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慢慢穿过窗棱,投射在冷清的殿里,一个素衣的女子,独坐桌旁,桌上依旧亮着一盏微弱的油灯,她看着游移的光线,轻轻的皱了下眉头,对着油灯,噗,吹了一口气,油灯灭了,袅袅的烟,缓缓上升,宛如不死的魂,望着油灯出了一会神,她起身走到窗前,初秋的肃杀,寒沁入骨……
不由瑟缩了一下,又是秋天了吗?还记得往年的秋天,总是伴他同游,笑语晏晏,如今呢?只是,独自一人在这凄冷境地而已,谁说君王念旧情?罢了,就在这歌尽青春,描尽断肠吧。
“我是皇后,我是皇后。”皇后听见冷宫之外的响动,忽然抱着一只花瓶,嘻嘻哈哈的道。一转眼又将花瓶丢在地上,“你个逆贼,早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哎,好端端的皇后,就这么疯了。”冷宫外面的侍卫听见里面的动静,不由得哀叹道。
“哈哈,哈哈~”没一会儿,又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大笑声。
“这新皇还没登基,原秦国的皇亲国戚都落马得差不多了。”另一个侍卫低声道,话音才落,忽然间看见眼前一身雪白的直襟长袍的扶苏,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皇,皇上!”两人同时一惊,这么晚了,新皇怎么会来这冷宫鸟不拉屎的地方。
扶苏看着眼前议论纷纷的两人,刚才他们的话他不是没有听见,只是有时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些事该做必须得毫不留情。
“皇后呢?”扶苏看着守门的两名侍卫,轻声道。
端正到无可挑剔的五官,细致地排出了绝美的轮廓,眸光流转的淡淡阴影下,是浑然天成的高贵而忧郁的气质,如幽幽谷底的雪兰,从骨子散发出疏离寂寞。“皇后娘娘,别来无恙呀?”扶苏抬起皇后那尖尖的下巴,轻声道。
“你是谁呀?”皇后双眼迷茫的看着眼前的扶苏。
“别装傻了,就算你再装疯卖傻,我也不可能放你出去的。”扶苏轻声道,“现在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把三途弄到哪里去了?”三途进宫之后既然没有见过皇上,那么就只能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皇后做的手脚。
“嘿,嘿嘿……”皇后还是一个劲的只是傻笑,不管眼前的扶苏在说什么。
扶苏厌恶的一把将皇后的脸甩开,“妄想秦羽坐上这个位置吗,可惜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不会让你成功的。”说完之后转身离去,没有看见身后皇后那双哀怨的眼。
王府,看着回来的秦羽,急忙迎了上去:“怎么样?”
秦羽微微一笑,“爹答应了。”
“真的?”张歆惊喜的道。
秦羽点点头,“你想在哪里定居,我们现在就收拾行李。”
张歆莞尔一笑,“我哪里都不想。”
“啊?”秦羽一愣,什么叫哪里都不想呀?
张歆拉着秦羽的手,“我从小就有个心愿,我想游历天下,你愿不愿意陪我呀?”
“这辈子只陪你。”秦羽微笑出声,看着眼前一双纤手,皓肤如玉,映着绿波,便如透明一般。再往上看,一头乌黑的头发,挽了个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她说话时,流苏就摇摇曳曳的。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哀愁的笑意。整个面庞细致清丽,如此月兑俗,简直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着了一件白底绡花的衫子,白色百褶裙。坐在那儿儿,端庄高贵,文静优雅。那么纯纯的,女敕女敕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得此夫人,此生足矣。
“好,那我回去跟我爹说一声。”张歆收拾完行李,和秦羽道。
“我陪你一起去。”秦羽拉着张歆的手,死死不肯松开。
三途府,姽婳听说傍晚的时候秦羽带着张歆出了京城,心中的大石才缓缓落了下来。
“你回来了?”扶苏才回到房间,便看见姽婳一张大大的笑脸,昨天还愁眉苦脸的,今天忽然多云转晴了?
扶苏点点头,“你今天很开心呀。”
“那是,我夫君要做皇上了,而我要当上皇后了,你说我开不开心。”姽婳调皮道。
扶苏莞尔,知道姽婳根本不是在乎那个皇后的位置,不过还是揽过姽婳的肩膀,“你放心吧,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姽婳点点头,“那是自然,有我姽婳在,什么困难难得到倒我。”
“是呀是呀。”扶苏刮了刮姽婳的鼻子,“能帮我洗清冤屈,还能帮我登上皇位,我夫人可厉害了。”
“那是,哈哈~”一阵阵欢声笑语从房间内传出。
“姽婳,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远处,晴皖听见姽婳和扶苏房间内传出的一阵阵欢快笑声,想起无眉所说的话,敢和她抢扶苏,她要让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次日,姽婳一睁眼,又是空落落的枕边。哎~姽婳哀叹一声,知道扶苏马上就要登基,肯定会有很多事要忙。“算了,就当以前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咯。”姽婳嘟嚷着小嘴道。
“安平公主。”姽婳才如此想到,忽然间听见外面的声音。
“谁呀?”姽婳一愣,这么早,会是谁呀?
“奴婢奉命来给安平公主量尺寸做凤袍。”外面的人恭恭敬敬的道。
姽婳一愣,“这么快。”说完随意拉了一件衣服披着打开了大门。
“哟,姑娘,您这身材真的是老奴见过最合适的身材,最棒的。”量完之后,嬷嬷不断的称赞道。
姽婳打了一个呵欠,“说完了吗?”
嬷嬷察言观色,“老奴告退了。”
“怎样,还没在念云宫中找到人吗?”扶苏在乾坤宫中,看着底下回来的人。
“没有。”属下摇摇头,新皇吩咐的第一个任务他们就没有做成功,真的很失败。
谁想扶苏只是摇摇头,“算了,你们先退下吧。”
属下一愣,新皇居然如此宽宏大量。“属下告退。”
三途究竟去了哪里呢?扶苏站在乾坤宫外,居高临下看着那底下一座座宫殿似的建筑,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三途呀,三途,我该拿你父母怎么办?”做了二十多年的母子,怎么说也是有感情的,不过……转瞬之间眼神中满满都是狠戾,“安静,不要怪我,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现在解决了皇位的事,剩下的,便是三途府的事了。
“王爷,我要见王爷。”秦昊送走秦羽和张歆之后,偌大的王府只剩下自己一人,忽然间听见门外的声音。秦昊一愣,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王府?
“晴皖参见王爷。”晴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从三途府中溜出来,径直来到了王府。
秦昊看着眼前的晴皖,这女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若不是她,说不定他们的计划也不会失败了。冷冷道:“你还来做什么?”
“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好不好?”晴皖认真的看着秦昊,一身朝服,戴着一顶绒草面生丝缨苍龙教子珠冠,剪裁的十分得体的石青直地纳纱金龙褂罩着一件米色葛纱袍,腰间束着汉白玉四块瓦明黄马尾丝带,一些花白的胡子梳理得一丝不乱,嘴角眼睑都有了细密的鱼鳞纹,一双瞳仁也不似以前那般炯炯有神,黑的深不见底,精神看上去还算健旺,却没有了以前那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哼。”秦昊冷哼一声,“这个时候你还有脸来跟我提交易?”若不是秦羽当初轻信了这个女人,怎么会败得一败涂地。
“反正你现在孤家寡人一个,答应我的交易,你不禁能够报复扶苏,而且还有可能让他坐不上那个皇位。”晴皖缓缓道。
“你说什么?”秦昊一下子抬起头来,“你还有什么办法?”
“明日就是扶苏的登基大典,我只需要你在……”晴皖低声在秦昊耳边轻声述说着。
半晌之后,秦昊疑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不是之前还和扶苏恩爱无边吗,怎么现在一转眼想要他身败名裂了?”
晴皖失神一笑,想起扶苏对他所做的种种,“现在我一无所有,全都是摆扶苏所赐,我巴不得他死。”
“那我有什么好处?”秦昊扬眉,不管晴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他这样做之后有什么好处呢?
“我可以帮你将皇后救出来。”晴皖自信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