多得寺里都吃不完。”
佩兰轻笑道:“一百多年了,那不是成精了?”
梨容严肃地制止道:“不要乱开玩笑。”
小僧人将她们带到树下,就要离开,佩兰说:“大半天了,茶还没顾得上喝一口,烦劳小师父送点水来好吗?”
“不烦劳小师父了,佩兰你去取。”梨容说:“小师父还有自己的事。”
佩兰跟了小僧人去了,剩下梨容一个人站在树下。
她仰头,看着满树的梨花,雪白,粉女敕,洋洋洒洒,身在其中,就象被团团的白云围绕着,如入仙境。
她静静地站在树下,默然如水,沉静似玉。
多好看的梨花啊,如果它能永远这样恣意地绽放,不理会尘世间的喧嚣,不被风尘所沾染,该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啊——
“怎么还没到啊?”厚木有些不耐烦了,冲妹妹媛贞嘀咕道:“好好的呆在禅房里看你的清册吧,又非要出来看什么梨花?你哪只眼睛看见寺里有梨花啊?老太太也真是,非要我陪你来!”
“我在寺里的层塔上看见的,好大一堆梨花,”媛贞没好气地说:“你愿意呆在那里看没趣的清册,还是愿意出来啊?你还不谢谢我,吵什么吵?!”
厚木哼一声,快速超到妹妹前面,一鼓气地往前走,不再理她,将媛贞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忽然,他眼睛一亮!
真的有一棵梨树,一片好大的梨花!
他偷笑一下,能出来赏花自然比看那枯燥的清册好啊——
咦,怎么?
他蓦然止住了脚步,梨花深处,一个女子!
一个美丽的女子,淡绿的衣裳,轻薄的碧纱,她安静地站在那里,清新,温润,无暇,象一尊玉雕。她的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虽然冰冷,却显得清灵,有着孤傲的倔强和高雅的端庄,隐隐地散发出浅浅的忧伤。
他有些呆住了,她,是仙子么?人间,岂还有这样的女子?
媛贞一路小跑赶过来,看见哥哥呆在树旁,她奇怪地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原——来——如——此——
她窃笑着用力一拍哥哥的肩头:“嘿!”
厚木不满地回过头来,愠她一眼,低声道:“闭嘴。”
“你不是不吗?”媛贞嬉笑。
“看花也叫?!”他不屑道。
媛贞笑着指着那美丽女孩的身影问道:“难道那也是花么?”
“恩,那也是一朵梨花。”他自语道:“难道你不觉得她象吗?”
媛贞狐疑地望过去,以为哥哥开玩笑,再望过来,厚木却是一脸的认真。她呵呵一笑,嘴里低声嘟噜了一句什么。
厚木回过头来,问:“你说什么?”
媛贞绷起脸,学着母亲的口气说:“恩,臭小子,你真的是该娶亲了——”
厚木猛一下,照着妹妹的额头就给了一个爆栗子:“你反了你啊!”
梨花下,梨容已经听见了响动,她静静地,将目光投过来,正好看见男孩与女孩的打闹。
厚木看见她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寒意,他停住手,抱拳一鞠,算是打个招呼。
梨容微微点点头,已经转身,似乎并不想跟他们搭话。
“哎——”媛贞喊道:“你是谁啊?”
她回头看了看媛贞,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已经绕过了梨树。
“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厚木低声指责妹妹。
媛贞一撅嘴:“人家不理我们拉,算了——”她轻轻一跳,揪住枝条一扯,只听见“啪”的一声,梨花被生生地折断了枝桠,她将手中的梨枝举到鼻子跟前,闭上眼睛嗅:“恩那,香呢——”
梨容听见脑后,“啪”的一声,她蓦地转过头来,果然,是他们在摘花。她凛冽的眼神扫过媛贞迷醉的脸,面上漫起一层阴沉。
厚木看见了她转身,看见她的眼,死死地盯着那枝被妹妹摘在手里的梨花,她脸上的痛惜是那么深切,因而,被压抑的怒火也掩藏不住了,那整个人,更象寒冰。此刻媛贞已经睁开了眼,她显然,没有被人这样逼视过,一下子,被吓住了,半天都说不话来。
他以为,她会要发脾气,他等着,她开口说话。可是,时间渐渐地过去,她始终一言不发,面色也渐渐缓和,慢慢变得平静,却依旧是冰冷冰冷。终于,她没有开言,转身走开。
媛贞这才求援似地看了哥哥一眼,说:“我好象,没有做错什么吧?”
“你看就看吧,何必要摘花呢?”厚木爱怜地模模她的头。
“我喜欢才摘的啊。”媛贞小声辩解道。
不远处的梨容,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她不由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唉——”他听见她的叹气声,绵长无奈,那无处遁形的忧伤竟使得他有些心疼起来。
“小姐,茶来了。”佩兰端了茶水过来了。
梨容没有接,指了指他们,示意佩兰将茶送过去。
佩兰端了过去,厚木接了,说:“谢谢小姐。”
梨容也不答话,带了佩兰就要离开。
厚木急忙上前一步,说:“请恕我冒昧,敢问小姐贵姓?”
梨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小生是镇南将军府上三公子刘厚木,敢问小姐贵姓?”他索性报上自己的名号,按照以往的情形,大凡这些名号一出来,没人不会改变态度的。
然而,他失望了。
梨容似乎没有听见,并没有表现出更大的热情来,还是那样淡然的样子,折身走了。
“哎——”他轻声唤住佩兰,佩兰看看他,又望望小姐,对他摇摇头,疾步跟着梨容走了。
他陡然间感到很是失落,镇南将军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她是不知道,还是,根本就没把这四个字放在眼里,她到底,是谁啊——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媛贞在旁边轻轻地念叨。
“去你的,能让你哥我想成亲的女子还没有出生呢!”他说。
“我本来还想去替你打听呢,”媛贞说:“既然你不感兴趣,那就算了。”
他甩甩脑袋,不置可否。
回了禅房,刘夫人责怪道:“这是皇后娘娘的差事,也是媛贞大婚的事宜,你们不办正事,就知道到处去闲逛。”
“不是你让我陪她去的吗?老太太又哪根筋不对了?”厚木不服气,顶嘴。
“你们去得太久了,”刘夫人说:“可惜了,刚才谢夫人来了,才走——”
“她来她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往椅子上一坐,喝茶。
“跟媛贞没关系,跟你,就关系大了。”刘夫人转向儿子。
“又来了,又来了——”他仰天长吁一口气,便把脑袋一吊,做出一副死焉落气的样子来。
媛贞幸灾乐祸地说:“哥,你还不如早应下一个,也好早日超月兑啊,哈哈。”
“就是,”刘夫人借着女儿的话头说:“那谢家的女儿,我是真真看上了,你要是再不上心,可就归了别人了……”
“嗨,该是谁的,还是谁的,”他想打断母亲的唠叨,便用一句话了结了全部的内容:“现今我肯定是不会娶亲的,我还没玩够呢。”
刘夫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媛贞嘻嘻一笑,轻声道:“娘,您不用操心了,哥哥啊,说不定没告诉您就把媳妇领进门了。”
刘夫人来了精神,追问:“什么啊?说明白一点。”
媛贞笑道:“娘,今天见不见谢夫人真的是没关系,却是让哥哥陪我去看梨花,是您最最英明的决定。”她望着母亲甜甜地一笑:“哥哥呀,这次真是让梨花为媒了。”
“快说!快说!”刘夫人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缝。
“我们在梨树下碰见一个好漂亮的女孩子,哥哥啊,眼睛都直了,就这个样子——”媛贞说着,做了个目瞪口呆的傻相,刘夫人哈哈大笑起来:“是谁家的女儿?”
厚木忿忿地翻了个白眼过来。
媛贞不笑了,丧气地说:“不知道。”
“那……”刘夫人一时语塞。
“我可没说看上她了。”厚木申辩一句。
“没看上正好,”媛贞忽然认真起来,说:“哥,我觉得,她好象是个哑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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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夫人倒吸一口凉气,小声道:“那,还是谢家女儿好一些了——”
“好了,”他忽然一下烦躁起来,决绝道:“以后谁也别跟我说娶亲的事,谁说我跟谁急!”
两个女人,马上噤声。
梨容回到了偏茶厅,佩兰小声问:“小姐,那公子问你姓氏,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何必多事。”她淡淡地回答。
“他是镇南将军的公子啊。”佩兰小心地说,看见小姐敛起了眉,赶紧闭上嘴,左右看一下,说:“我找夫人去啊。”就出去了。
佩兰刚走,正言方丈就进来了:“怎么,就谢小姐一个人?”
“丫环找我母亲去了。”梨容回答。
正言方丈点点头,坐下,低沉道:“如果老衲没有记错,小姐今年,该是十六了。”
“是啊。”梨容微笑。
“该是出阁的时候了,”方丈将梨容细细打量一番,眼光,落在她的发簪上:“小姐这支发簪很特别啊。”
“哦,别人送的。”她有些羞涩。
“可否请问一下小姐,是谁人所送?”方丈脸色微变,又问。
梨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方丈奇怪了。
“是啊,这支不知道是谁送的,另一支也不知道出处。”梨容说。
“有两支么?”方丈脸色急剧变化,梨容没有发觉。
“是啊,”她说:“两支一模一样的。”
正言方丈微微一怔,怎么会有两支,而且还是一模一样的?汲远和尚并没有说会有两支啊——
“小姐,可还有人送过你什么簪子没有?”方丈又问。
梨容摇摇头,又点头道:“有,若愚哥哥送了我一根簪子,被我母亲送给了丫环了。”
“一根什么样的簪子呢?”正言方丈捋着胡须问。
“与这个花型一样,但不是玉的,是用木头雕的。”她说。
“你没有接,被谢夫人送给丫环了?”方丈问得甚是仔细。
“是啊,”梨容忍不住笑道:“老方丈,你怎么对我的簪子这么感兴趣呢?”
她没有接啊,正言方丈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又陷入沉思中,怎么会有三支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他抬头,看见梨容,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不由得叹息道,唉,仙子,你忘了汲远和尚的忠告么?你怎么可以忘记呢?接下了簪子,预示着什么,你知道么?
沉吟片刻,他沉声问道:“小姐可记得你十岁那年,在这归真寺里,遇到我师叔汲远和尚的事?”
“记得。”她点头。
“那,”方丈又问:“小姐可曾还记得,当日离开的时候,汲远和尚对你说过的话么?”
梨容静静地望过来,汲远和尚洪亮的声音,又在耳边清晰地响起“梨容,你要记住,无论是任何一个男子送你什么样的簪子,都不要接”。她蓦然一惊,脸色煞白!
我怎么忘了?
簪子!
我怎么接了?
我接了,竟然还不知道是谁送的!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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