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动身时已近黄昏时分,趁着夜色一路向南飞行。晨光初现时,一道绵延起伏的山岭横亘在远处。
“前面就是东岐山,东岐山南麓便是夏都城,再有一个时辰,咱们便能回到宋家村了!”宋月辉指着前方的山岭向周宇道,言语之中自然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回家喜悦。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三人已站在东岐山的顶峰,向南俯瞰。
东岐山的山势北陡南缓,山顶是黝黑的嶙峋怪石,随着山势的下降,林木渐渐葱茏。山脚下是一望无边的平原,星星点点的村庄掩映在绿树丛中。
更远方,横卧着一座巨大的城池,不用说,那便是夏都城了。
晨风鼓荡起衣襟,扬起一头长发。面对这锦绣的河山,雄伟的都城,周宇此刻心中没有万千的感慨,却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乡愁来。
这平原,这村庄,这城池从未出现在自己的梦中,脑海里也没有丝毫的印象。但心底涌起的乡愁,是那样亲切,那样自然!仿佛是远行的游子,一头扑在了久别的母亲的怀抱!
是绵延在血脉中的亲情,此刻唤醒了自己沉睡的灵魂么?还是不知葬身城中何处的父母亲人,在苍冥中对自己轻轻地呼唤?
“周兄!”宋月辉轻轻拍了拍周宇的肩膀,让他从痴怔中惊醒。
“现在是白天,咱们需避开夏都城,顺东岐山往西绕行,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回到宋家村了!”宋月辉用手向西划了个半圆,向周宇解释道。
周宇点点头,“走吧!先去宋家村,拜见婆婆!”
顺着起伏的山峦向西飞行了半个时辰,前方的山势越发高陡,并开始出现一缕缕飘荡山岚,一片片翻滚的云雾。
“前方一直向南,就都是圣元山脉了,圣元宗便在圣元山脉中央的三圣峰,距此有三四千里路。”宋月辉踏着飞剑折转向南,回头朝周宇道。
继续向南飞了百余里,前面宋月辉渐渐降下飞剑,向半山腰而去。周宇也发现,山脚下开始出现稀稀落落的村庄。
不一会儿,宋月辉在半山腰一块突起的山岩上落下飞剑,“周兄快看!那里就是我们宋家村了。村里人并不知我兄妹是修仙者,只道我们身怀武技罢了,为免村人惊恐,咱们就顺山路下山回村吧。”
周宇站在山岩之上向下眺望,一条溪流自山间流出,一路曲折萦回,向东南而去。顺着溪流西侧,错落分布着数十间房屋,或是低矮茅棚,或是白墙青瓦,都掩映在绿树丛中,一派静谧安详。
顺着山间小路盘桓而下,一路上,宋月辉又给周宇讲了些村里的情况。村里有四十多户人家,多是宋氏族人,村民们皆以樵猎为生,日子虽清苦,却胜在平安喜乐。
宋月娇的伤势已基本恢复,所以三人虽然说着话,脚下却是不慢。不一会儿,便已能听见村中传来的鸡鸣狗吠之声。
转过一片山坡,村庄赫然在目。大伤初愈的宋月娇也活泼起来,叽叽喳喳地给周宇说着村里的趣事。
“周大哥,我们先陪你去看莫怡婆婆,你一定要在村里多住些日子。我们可以陪你去山上摘野果,去溪里捉鱼虾,还有??????”
“你这丫头!以为周大哥像你一样的长不大,一样的贪玩呢?不过周兄确实应该在我们这多住些日子,既陪陪莫怡婆婆,也能让我兄妹略尽些地主之谊。”宋月辉爱怜地拍拍妹妹的头,笑着向周宇道。
看着兄妹二人的亲昵,周宇心中也是一暖,笑着道:“宋姑娘着实娇憨可爱!你兄妹二人亲密无间,真是羡煞旁人咧!只是在下师命在身,看望婆婆后,还要尽早赶回师门,所以也只能小住两三日的。来日方长,此番只好多谢贤兄妹的美意了!”
即将见到久别的婆婆,周宇也是心情很好,三人一路说笑着,向村中走去。一路上,遇见上山的村民,都与兄妹俩热情招呼,对陌生的周宇也是憨厚地点头致意。
行不多远,随着宋月辉顺小路向左一转,离小溪不远处,坐落着两间青石筑墙,茅草为顶的小屋。小屋前,是一片不大却平整的场院。场院中,一位身着粗布衣衫,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正坐在矮凳上,低头用软树枝编织箩筐。
“莫怡婆婆!你看谁来了?”宋月娇雀跃着,娇呼一声,朝老妇人奔去。
“是月娇呀!又和你哥哥跑到哪里寻师访友去了,这么久也不来看婆婆!”老妇人用温和而清朗的声音佯嗔道。
周宇此时,早已双眼微红,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老妇人身前,“扑通”一声跪下,“婆婆,宇儿不孝,直到今日才来看您老人家!”
“宇儿!真的是你!我这不是在做梦吧?”老妇人先是一惊,继而颤抖着双手,捧起周宇的脸庞,喃喃道。
“真的是我,婆婆!真的是宇儿看你来了!”周宇仰起脸,泪眼婆娑。
一把将周宇搂在怀中,老妇人不停拍打着周宇的肩背,泣不成声。半晌之后,这才将周宇从地上拉起,回到屋中。宋月辉见这一老一少久别重逢,知道他们必有不少话要说,早拉着月娇悄悄离去了。
回到屋内,婆婆自是问周宇这些年在岳麓学院的情况。周宇怕婆婆担惊,则是将自己坠崖一事略去,只说自己在岳麓学院三年后,在学院后山巧遇修仙者,如今也已踏上修仙之路,成为修仙者。
婆婆虽只是个老妇人,但半生在皇宫大内生活,见识远非寻常的村野之人可比,自然知道些修仙之事,也知道修仙者意味着什么,所以为周宇高兴了好久。
接下来的两天里,宋月辉兄妹和一些邻人数度前来探望。周宇和婆婆一起,陪众人话家常,聊趣闻。看婆婆过着这样平淡而祥和的日子,周宇牵挂多年的心也终于放下不少。
第三日中午,陪婆婆用过午饭。周宇给婆婆留下最后两粒“玉露丹”,和一瓶张冰给自己的莹雪丸。辞别宋月辉兄妹和众乡亲,离开宋家村,往东而去。
周宇没有按来时路原路返回,而是由宋家村往东,向夏都城而去。
婆婆告诉他,在夏都城北门外的乱坟岗,有一个巨大的土丘,土丘前竖着一块无字的石碑,那里合葬着他的父母和所有亲人的尸骨。
虽然知道此去夏都城,必有不小的风险,但自己一个堂堂七尺男儿,难道就因为这点危险,便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敢祭拜吗?不!哪怕是刀山火海,也绝挡不住他此刻的脚步。
十六年的孤苦与磨难,此刻都化为了一股思念的洪流,涌向那一片乱坟岗。
乡间小路上行人稀少,周宇脚下生风,不须两个时辰,便折上宽阔的官道。上官道前,稳妥起见,周宇施展易容术和隐灵术,将自己变成了一个黑脸粗眉的汉子。
站在官道上向东看,巍峨的夏都城已是遥遥可见。官道上行人车马不少,周宇无心他顾,只是默默赶路。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在高大的城门前略站了一会儿,周宇没有进城,而是向右一转,顺着城墙向城北而去。
夏都城北门外十余里,乱坟岗中,一只乌鸦“呱,呱”叫着,在苍茫的暮色中飞向远处。一座巨大的土丘前,一个孤单的身影默默跪着。
整整一下午,恢复本来样貌的周宇一直静静跪在父母坟前,与他作伴的,就只有坟头芜杂灌木枝上的一只乌鸦。
看着乌鸦孤寂的身影越飞越远,直到变成一个黑点,融入进暮色中。周宇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黑魆魆的笼罩在暮色中的夏都城,扔出飞剑,凌空向北飞去。
刚飞出不远,周宇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神识锁定了自己,心中虽然大惊,脚下却丝毫不停,加速向前飞去。
“怎么?既知老夫在此,小家伙!你能逃得了吗?”一个尖细的声音在身后不紧不慢地飘来。
单听语气,便知来者不善。而且对方修为肯定远在自己之上,逃是不可能了,不若先探探对方底细,再作打算。若真是那不共戴天的仇人寻来,避无可避,大不了鱼死网破,拼他一回。况且储物袋中还有一样杀手锏,若用的恰当,也未必没有机会。
心思电转之间,盘算已定,周宇停住脚下飞剑,从容回转身。只见一个瘦小的黑影,也是踏着飞剑,似乎不慌不忙,却瞬间便到了自己身前十余丈处。
周宇这才看清,来者是位面白无须的老者,身形瘦小,一双三角眼正微微眯起,上下打量自己。
周宇踏在飞剑之上,微微躬身,抱拳一礼道:“晚辈灵云门翟福,见过这位前辈!不知前辈唤住在下,有何教诲?”
“嘿嘿!灵云门?翟福?依老夫看,你是姓周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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