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臭小子!给脸不要脸是吧,待老子把你剁了做成人肉包子!”首领恶狠狠地叫起来。只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他周围的气流突然乱窜起来,脚下细小的石子砂砾颤抖不已。
“喝!”首领大喝一声,一股气流随着这大喊激发而出,只见这个魁梧强壮的汉子全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白气。其余的大汉们也纷纷效仿,一时间几十团茫茫白气亮了起来。那威压竟是越来越强大,空气变得粘稠起来,风吹到脸上的感觉像是被水流缓缓冲击着。
“嗯,这样才算有点样子。”白衣人微微点头,他轻轻地抬起右手,只见手心有一道金光在剧烈旋转。手掌用力一握,旋转的金光化成碎末散在空气中,旋舞不息直上云空。
“上!”首领大喝一声,几十团白光高高跃起向白衣人压过去。
白衣人头顶那一道金色的闪亮轨迹突然化作熊熊烈焰,一道巨大的火柱冲天而起,灼热的火焰带着凶猛的劲力一下冲散了白光团的围攻。大汉们狼狈地掉落在地上,不少人还要不断滚动来扑灭身上的火苗。
首领用力地拍灭胡子上的火焰,只是他的胡子已经烧掉了一大半,鼻腔中传来刺鼻的焦臭味道。他愣愣地望着火光中那白色的身影,“炎火之力?这个人竟然同时掌握冰火之力,这怎么可能!”这种情况他从未见过,也从未听闻过,但这并不代表不可能。事实就在眼前,他只好压下心头的震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这个人实力太强,即便能够杀了他,我们也会死不少弟兄……”默想片刻后,首领终于有了结论,“这确实是个识货的家伙,看来他对马车内的美女志在必得。唉,看来称霸冰之国的美梦暂时破灭了,不过要是连命都没了,美梦又有何用?”
首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强地堆起虚伪的笑容,“嘿嘿,美丽的姑娘都是男人的心头爱,追求不成抢过来是天经地义的。我们抢不过大侠,这美女归你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要走可以,走之前把命留下来。”白衣人一副冷漠的口吻。
“!……”
首领的脸终于忍不住抽搐起来,“臭小子,你可不要欺人太甚!大爷们可是名震一方的青城四十怪!我这个当首领的都纡尊降贵主动向你低头示弱了,你还不肯领情!别以为大爷们是好欺负的,大不了同归于尽!”首领狗急跳墙,一跃而起,“大家把这小子包围起来!”
几十个大汉连忙响应,迅速站成一圈将白衣人围了起来。各种杀气凛凛的武器紧紧锁定白衣人的身影,只等一声令下立刻将这个人剁成肉酱。
火柱无声无息地熄灭了,白衣人缓缓转了一圈,目光扫过每一个彪形大汉。被这目光刺中,每个大汉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像是有什么东西抵住了灵魂深处的命脉。
“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他!”首领暗想道,“必须先发制人!”
“杀!”首领大喊一声,几十大汉不约而同地跟着他大声喊:“杀!”
杀声雷动!
“祭月。”
下一刻,午夜的风里响起了嚓的一声。
大地之上以白衣人为中心盛开了一朵淡蓝色的冰花。每一片花瓣都是一根冰刺,每一根冰刺都钉着一个人。无数血丝缓缓流下,蓝色冰花慢慢绽放出鲜红的艳丽。
“就是因为一个女人,你杀了四十个人?”首领气若游丝地对白衣人说道。
“是。”
“四十条生命……人无再少年啊……只因一个女人……只因出门前踩到的……”首领喃喃地叨念着。
忽然他像是燃烧最后的生命之火,对着天空大吼一句:“去他妈的一坨狗屎!”喷出了一口血,他的一生终于沉寂下来。
有人说,人临死前的一刻会回顾他一生的经历,神会助他看透此生的种种困惑,然后灵魂得到彻底的顿悟,瞬间提升到一个绝然不同的新境界。白衣人是相信这种说法的,但是他也无法理解“四十条生命”如何最终升华成“去他妈的一坨狗屎”。可是,这又有什么奇怪呢?有些人终其一生的参悟也不过“一花一世界”,那么首领的“一生一狗屎”相比之下又哪里显得毫无禅机呢?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这次猎艳行动出发前,首领不小心踩到了一坨狗屎,当时他觉得晦气而破口大骂。后来他在千年镇捉到了一位路过的绝色美人,其时他心情舒畅大呼“走狗屎运了!”可最后他又因为这狗屎运命赴黄泉。所以狗屎运这东西有时候还真不好说,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白衣人轻轻扬手,鲜红的冰花寸寸破裂瞬间散碎。鲜红的血染了一地,勾勒出一圈血红的轮廓,带着一丝邪气向天上的明月叫嚣着。
他摘下面具,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此时他的神情已经恢复平静,那深寒逼人的杀气已经散去。他一脸淡漠的神色,眼神深邃而悠远,仿佛过去的年月里他历尽了人间的沧桑,心深处藏着一丝无法解月兑的隐痛。
白衣人向马车走去,骏马们脚下的冰块突然哗啦一声全部碎掉了。马儿们嘶叫起来,随即奔腾而去。他打开了马车紧闭着的门,车厢内一个人影应声颤抖了一下。一丝香气扑鼻而来,和着血的腥味。
“姑娘不用怕,已经没事了。”白衣人低声说道,语调依旧冷冰冰的,但是言辞之间多了一丝柔情。
“你……你是谁?是你救了我吗?”里面的女子小心翼翼地问。声音轻柔飘逸,很空灵。白衣人心里微微一颤,似乎在很久的从前,也有这么一个声音在心房驻守过,为他驱走空虚与寂寞,只是……
“你可以叫我月神使者。那群强盗已经赎罪去了,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我送你回家吧。”
女子踌躇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探身出来。
她走出马车的一刻,明月当空,明亮的月光照在她低垂的脸庞上。
没有人也没有字句可以形容那一刻的美丽。
在她出现之前,天与地是明亮透澈的;在她出现之后,天地间所有的光像是自惭形秽,整个世界突然变暗,而她是整个宇宙唯一的明亮。
白衣人的心突然停住了跳动,当他的目光迎上她的脸,时间仿佛停住了。
“谢谢你救了我,月神使者。”女子作揖而谢。然而片刻之后,对面却没有任何声响,女子不禁感到奇怪,抬头望向对面的白衣男子。
在这一刻她也忽然怔住了。
“暗云……”她低低地叫道,“是你吗?暗云!”她喜极而泣,忍不住扑向面前无动于衷的男子。而这个举动瞬间惊醒了沉溺在往事中的他。
在女子身及之前,白衣人纵身一跳高高向后跃去,平地之上忽地划过一道白色弧线,一头白狼向白衣人跃去,半空中白衣人轻灵翻身坐在白狼的背上。白狼无声无息地平稳落地,它没有任何停顿,驮着白衣人疾驰离去。
“暗云!”女子在远处大声喊道,他充耳不闻。两道泪痕已经刻在脸上,重新割出十年前的疼痛。清凉的风吹面而过,泪的温热一丝一缕渐渐明晰,伴随着的,是早已被埋葬的回忆挣破了坟土,支离破碎地苏醒过来。
他终于明白,有些心结一旦种下了就无法磨灭。一个结,若是不解开,它永远在那里,纵然斗转星移桑田变幻。在风月同醉的这个夜晚,他和她的相遇,或许也是因为那个十年前的结将他们的命运绑在一起。
白衣人叹了一口气,闭起了眼睛。风声入耳,不断翻动着泛黄的往事。
远处高地上,一个年轻的男子静静地望着远处的白衣人,嘴角微微上扬起来。
清劲的夜风吹得他身上的白色披风猎猎作响,披风上绣着的一个大大的“帅”字在欢快地起伏翻腾。
“可惜,又被这面瘫的老对头抢先一步。”他缓缓拔出背后的一柄利剑,银光逼人的剑锋缓缓转动,最终钉住了白衣人的身影。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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