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丫,这样下去真的不行,人家那边啥都有了,咱们也再想想别的招儿?”天大亮时,常巧姑还是憋不住了,今天一早上,她们的生意明显不如以前。
“咱们来之前不就说了么?这才初六,进城的人不多,咱们卖完再走就行了,”常相逢微微一笑,盛了碗豆腐水放在一个要喝汤的客人跟前,慢悠悠道。
见常巧姑还是一脸忧色,常相逢索性将话跟她说明白,“姐你放心,这热豆腐的生意姓张的做不长,其实就算是做住了又如何?洛阳城里多少家卖豆腐脑的?也没见哪家顾不住。”
后头的话常巧姑完全没有听见,她就听见妹子说姓张的做不长热豆腐生意的,“怎么说?你这里头真的有秘诀?”
常相逢神秘的一笑,“这个吃食么?也讲究日久见人心,大家吃多了,自然就能品出不同来了,咱们是坐摊生意,不怕比,”其实秘方么?根本没有,但这个东西,自己说有,谁不服来辩?
“至于我说张家做不长,你看看他们跟咱们学卖豆腐就知道了,张家人可是一点儿亏都不想吃的性子,豆腐脑才用几个豆子,热豆腐得用多少豆子?可卖的却是一个价钱,这成天对比着卖,她不烧心?可要是为了豆子将热豆腐做的跟豆腐脑一样,有咱们这正宗的在,等于就是砸了她张家的招牌了,”
“说的也是,咱们只要做生意地道些,谁来也不怕,”常巧姑点点头,一片儿做生意近一个月,张家是什么样的人她也看出来了,他们要是本本分分的做自己的生意,也不会成天见人什么干什么,立马就要跟上,一看不挣钱又直接摞挑子,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也没见比旁人富到哪里去。
在做生意方面,常巧姑对妹妹是无比信任的,她说不碍常巧姑就放心了,三人到一锅热豆腐卖完才赶了车回去。
十五前后进城赶会的人多,常相逢她们索性一天三锅豆腐一直出摊儿到上午,虽然累一些,生意倒也不错,而且窦家热豆腐在东城也渐渐有了些名气,有好吃者特意跑来尝尝这“热豆腐”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开春儿之后,常相逢的浑浆凉粉生意也正式提上日程。浑浆凉粉的做法是常相逢在外公家里学的,焦作孟州的传统小说,因为外公家隔壁就是卖凉粉的,小时候常相逢只要去那里过暑假,就会跟村里的小孩子一起,等在做凉粉伯伯家的门外,等凉粉装盆凝固后,她们都会争先恐后的跑过去,揭瓷盆周围装盆时流出来的凉粉来吃,因此对凉粉的基本做法,常相逢虽然没有亲自动过手,大概程序还是知道的。
研究了三日之后,常相逢终于掌握了正确的浓稠和火候,将第一盆凉粉起出来了,“这就是浑浆凉粉,怎么样?”常相逢拍着又q又弹的凉粉得意道。
“这个?黑黢黢的有人愿意吃嘛?”常巧姑看着形状颜色跟平时街上卖的完全不同的“浑浆凉粉”,心里有些没底。
“这是绿豆壳的颜色嘛,纯天然,怎么是黑黢黢的?来我切了挑给你们尝一尝,”常相逢将已经完全放凉的凉粉切成两指宽的薄条,“你们看,咱们这儿的红薯凉粉可没有这么劲道。”
说着她切下一块凉粉递给常巧姑,“你尝尝,味道也跟咱们的凉粉不一样。”
“嗯,是不一样,这个本来就有味儿啊,”常巧姑细品“浑浆凉粉”的滋味,又递了一条给窦二,“二郎你也尝尝。”
“这调凉粉的方法跟咱们的凉粉倒也没有多少不同,主要是个芥末,”常相逢将蒜汁。芥末,稀释芝麻酱,姜汁儿一一浇到凉粉上,递给常巧姑跟窦二一人一碗,这熟悉的味道真的叫她热泪盈眶。
“嗯,不错,因为凉粉的味道不一样,一样的法子调了,出来的味道也很不同,好吃,这个比咱们的凉粉抵饱,”红薯凉粉要拿勺臽着吃,汤汤水水的一碗根本没有多少东西,也就是夏天吃个凉快,就算是天冷了在锅里炒出来,也是挟不起来,“这东西能炒不能?能炒的话,咱们现在就能卖。”
“当然可以,你们等着,”常相逢利落的将凉粉切成麻将大小的方块,叫常巧姑帮着烧火,葱蒜准备了,开炒。
“怎么样?再尝尝?虽然咱们这不是什么顶尖的美味,可是开小吃摊嘛,一碗两碗的卖起来,也不少挣银子,”常相逢看着常巧姑跟窦二仔细的在尝炒凉粉,自己则调了碗凉的大口吃起来,这是她的最爱啊。
“这个我觉得成,就是,”常巧姑皱眉道,我看你熬这个的方法跟咱们的凉粉差不多,要是又被人学了去-
“这个你放心,浑浆凉粉可不是那么好学的,”常相逢又拍了拍那坨凉粉,“不信你试试,这里头可是有诀窍的,很简单,但是咱们要是不说,谁也学不来!”
“真的?”常巧姑惊喜的睁大眼睛,“那可太好了,要是这样,天一热,这门生意就做得。”
“我是这么想的,热豆腐的生意咱们照做,只是咱们的小吃摊儿开成全天的最好,给东门的衙差交成全天的钱,热豆腐咱们卖到上午,然后炒凉粉卖到关城门,不过就是这人手就会有些不足了。”
这豆腐得起大早卖,然后人不休息就开始卖凉粉,确实有些紧张,“可请人手的话,还要开工钱,咱们挣的本来就不多,”窦二有些迟疑。
“你们觉得村东头柳嫂子怎么样?”常相逢想了想道,“咱们也不要全工,每天早上能过来帮你磨豆腐,柳嫂子家的锁住也有十二了,他们肯定愿意。”柳嫂子的丈夫跟窦二是一辈儿的,叫窦平,前两年得病去世了,剩下柳氏和儿子锁住这对孤儿寡母还有个五十多岁身体也不是很好的老娘,日子过的挺艰难。
过来帮忙能得工钱不说,还能叫儿子学一门手艺,柳嫂子再不会拒绝,至于童工什么的,这年头,挣钱养家是根本啊,“咱们再管顿早上饭。”锁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一顿豆腐,也算是保证营养了。
“那就叫柳嫂子帮着磨豆腐,收拾豆腐房,锁住跟着你姐夫送豆腐,这样你也能多睡一会儿,”常巧姑颔首道,“你还小,早上别起来了,上午在家时熬凉粉,准备卖凉粉就是了。”
几个商量好了,常巧姑便带了两块豆腐到柳嫂子家里去了,结果自然如常相逢她们预料的那般,听说窦家想请她们母子过去帮忙,并教给儿子锁住磨豆腐,柳嫂子高兴的连工钱都不肯要了,对于他们这对孤儿寡母来说,在村里就能帮人做工有个进项,比她一个女人照顾着一两分地收益还要好呢,因此当下说定,每天她跟儿子一早过来给窦二帮忙。
“其实我早起些也行的,这一下子请两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生意做的多大呢,”从柳嫂子家出来,常巧姑有些后悔了,两个人一月十百五十文,再加上饭钱,其实她辛苦一些,也能顾得过来。
“你的身子不是身子?万一你有喜了呢?到那个时候再叫人过来帮忙?临时学起?柳嫂子家自打窦平哥去了之后,上有老下有小的,她多难啊,咱们用了她,窦七爷心里肯定高兴,”常相逢觉得窦七爷真心算个好族长了,在老人家心里,装的是窦氏一族人的生活。
“要说也是,咱们虽然日子也艰难,终是比柳嫂子好一些,要说柳嫂子还真能干,一家子的担子都压在她身上了,咱们能帮就帮些也应该的。”常巧姑被常相逢说服了,“锁住能挣些,最起码洪生婶子的药钱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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