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一个人在公主楼中呆得无聊,看着那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有人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以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
窗外,细密如银毫的雨丝轻纱一般笼罩天地,一弯绿水似青罗玉带绕林而行,远山黛隐身姿影绰。雨露拂吹着挺秀细长的凤尾竹,汇聚成珠,顺着幽雅别致的叶尾滑落而下,水晶断线一般,敲打在油纸伞上,时断时续,清越如仕女轻击编钟。
出嫁的前一天,姽婳终于在公主楼中迎来了第一位客人。看着缓缓而来的张歆,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哀愁的笑意。“张歆参见公主。”张歆来到皇宫,看着姽婳俯身行礼道。
“哎呀,你和我干嘛还做这些个虚礼呀?”姽婳急忙扶起张歆,当初在将军府的时候,可只有张歆一个人默默的帮着她。她虽然没有能够接受张歆的好意,但是这份情,她可是到现在都还记得呢。
张歆缓缓起身,看了看旁边的宫女。
“你们都退下。”姽婳吩咐道,说完之后看着底下那些丝毫未动的宫女,“怎么,外面那么多的侍卫,难道你们还怕我跑了不成?”
宫女终于缓缓退下,退下之前,还不忘把门窗给带关上。
“仙人,你……”张歆看着离去的宫女,正想说话,忽然看见姽婳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转身走到窗户边上,狠狠的一推窗户。
“啊……”窗外瞬间传来一声尖锐的女子声音。
张歆一愣,傻眼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隐约明白了现在姽婳的处境。
姽婳将所有的窗户和大门一起打开,才不管它什么十月寒冬呢。“好了,现在可以说话了。”看着那窗户之外空空如也的景色,姽婳微笑道。
“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吗?”张歆看着眼前的姽婳,还以为她当上公主之后日子会很好过,可是现在看来,事实好像不是那样呀。
姽婳耸耸肩,“明日我出嫁,你可要来喝喜酒呀!”
“都什么时候了,仙人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张歆娇嗔一声,这仙人也真是,明天就是出嫁的时间了,她到现在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
“难道我还能抗拒皇命不成?”姽婳喃喃道。
“可是……”张歆不死心,“难道仙人你真的要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吗?”
姽婳莞尔,“我失忆了,记不得以前的记忆,我或许有喜欢的人,或许也没有,嫁给谁不是一样呢?”
张歆咋舌,犹豫了许久,“仙人你若是需要帮助,我可以去求求我爹爹。或者,或者……”张歆紧咬下唇,“或者我也可以厚着脸皮去求求秦羽。”毕竟秦羽是小王爷,多少还是有一些势力的。
看着如此模样的张歆,姽婳终于真心微笑出来,真的是患难见真情,事到临头,除了三途和张歆之外,好像没有一个人来过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三途。最重要的,是那人也没有出现过……
“你放心吧,三途会对我很好的。”姽婳不想让张歆担心,只是安慰道。
“你说张歆去了公主楼?”秦羽在王府之中听到来自宫中的消息,一拍脑门:“哎呀,姽婳现在是焦点人物,这张歆去凑什么热闹呀?”说完就要朝着皇宫而去。
“站住!”秦昊一声怒吼,“你要去哪?”
秦羽看着眼前发怒的秦昊,“爹,我不想像你一样后悔一生。”说完之后不管秦昊的反应朝着皇宫冲去,张歆和姽婳的交情他可是清楚的很。不管姽婳靠近张歆是什么目的,但是张歆对姽婳那可是当做亲生姐姐来看待的,真怕张歆一气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秦昊看着秦羽离去的背影,想起现在在皇宫之中几日才能一见的皇后,“是呀,可千万不能像我一样呀。”
皇宫门口,张歆才刚刚走出来,便看见了宫门口着急忙慌的秦羽。本想擦肩而过,可是却被秦羽一把拉住,“你进宫做什么?”
“与你何干?”张歆不悦的道,“放开我。”
“姽婳嫁给三途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你就不要在想了。”秦羽死死的抓住张歆的手不肯放开。
“那又如何,事在人为。”张歆不服气的道。
秦羽瞪着张歆,看着眼前一头乌黑的头发的张歆,挽了个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她说话时,流苏就摇摇曳曳的。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哀愁的笑意。整个面庞细致清丽,如此月兑俗,简直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一把将张歆打横抱起,“安全起见,这几****还是呆在我身边比较好,直到姽婳出嫁为止。”
“你放开我,放开我。”张歆在秦羽背上一个劲的拍打着秦羽的背,可是秦羽却丝毫不为所动。
张显正在家中等待着女儿的回来,忽然之间收到一封信,“岳父大人,歆儿在我府上,我们已经和好,您不用担心。”张显的第一反应是气愤,转身就朝着王府冲去,可是还没踏出将军府,忽然觉得,这些本来就是儿女的事,歆儿的心也在秦羽身上,何不让他们自己解决自己的事呢?
“通了通了。”最后一晚,扶苏看着那天色的迷雾,像轻纱,像烟岚,像云彩;挂在树上,绕在屋脊,漫在山路上,藏在草丛中。一会儿像奔涌的海潮,一会儿像白鸥在翻飞。霞烟阵阵,浮去飘来,一切的一切,变得朦朦胧胧的了。顷刻间,这乳白色的轻霭,化成小小的水滴。洒在路面上,洒在树丛中,洒在人头脸上。轻轻的,腻腻的,有点潮湿。人们吸进这带有野菊花药香味儿的气息,觉得有点微醺。
扶苏出神的看着那天上的景色,三途忽然从前面的隧道之中匆匆而来,一脸开心的道。
扶苏惊喜道:“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三途看着扶苏那一脸的怀疑,不悦的道。
“好,那我们现在就只等明天天亮的时候动手了。”扶苏一脸开心的道,悬着的心终于降下来了一半,现在只等明天救出姽婳之后一颗心便真正的踏实了。
“可是……”三途迟疑的道,“明早你我都要入宫接新娘,谁在下面迎接姽婳呀?”
扶苏一愣,之前还把这件事给忘了,“那怎么办?”
“公子,我来接姽婳吧。”无眉主动站出来道。
扶苏和三途思索许久,现在一时之间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好,你明日凌晨时分便在公主楼底下等着,我会想办法把姽婳交给你的。”三途缓缓吩咐道,明日是由他来接姽婳,自然是由他把姽婳送到无眉手中了。
“多谢。”回到三途府上,扶苏看着三途急忙回房的身影,不由得道。
三途莞尔一笑,“你我是兄弟,有什么可谢的。”
扶苏还是再次道了一声:“谢谢。”做这件事的风险有多大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其实也想好了解决的办法,只等明天三途将姽婳带走之后,他便一扔炸弹,将整个公主楼夷为平地,到时候底下通道也会被堵住,整件事都和三途姽婳无关了,一切由他来抗就是了。
可是现在的三途丝毫不知扶苏的想法,现在只是想着怎样能将姽婳救出来就好,完全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