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深圳,我就感觉工作压力重大。我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走出机场,好想有人来机场接我。我知道只要我打电话给闺蜜洪虹,宁汐她俩就会马上来接我,但想到现在正是上下班高峰期,现正是路上塞车严重的时间。我还是做地铁回家吧,我太了解深圳的交通情况,只要是上下班时间,路上都堵成停车场了。
“回到深圳了,加油!加油!”我心中在为自己打油打气。或许这就是我在深圳的矛盾,希望有人来接我,却知道交通路况,知道塞车的痛苦,但还是会希望有人来接。明明知道无望却还在奢望中。“等等,那是,那是……”我有些紧张起来,我看到有一个眼熟的身影在我前面走着,那身材,那高度,好像,好像,就是他,是他吗?就是!我内心反复的确定和否定!我完全可以走过去,或走到他前面确认的。但我此时却选择不走动,并远远的看着那身影越走越远!我内心的伤痛突被触动了,是他吗?我的眼角有点想哭的感觉!
那个背影,让我的记忆一下回到8年前:
2003年我18岁,刚来到深圳,除去了路费,我身上仅有200元。我知道来到深圳后我就要必须马上找到工作。尽管我已取得大学自考毕业证,可我没有太多的工作经验,我的职高专业学的是电子商务,但我对电子商务专业的理解还有很多不足之处。因为我一直在专心的学习英语。我拿到职高毕业证的同时,我也拿到英语专业的自考专科文凭。
刚到深圳的我只想找一份可以提供食宿的工作。我在未出校前,我只有寒暑假在餐馆做过服务员和咨客的工作经验。我想我就先找这样的工作先干上一两个月,等手上有钱再换工作吧。我带着准备好的简历去人才市场,花了5元钱买门票。我逛了一圈,看到有一家叫“罗湖四季”餐饮公司招聘的岗位工资蛮高,于是我便过去应聘。我想应聘的是总经理助理的岗位,我把简历递过去,招聘专员看了我的简历后马上说:“黎小姐,你没有总经理助理的工作经验,我们要招的是有经验的。不好意思!”招聘专员把简历退回给我。
“我虽然没有经验,但我的英语口语不错”我解释道,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如果是平时有人这样拒绝我,我肯定就捂脸跑了。
“你英语口语不错,你可以去面试翻译人员,但我们这里就是要有经验,英语好还不够的。”招聘专员抬头看了我一眼。“如果你想来我公司上班,我看你可以先从服务员干起!”
“那我就先应聘服务员吧!”我马上回道
“哦!”招聘专员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行吧,你不用面试了,下午直接到公司报到,试用7天,7天试用过了,你就正式上岗,上岗后再试用3月。”招聘专员说着头也不抬的写了一份面试通知单递给我,上面写有“罗湖四季”餐饮公司的总店地址,她让我下午就去公司报到。
我对罗湖四季有很深的情感,这是我来深圳上班的第一家公司。罗湖四季主营粤菜,湘菜和川菜,是专做高端市场的连锁餐饮公司。我老板袁恩培是很早一批到深圳做生意的香港商人。为了尽快解决住宿和吃饭的问题,我才不得已的进入罗湖四季从服务员干起。那时我刚到深圳,人生地不熟,我怕我那200元坚持没几天,我万一找不到工作,我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
那天下午我去报到后,马上就开始上班,一刻都没有停下来。由于是新手,我被安排由一个老员工带着,老员工正在教我怎样熟悉工作流程时,听到包房有客人叫服务员。那老员工就带着我一起进到包房,那桌客人中有一个人站起来说:“服务员,我们的菜怎么这么慢!快去催一下!”老员工听到后,马上安排我去厨房催上菜。
我赶紧匆忙走去开包房的门,谁知就在我一开门的一刹那,我和正要进来的一个男士相撞。他被我撞到,他手中的包和手机全部跌落在地上,文件纸张撒了一地。我当时吓得害怕极了,赶紧去地上捡起手机和文件资料,嘴上忙着说:“不好意思!对不起……”
其他人被我们这眼前的一撞都把目光投过来,带我的老员工走过来和我说:“黎那你怎么这样粗心大意?快点和这位先生道歉!”
我把资料和手机捡起后递给他,我忙说着道歉的话,我连头都不敢抬。
“没事,没事,没有大碍!”那男士客气的说道。等他说没事时,我才抬头看他:一位带着眼镜,彬彬有礼,谈吐非常有礼貌的男士。他收好资料走向前面的餐桌对刚催菜的那客人说:“何总,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刚刚出差回到深圳,路上塞车呀!”
“没事,程律师,不要客气!来,来,快坐!”刚那位催菜的客人起身客气的说道。
“快去催菜!”老员工催我说:“你快消失,不要让他们看到!”
那天我很感谢那位男士没有直接发怒,如果他要是当场投诉我,我可能就失去了那份工作。
第二天上班后,我被主管安排去擦玻璃。我拿着玻璃刮水器在玻璃上刮着时,我看到窗外有一个身影有些熟,是他吗?是的,就是他——昨天晚上和我相撞的那位程律师。我看见看他拎的包就是昨晚上我看到的那款。他依旧是西装革履的装扮,我看着他急速走进对面的甲级写字楼大堂。“原来他是在对面上班呀!”我心想着。我看着他的身影,有着一种说不出感觉上来。我停下手中的工作,一直看着他的身影走进写字楼大堂,身影消失在大堂里。
“黎那,你在看什么?你是在擦玻璃还是看风景?”主管的话从旁边传来,我才想起我还在上班呢。此后的两三天,每天10点左右我就能看以他准时出现在对面写字楼的大堂,于是我每天这个时间点就去擦玻璃,且很主动,也不用主管来给安排。过了那2-3分钟后,我就开始很努力的干活了。因为我知道这份工作不仅可以让我看到对面的人,更是我目前生活的唯一途径。由于后面几天我表现出色,平安渡过了7天试用期。我总算有一份工作,尽管只是服务员,但是我的内心依旧充满感激。“罗湖四季”给员工的福利待遇还是不错,工作餐,住宿均是让我满意的,我是从小有过饥饿感的人,所以我到了“罗湖四季”后每天和其他同事一起吃着10菜一汤的工作餐,那是我小时候不敢想的。
我那时的想法就是想尽快在3月的试用期转正后,同时能升到主管的位置,不要让我做服务员的工作了。就在我快做满一月服务员工作时。我的工作发生了扭转。
那天来了一桌韩国和日本客人,因大堂经理不在,其他服务员都不会英语,我便自告奋勇的过去给客人点菜。因此,我遇上了河生。河生是我老板袁恩培的公司总顾问,那桌客人就是他的朋友,那天他刚好回香港,没及时赶到罗湖四季总店,他的朋友倒是先他一步到。等他一赶来,就看到我用英语正在给他的朋友介绍菜点,他看了我的工作情况很是满意。等送走他的朋友后,他叫人请我去他办公室。我一进办公室,他用英语问我:“你的英语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黎那,英文名lina”我用英语回道。
“你的英语口语和写作怎样?”河生再次问我。
“还算可以吧,我的大专专业是英语,是自考的,今年刚毕业。”我诚实的说道。
“lina,你到策划部来上班吧。明天就办理转岗手续。”河生说道。
“哦,策划部?”我问道:“可是我不会策划!”
“我只要你英语好就行了!”河生说:“你愿意转岗吗?我待会就请hr经理过来谈,帮你转岗!”
“我愿意,谢谢河生!”我高兴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我原以为还要继续做服务员一段时间。没想到被河生赏识故而得到转岗的机会,因此我内心一直视河生为我职业生涯的恩人。河生中文名:李中涵,英文名:jasonlee。他父亲是香港人,母亲是韩国人,他母亲姓河,他喜欢别人称他为“河生”。河生是在香港出生,美国长大,大学学的专业是酒店管理,最近两年才回香港和大陆工作的。他同时会英语,粤语,韩语和普通话,日语四国语言,他的普通话说得还算比较流利,但不太会写中文。他在餐饮酒店行业工作已超过30年,他年龄有50多岁了,但他的形象完全不像一个有50岁的男人,看起来才30多岁。他的身材和气质非常的好,一看就是那种非常有魅力男人。他很会穿衣打扮,我和他同事两年,从没见他重复穿过两件同样的衣服。
我刚入职时见过他来店里巡查过几次,对他店内的卫生情况要求非常高。常常别人认为已经非常干净,已经非常完美。但他过来看了后就说这也不好,那也不好,简直有从鸡蛋中挑骨头的毛病。同时他还经常看我们的菜谱变化情况,员工的着装情况,服务态度等。他差不多每样都管理很仔细,很周全。时任总经理的汪意升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有点“闻风丧胆”。河生给我的印象就是要求完美极致,达到常人所不能及的。此时一想到这,我就感觉我有点怕。但是回头一想,做策划的工作总比服务员好。转岗不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吗?
进入策划部后,我的工资升了一半。我的工作内容,说好听是策划专员,实质任职为中英翻译。我的工作量不多,就是河生有文件要发时,让我把他的想法打印成中文,公司有中文的文件发下来时,我翻译成英文。策划部的策划案中很多的作品,其实全是河生的idea。我除了帮翻译文件,其他的工作就是时不时地陪河生逛艺展中心买餐饮店店内过节装饰品,或去其他同行店吃饭做市场调研。
因罗湖四季是老板其中的一个产业之一,所以他过来上班的时间不多,有时一个星期会天天来,有时一天都不来。他不来办公室的时间就是我最闲的时候,他督促我还要继续学英语,所以我又开始了自考英语本科。貌似这样平静的日子并不多,主要是来源于“罗湖四季”总经理汪意升和河生之间的职场不合。如果我不来策划部,我是不知道的。作为一名服务员,我最多只知道河生要求高,但我不知道汪意升和河生已在暗中斗得你死我活。因此汪意升和河生极少在一起开会,汪意升也不喜欢河生来“罗湖四季”总店办公室。
直到有一天,老板召集罗湖四季管理层开会,开会文件发下来,我翻译给河生听,河生似乎早已知道要开会。说让我做好几个方案准备,并要我一起参加管理层会议,我出席会议的身份是河生的助理及翻译。开会前河生已让我留意自己的说话,千万不要让别人抓到小辫子,并让我留意汪意升。会中,老板袁恩培问:“为何最近业绩会下滑如此多?是什么原因?”这时汪意升一一的请楼面部,会员部等经理起来解析情况。
袁总听完后说道:“jason,你怎样看?”
“菜谱和楼面卫生,服务员态度情况是我一直狠抓的,我认为最近一月都做得不太好。”河生说。
汪意升一听马上就回击:“你们的策划方案我已看过,专门针对新菜谱促销,广告的效果非常不理想!”
我一听就心惊了,汪意升开始把责任往策划部推。
“会议结束后,我让lina送方案过去,你再重新看看!”河生不急不慢的说道
这个会议很明显是老板来训人的,最近一月公司业绩惨谈,所有管理层的脸上都挂不住色彩。会议开了很久,等结束后,我才发现我饿得不行。公司提供的工作餐的时间早过。河生看了看手表从钱包里递钱给我说:“lina你去买4个汉堡回来,我们两一人两个!”
“好的!”我回应道。
就这样随意吃了点东西后,我被河生派去给总经理汪意升送方案。我敲门进到汪意升的办公室后,他正低头在审批文件,头都不抬看我一眼。低声说:“文件拿过来吧!”
“好!”我把文件放到他办公桌上:“汪总,我把文件放这!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等等,你的文件,我没有时间看,你就直接告诉我,你策划这个方案的内容是什么?”汪意升这时才抬头漫不经心的看我一眼。他这么一说,我马上想起河生说的:“在汪意升面前要少讲话,尽量不要被他抓到小辫子。”这是我和汪意升第一次单独碰面,之前有见他在店里巡查,却从不看我一眼。他25岁左右,个子很高,长得不算很帅,但全身上下透着豪气。我很早就听同事说过,他的手表和包,还有衣服鞋帽,领带等,全是买国际品牌的。听说他和老板袁恩培是远亲关系。
我站在他面前却什么都没敢说。汪意升一改之前的不悦的脸色,他看我不说话,马上笑道:“意思这个策划方案不是你写的,是jason写的。所以业绩才这么烂了?”
“汪总,我……”我一直说不出话来。
“听说你刚从服务员转到策划部?”汪意升放下笔问道
“是的!”我回应。
“我看你更适合做总经理助理的岗位!”汪意升冷笑道。
“汪总,我之前有应聘过,hr告诉我说我没有经验!”我小声的回道
“hr说?谁说的?”汪意升追问我。
“哦!”我反应过来了:“我忘记了。”
“我刚和你说的是真的,我需要一名会英语的助理。”汪意升继续说着:“我希望你过来帮我!”
“如果确实是样,请你和河生谈一下吧!”我回应他。
一提到河生,我就看他脸上马上有些变了:“你先回去吧!”
和汪意升谈话后的第二天,我就听说hr部门的招聘专员小张被调岗楼面部,由于小张拒绝调岗便辞职了。我感受了汪意升的冷意,小张的离职不会因为我昨天和他说的那些话吧?
老板还有其他项目正在筹办中,河生最近一周都没有过来办公室。我每天早上10点会到公司办公室旁边散步转悠,为的就是看那位程律师。从那天吃饭的客人口中只得知他是一位律师,一位很年轻,很帅气的看起来很有文化修养的律师。时间差不多了,我看着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走来,等走近时,我看着他从我身边走过,我感觉那空气都飘着幸福感。他很迅速的走进写字楼大堂,我也转身不由自主的跟着他后面走,我的想法就是只想多看他几眼。等我走进大堂时,有一位保安走过来拦着我:“小姐,请问你去几楼,到什么公司,请过来登记一下吧!”
“我是,去……”我指着前面那程律师的背影说道。
这时保安说:“程律师,这位小姐是你的客户吗?”
程律师听保安叫道便转身回头,走过来很礼貌的问我:“你好,请问你是找我吗?”
“没有,不是。”我急答着。
他好像已经不认识我了,我心里想道。也对,那天晚上我撞上他时,我穿的是服务员服装,而今天的我是穿着休闲服的。
“不好意思,美女,如果你不是来办公的话,请你离开大堂吧!”保安说道。
那天是我那年最后一次近距离见到程律师。从我认识他,无意撞上他那天起,到后面我每天就是隔着公司的玻璃墙,看着他在每天早上10点上班,我看到的只是他的远处的身影。那时的我,就是看着他的背影都感觉天空是美好的,深圳是幸福的。然而这样的幸福感是不长久的,有一天过后,我再也没看到程倾的身影,他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连续多天没看到程倾,我异常的痛苦,每天度日如年一般。现在看那时的我真是太天真,怎会对一个不认识自己的人产生爱恋呢?
汪意升后面又亲自打电话给我,邀我转岗。我告诉他说我生病了,他说要来找我,我说河生在医院看我。他马上就挂了电话。河生似乎感应到了某些情况,他跟老板提议,让我搬到另一个店的办公室办公。我了搬办公室,在一个地下室办公,虽然条件没有以前好,但此时我却感觉无比切意。我也是后面听河生说起:汪意升看上我了,确实想把我留在身边做他的助理,并且开除招聘专员小张也是汪意升的意思。
尔后的两年,我努力的投入工作中,自考的英语本科也已拿到毕业证。我拿到毕业证那天,河生来办公室说:“晚上我请销售策划部全部一起吃饭!”我以为那晚是为我庆祝,到最后,河生说他要离开罗湖四季了,要去上海工作。我由策划专员升到策划经理。我升职了,我却高兴不起来,我是多么感激这两年来,河生教我的一切,工作中,虽然我也常被骂过,但我知道,河生一直在把我当储备干部一样来培养。现在是他放手的时候,老板的另一个公司的项目也已开业半年,他的工作圆满完成。总之我很感激遇上河生,他教了我很多的经验。亦师亦友亦同事,从那后我再也没遇上这样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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