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镇郊外，千年古道上。
断臂的毒母正杀气凛然地盯着不远处的两个年轻侠客，他们俩一左一右地散开，看来要将她包围起来。
也许毒母自知命之将尽，她仰起头惨烈大笑，“小鬼们，挺了不起的嘛，我青城毒母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看来全身而退还真有点难度，但是……”毒母的脸容变得凶狠起来，“要杀掉你们两个小鬼，老妇还是有绝对的把握！”
毒母全身上下突然冒出厚重的黑烟，她的手脚瞬间变得鲜血淋漓。眼前的一幕确实诡异，看上去就好像那些黑烟在啃食这副少女的肉身。顷刻间血骨无存，地上只剩下少女的衣服。
杀气和寒意四方八面涌来，紧紧将暗云和青帝两人包裹其中，这种被人捏在掌心的感觉还真不好受。
忽然青帝感到后背一凉，他连忙急身闪避，纵然他身法奇快还是闪避不及，手臂传来一丝火辣辣的痛感，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到鼻腔中。
“嘿嘿！这次算你闪得快，下一次，我会要你的命！”
一个阴沉而嘶哑的声音传到暗云和青帝的耳中，听得他们头皮发麻，这根本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而是类似某种野兽发出的嘶叫。
在他们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影子，当这影子缓缓转过身来，暗云青帝更是倒吸了一口寒气。这算什么啊？这分明就是怪物！这东西全身通黑，外表还泛着滑腻的光泽感，看起来无比恶心。它的体型跟蝙蝠有点像，手脚之间连着肉翅，但是它四肢修长而粗壮。这东西脸上也有五官，眼珠外凸，鼻子高尖，两排尖锐的牙齿直接刺破嘴皮伸出来。这样的一个怪物光是看一眼就足以让人过目不忘，夜夜噩梦。
“喂，暗云大侠，要联手不？要不然，就算打赢也要费一番功夫。”青帝气定神闲地对暗云说。
“我没意见。”暗云同样一副无所谓的口吻回答。
“很好，这样一来我们就赢定了。既然这样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十招之内解决吧，我还要留些力气回去喝个痛快呢。”
“没问题。”暗云懒洋洋地活动了一下四肢。
青帝慢悠悠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酒瓶，将瓶中的酒缓缓淋在亮白的剑锋上，“老妖怪，看来你对自己的速度很有信心，接下来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速度吧。不知道你这样一副恶心的嘴脸能不能看得出脸红来。”青帝身上绿气流转，而这一次并没有化作黑暗，绿光越来越亮，几乎不能目视。
“第一招！”
一道绿光闪过，那通黑的怪物还没有反应过来，噗的一声，它的一只手臂已经掉在地上。疼痛之下，它惨叫一声正要跃起向身后的青帝扑去。
“第二招。”
暗云的声音从怪物的背后响起，它仓惶回头，只见六七道剑影同时向自己刺来，这些剑影虚实不定，竟是将它所有出招的方位全部封死。怪物手忙脚乱地抵挡了几下，突然虚影化实，它的右腿被剑锋划过，怪物又是一声痛呼，而这时候它的胸口被一股大力击中，整个倒飞而去。
“第三招！”
青帝快速地挥动剑锋，几十道绿莹莹的剑气向怪物射去，噗噗的声响下，剑气破肉而过，激起漫天血花。
“第四招。”
暗云手心蓝光一闪，一道冰刺拔地而起，准确无误地将怪物钉在半空中。
“第五招！”
青帝身在半空，手中利剑直指皓月，正要轰然劈下。在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一声嘹亮的狼嚎，一只白狼正高高跃起迎面而来，只见它张开嘴巴，喷射出一团亮得刺目的金色气芒。这道气芒打在怪物的身上，嘭的一声巨响，怪物已经炸得不见一丝血肉。激烈的气流冲得青帝几乎无法稳住身子。
白狼稳稳落地，仰起头，对着明亮如镜的青空白月，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
青帝看得目瞪口呆，良久才反应过来。他走到白狼身旁，撅着嘴巴，竖起大拇指，“爷们！真有性格！”白狼懒洋洋地瞟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走到暗云身边。
“终于消灭这老怪物了，可它最后是被白狼兄杀掉的，一百万赏金应该归它，而你又是它的主人，这样一算，你比我领先一百一十万赏金！”青帝的神色看起来无比郁闷。
“呃……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再想这事了，还是赶紧回去吧，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青城一伙的余党混在镇民中。”暗云没好气地说。
“罢了，罢了，还是等下次吧。下次我一定不会再让你赢！”给自己打气后，青帝终于打起精神来，“暗云兄，你再晚一点赶到，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我不是提醒你要时刻警惕么？”
“提醒？你什么时候提醒我了？”暗云感到莫名其妙。
“我假装喝醉的时候不是大声告诉你了吗？我的那些胡言乱语可是天武者常用的暗语，你难道不知道？”青帝瞪着眼睛反问。
“抱歉，我确实不知道天武者之间还有暗语这回事。”暗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你怎么会在那个时候突然出现？”青帝眯起了眼睛，双手前抱。
“我……我碰巧路过罢了。”暗云支支吾吾地回答。
“真的？”青帝的身子微微前倾，眯着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暗云闪烁不定的眼睛。
“嘿，青帝，你是怎样识破青城毒母的？”暗云连忙转移话题。
青帝的神色明显一好，得意洋洋地嚷了起来，“青帝少爷阅女无数，要识破那老妖婆的身份易如反掌。实话告诉你吧，是眼神。和那位姑娘分别的时候，我和那老妖婆都不由自主地望着姑娘的背影，然后我看到了她的眼神，不是羡慕嫉妒，也不是自惭形秽，是贪婪！这样的眼神绝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少女的身上。”
“佩服，佩服！”这一次暗云是真正的心悦诚服。
能够受到劲敌的称赞，青帝显得心情大好，“嘿嘿，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青帝突然嘴巴一扁，哭丧着脸哀叹：“亏了！亏了！这下子亏大了！”
“什么亏大了？”暗云奇怪地问。
“人生的第一次表白，竟然出自那老妖婆口中！我的第一次啊！”青帝歇斯底里地喊起来，声音无比凄厉，像是阴魂不散地回响在千年镇的上空。
暗云在一旁哭笑不得地摇头。
过了好一会，青帝才平伏下来。他低头望着地上的月影清辉，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
“暗云，刚才你破墙而入的一刻，连我都被吓倒了，你身上的杀气强得让我害怕。我好像看到你的眼睛变成紫色了。”青帝少有地一副深沉的样子。
“人的眼睛怎会变成紫色，你看错了吧？”暗云强压着心头上的震惊，故作平静地对青帝说。
那股力量莫非真要苏醒过来？抑或，一直以来它根本就没有沉睡！
“眼睛的颜色其实不是关键。我只是觉得，那时候你能发出这么强大的杀气，看来你为了那姑娘不惜拼命。既然你可以为她做到这份上，为什么你不跟她相认呢？”
暗云疲惫一笑，笑得很无奈，“我没脸见她……”
“你做了对不住她的事？！莫非这天底下还有比她更美的女人！”青帝眼睛一亮，突然间变回平日那副无赖的样子。
暗云白了青帝一眼，“你能不能不要凡事都往那方面想！”
“呃……好吧，是我不对。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吧暗云兄，要不然我会憋死！”青帝硬着头皮恳求。
暗云轻轻叹了一口气。
过去的回忆他已经不想再触碰，有时候他感觉那些人和事不过是一场无法醒来的梦魇。那些欢笑的容颜，那些绝望的泪水，全部烙在生命里。它们是无法磨灭的刺青，带着宿命式的苍凉，时刻告诫他有负于人，终其一生无法补偿。
他和她之间还能有未来吗？
也许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珍藏那些残缺的过去。
千头万绪，再一次压得暗云脑袋生痛。
暗云抬头仰望，明月如镜，倒影着他半生过往。
“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还是从遗梦谷说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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