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星期天,汪海洋没有给自己安排事情,他想好好的在家里休息一会,早上依然醒的很早,起来在小院里活动活动手脚,呼吸呼吸清秋早晨的气息,然后就着一碟咸菜喝了一碗小米粥,然后就在走廊的躺椅上躺下,喝着妻子给他泡的翠尖,拿着一本《明史》,悠闲的看着。但实际上他心里想着南江目前的令人担忧的状况,忧心如焚。
南江目前经济建设停滞不前,自己这几年使出浑身解数苦苦支撑,但局面依然得不到改善,自己很清楚问题出在那里,但在自己担任市长的时候就已经做过努力,可是那群人团结紧密,共同进退,自己孤掌难鸣,虽然现在当上了一把手,掌握了人事任命权,但力量还是略显单薄,无法全面开战,只能用时间换空间,一步步的进行人事调整,慢慢的掌握局势。
这位新来的市长年纪轻,才能是有的,干劲是有的,头几天的表现很令人满意,没有被人迷惑。但从昨天的事情上看,斗争经验略显不足,自己尚未站稳,便竖强敌,直接站到了那帮人的对立面,成了他们的标靶,这是不明智之举。虽然在这件事上自己支持了曾益民,那是因为毕竟自己所处的是这样一个位置,人家反应了问题,自己不去解决,那别人就会说你失职。而自己同意这样做,那就是让曾益民站在他们面前与他们正面对垒,而自己却是希望两人暗中联手的,并且在经济建设上自己还需仰仗此人,如果他没能抵挡得了那些人背后的阴谋,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现在自己还不能一下站出来,还要居中调控,掌握平衡。这段时间就看这个新市长能不能站的稳脚跟了,一旦他真的有这个能力,真的抗住了,那么自己就要权衡权衡,考虑与其做进一步的沟通,以两人联手之力,为南江做些事情出来。
喝了一口清茶,准备继续看书,妻子却在客厅呼唤,汪海洋问什么事,他妻子回答说济南风副书记来电话,问你在不在家,我说你在家,他说一会到家里来坐坐。
汪海洋心中一阵冷笑,他非常清楚济南风的来意,于是好整以暇的躺在躺椅上,心中盘算着怎么应对。
时间不长,门口响起敲门的声音,汪妻去开了门,济南风满脸陪笑走进院来。
汪海洋听到他的声音,站起身形,满面春风的笑道:“南风书记来了,快屋里请。“
济南风笑得比平常夸张了许多,脸上的肉都挤到一块去了:“是,是,是,汪书记,今天无事,过来坐坐,打扰汪书记休息了。“
“那里话,请都请不来。“汪海洋打了个哈哈说道。
两人在客厅坐下,汪妻端上茶水,转身就离开了。济南风看了一眼汪海洋放在茶几上的书笑着说:“汪书记好兴致,双休日在家读史书呢。“
“读史使人明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我们gcd人要勤于学习,善于思考,以史为鉴,才能不断进步啊。“汪海洋意有所指。
济南风听到汪海洋的话,脸上立即呈现成一种沉痛的表情:“是,是,汪书记,我明白你的意思。实际上今天我来是向你做检讨来了,我平时工作太忙,对家人与亲属疏于防范,没有管教好。我那个混蛋小舅子平时在我面前装的老实巴交,我也多次警告过他,可他还是做出了这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对此我深感气愤,特来向你做深刻检讨,并恳请市委不要顾忌我的脸面,对其严肃查处。“
济南风话说的言辞恳切,态度也感觉非常诚恳。但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那是自己的小舅子犯了法,自己作为市委副书记如果在党委面前没有个态度那是说不过去的。虽然心里恨得痒痒,但该低头时还是要低头,今天到汪海洋家来就是要来摆个姿态。
汪海洋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看着面前神色懊丧的济南风,心里冷笑一声说道:
“南风书记态度诚恳,表现出gcd人高风亮节的素质修养,我很钦佩。这件事我已经了解过了,都是朱有光的个人行为,不能因为他是你的小舅子就责怪你,这肯定是不对的。今天你能有这样的态度,是你对自己要求严格,严于律己。其实在平时我们都知道。但我们作为党内的领导干部,在加强对自己的风险防范的同时,的确应该加强对家人与亲属的说服教育,让他们也要保持警惕,要约束自己,不要做违法乱纪的是,不要给自己的亲人带来任何一方面负面的影响,可是如果他们不符管教,执意而为,那也没有办法,我们只能用党纪国法来给予严惩,绝不姑息。“
“汪书记能这样想,令我非常感动和惭愧,我会更加严格的要求自己,不断的完善提高自己素质修炼,做一个好的领导干部。“
汪海洋点了点头说道:“这次朱有光的事纪委已经查明情况,证据确凿,数额很大,肯定是要移交司法机关的,我和简书记都很为难,今天你这个态度我们就放心多了,回头你也和简书记也表示一下你的态度,这样场面上都过得去,对外对你的形象也上也大有帮助,你看呢?“
“汪书记考虑周到,你不知道,昨天回到家,我那婆娘在我面前哭哭啼啼,说什么只有这么一个兄弟,要我出面说情。我大骂了她一顿,说她只知道放纵护短,现在闹出事来,却要我去给他擦**。我说了,我是一名领导干部,从工作角度出发,就绝无可能,到时该怎么判就这么判,我不会去说情的。”济南风说的义正言辞。
汪海洋看着他口是心非的表演,心底好笑,嘴上还赞道:“好啊,我们身为领导干部就应该这样“。
济南风从汪家出来,上了车,才在心里暗骂:你个老家伙,这次看我的笑话,下次叫你难堪。还有那个曾益民,来了没四天,莫名其妙地先把自己小舅子干掉了,谁知道他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这个仇算结下了,等着瞧吧。心中不爽,瓮声瓮气地吩咐了司长一句:“去江边。“
杨培文接到济南风时,他还是一副气哼哼的模样,杨培文陪着笑安慰一句:“济书记,别气坏了身体。“
济南风一声怪笑:“姓曾的估计就是要把老子气死,放心,老子身体好着呢,够和他斗一阵子的,不把他整死,我就不会死。”
“真是奇怪,他怎么一来就盯上了你,你以前又没得罪过他。”杨培文添了一把柴。
“谁说不是呢,昨天我琢磨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难道他动我小舅子之前都不打听打听,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济南风有点不肯定的说。
“我看不是这样,他是想先树立他的威望,在拿你小舅子开刀呢。别人一看他连你小舅子都敢动,还能不听话吗!“实际上杨培文也认为曾益民不一定知道朱有光和济南风的关系,但他却要挑起济南风的怒火,让他与曾益民彻底闹僵,这对自己是有利的。
“嗯,应该是这样。哼,以为老子天天摆出一副笑脸就好欺负,tmd,到时叫他知道我的手段。”济南风恶狠狠的说道。
“你别生气,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也难挽回了,先想开点,以后有的是机会。这样,你去你的vip房间休息一会,我叫小夏来好好陪陪你,给你消消火,一会我们再喝几杯。“杨培文体贴地劝道。
济南风心里正有股邪火想发,想起小夏那妙曼的身姿,比起自己家婆娘那水桶一样的腰身不知好到拿去了,又想到白日宣yin的刺激,不禁下月复一热,点点头“嗯”了一声。
曾益民今天早上没有安排日常的工作,而是叫赵世永开着车,与沈佳平一起在南江市区内跑一圈,在地形地貌上对南江做了全面地了解,由他们两人给自己做介绍,以便让自己更了解南江。
在车上,曾益民看见沈佳平看着自己几次都张开嘴,想说什么,又硬生生地给憋回去了,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问道:“看你那模样,有话就说。
沈佳平很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是,曾市长,我听说昨天市委招待所所长朱有光被人举报,被纪委双规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沈佳平说话还带着小心。
“提他干嘛,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没没,我是,我是听人说举报人是向您反映的,是您通知纪委派人调查的。”沈佳平不肯定的说。
“是啊,有什么问题?“曾益民根本就没打算否认,依照曾益民的性格,是自己做的就不必否认。
“真的是您呐。那您知不知道朱有光是济南风书记的小舅子?”
“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了。那又怎样。他犯了法,就该得到惩处。”
“是,可您是不知道,今天市委市政府两边都传开了,说你铁面无私、胆量过人,敢挑硬岔,都佩服你的很。”沈佳平表情兴奋。
“哈哈,一个小小科级干部,算什么硬岔,胡说八道。”曾益民笑骂了一句。
“不是说他,是他背后的济书记。”
“不要乱讲,这件事和济书记没什么关系。”曾益民眼睛一瞪呵斥了一句。
“是,我知道,但朱有光毕竟是济书记的小舅子,一般人可不敢动他。”沈佳平面带钦佩地说。
“小沈,我告诉你,我们gcd人做事要有组织有原则有自己的思想,不能因为看到那些个违法违纪的*分子背后有什么后台,有什么势力,就不敢去动他,主动退缩了,那样就不是一个真正优秀的gcd人,更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如果我不是市长,但被我碰到了这样的人,我还是会站出来,一定要把他们绳之以法,受到他们该有的惩罚,这样我们才能问心无愧,才是一个真正的gcd人。”曾益民语重心长地说。
“对,畏首畏尾,算什么男人。”这时正在开车的赵世永插了一句,然后闭上嘴目视着前方。
“是,曾市长,我明白了。“沈佳平认真的体味着曾益民的话中的含义。
车子转到了江口区,这边离市区大约二十多公里,路上的车辆也少了一些,在一条城区主干道的旁边,曾益民看到一个工地,大约三十多亩大小,这个工地夹在几栋高层的中间,很显眼,工地上没有人施工,大门紧闭。在这个施工正应当最繁忙的季节,这个工地的停工让曾益民感到奇怪,问道:“那是那个单位?”
沈佳平看着那个工地,眼睛里忽然透出一股怒火,嗓音也变得粗声粗气:“是一个外地房企开发的楼盘,叫红枫山庄,因为工程出了安全事故,市安监局勒令其停建整顿,已经两个多月了。”
曾益民突然吼了一声:“沈佳平同志,我请你不要把个人的情绪带到工作当中来,如果你还这样,我就只好请你回综合科继续干你的文员。”
赵世永的方向盘连抖都没抖一下,但沈佳平的脸却吓白了,他赶紧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曾市长,是我太情绪化了,请您原谅,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如此了。”
“不要因为个人的情感影响自己的判断,这样会让事实不处在一个公正的天平上。这个是一个公务人员的基本素质之一。请你务必记住。”曾益民循循教导着这个年轻人。
“是,曾市长,我记住了。”沈佳平低着头满脸通红地说。
“那你接着说。”
“好的,”沈佳平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两个多月以前,这个工地的一台塔吊的钢丝绳在施工过程中突然断裂,导致正在起吊的一捆钢材坠落,当场砸死一人,砸伤三人,三人全部残废。市安监局做了事故调查,说是塔吊的钢丝绳长时间没有保养,锈蚀断股,在施工过程中吊装的钢材重量超过其承重负荷,形成断裂,最后导致人身死亡的安全责任事故。“
“那刚才为什么你情绪不对?“曾益民想知道沈佳平看见这个工地现场后情绪失控的原因。
“那三个重伤残废的人当中,有一个是我女朋友的父亲,他是工程队施工班组的班组长,事故造成他左腿粉碎性骨折,被截肢了,现在已经丧失了劳动能力。并且开发商到目前只支付了医院的治疗费用和一点象征性的补偿,说什么事故还有其他原因,已向市公安局报案,案件正在调查中,要等待调查结果,事故最后定性后才能赔付。“沈佳平尽量用一种平稳的语气讲述着。
“嗯,我知道了,走吧。”曾益民没有做任何表态,看了一眼那个工地,车子又向前行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