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扶苏不知不觉的走到居安殿,看着那空无一人的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
和离开的时候,一点区别都没有。缓缓的坐在地上,思绪不知不觉的飘回当初,第一次看到这个宫殿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多么的惊喜呀,她没有想到,他能为她建一个和三途府一模一样的宫殿。
呵呵~扶苏忽然自顾自的笑开了声。
“皇上,老奴就猜到您在这里。”谢公公从殿外推门而入,看着坐在地上的扶苏,“地上凉,小心别着凉了。”
“有什么事吗?”扶苏看着到来的谢公公,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谢公公是不会来找他的。
谢公公哀叹一声,“皇上,最近京城都乱成一锅粥了,您……”
后面的话谢公公没有说出口,扶苏知道,谢公公想说的是,京城都乱成一锅粥了,他怎么还在这里缅怀过去呢。“能有多乱呀。”扶苏嗤笑一声,“再乱还不是大秦的天下。”如今天下统一,抢不抢还不是抢这个皇位,但是说到底,还不是大秦这一个国家。
“首富在京城发起了一场运动,只要签字说自己是首富的人,便可以得到十两白银,而且还能在首富名下的店铺,免费领取大米。”谢公公悠悠的道,“首富仗着自己财大势大,居然做出这样的事,这是摆明了收买百姓呀。”
扶苏还是笑,笑得有些凄凉,“三途一直都很会赚钱,你以为他在送钱出去吗。”摇摇头,“不,他这是在赚钱,给了大家一点小恩惠,让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是好人,为他卖命。”
“可是皇上您就不担心,这样下去,百姓会都站在首富那边吗?老奴还听说,听说……”谢公公犹豫着,首富在民间传出的流言,究竟该不该告诉皇上呢?
“说什么?”扶苏莞尔道,“说朕这个皇位,是偷来的对不对?”这个他早就知道了,“朕承认,朕这个皇位,的确是从太上皇手里偷来的没错呀,这个你不是最清楚吗?”当初还是有谢公公的协助,才让他能够顺利坐上这个位置呀。
“皇上~”谢公公听着扶苏的话,老泪纵横,“皇上您别这么说,其实,其实……”其实他没告诉皇上,若不是太上皇早就拟好了圣旨,他就算想要帮忙,又怎能帮得上忙呢?
“好了,朕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下去吧。”扶苏摆摆手,这个时候,他想一个人静一静,在的房间,闻着残留的味道。
三途府,抱膝坐在池塘边上,看着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象笼着轻纱的梦。虽然是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但我以为这恰是到了好处--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是别有风味的。月光是隔了树照过来的,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弯弯的杨柳的稀疏的倩影,象是画在荷叶上。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乐师上奏着的名曲。
“还不睡觉?”三途望着坐在池塘边上的,来了几日了,却没怎么见到说话。有点和以前的不一样,让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抬起头不轻不重的瞥了三途一眼,“为什么你就是不给扶苏一个解释的机会呢?而且还对扶苏穷追猛打,让扶苏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三途缓缓走到身边坐下,“你都知道了?”这几天确实收获颇丰,让他也有些意外。
“那又怎样,就算知道了,我被你束缚在这里,还不是什么都不能做。”冷笑道,“我只求你一件事。”缓缓道。
“什么事?”三途皱眉,“如果是求我放过扶苏一马的话,那就不必了。”
从地上站起来,“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站住!”三途拉住的手,“你现在是我的夫人,就不用再想着扶苏了。”
“我说了不是,你还是另寻她人做你的夫人吧。”猛的甩手,想从三途手中挣月兑。
嘭~一声巨大的落水声从池塘中传来,三途看着跌落池塘的,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救人,快来人呀!”待反应之后,三途一下子跳入那池塘,被路过的家丁看到,大声呼救道。
皇宫
扶苏迷迷糊糊看着再次回来的谢公公,“怎么了,又回来做什么。”
“皇上,您看这个。”谢公公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给扶苏呈了上去。
扶苏看着信封上属于三途府的标记,急忙起身拆开一看。半晌之后,信封从手中徐徐滑落。
“皇上,怎么了?”谢公公看着那掉落的信纸,捡起来一看。“哎呀,皇上,皇后娘娘落水了。”
扶苏微眯着眼眸,“她现在已经不是皇后了。”面上看上去虽然面无表情,可是只有扶苏心中知道,只说出口的那一刹那,心中是怎样的一种难受。
谢公公呆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就知道你是个小人,我表姐才走了几天,你非但不去救她,反而说这种话。”云途从外面推门而入,手指着扶苏质问道:“我现在甚至怀疑你是故意的,故意将我表姐推给三途的。”
“云途。”毕春拉住云途的手,看着扶苏那难堪的脸色,想让云途别再说话了。
“你都知道,还说什么呢~”毕春正拉着云途,忽然听见扶苏的声音从殿中缓缓响起。冷清的声音,让所有人想到夜月下的幽潭,泠泠清辉下,微波漾漾,圈圈涟却是致命的诱惑。
“没错,朕是不想要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朕要她来做什么!”
“混蛋!”扶苏的话还没有说完,云途一拳狠狠的打在扶苏脸上。
谢公公和毕春都睁大着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扶苏被打得偏过头去,吐出口中的鲜血。“这次看在你表姐的面上,朕饶你一次。”一头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双眼狠戾的看着云途,“但朕绝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人再扫朕的面子。”
云途呵呵一笑,“是吗?”
扶苏看了看毕春,“这宫女就赏给你了,现在你爱去哪去哪儿,只是别让朕在皇宫之中再看见你。”
“你不如直接说将我扫地出门罢了。”云途冷冷道,拉着毕春的手,“我们走,呆在这冷血无情的皇宫,让我觉得更恶心。”
“走,走得好,走了就别再回来。”扶苏看着远去的两人,咆哮道。
谢公公看着怒吼的扶苏,“皇上,气大伤身,小心龙体。”
“你也滚。”扶苏侧目,冷眼看着谢公公,“墙头草两边倒,朕不敢保证那天你不会出卖朕。”
“皇,皇上您~”谢公公闻言,难以置信的看着扶苏,为皇上做了这么多的事,连做梦都害怕太上皇回来找自己。可是,可是眼下,皇上说的都是些什么呢~
“还不走,等着朕赶你滚吗?”扶苏看着谢公公那一脸的难以置信,嘲笑道。
谢公公自嘲的笑了两声,“好,老奴走,老奴这就走~”
嘭~殿门在谢公公离去的一刹那被重重的关上,扶苏强忍了许久,再也忍受不了,噗的一声将口中的鲜血全部吐了出来。
缓缓跌落在地上,看着那空无一人的宫殿,扶苏不由得自嘲起来。
有人寂寞的时候说不出话来,有的人寂寞的滔滔不绝。寂寞就是你靠某个压抑的节奏来呼吸,寂寞就是想逃离现在的自己。扶苏缓缓的闭上眼睛,只想一觉醒来,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现在这样。
“皇上,您时日不多了呀~”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前几日张御医的话。
“时日不多,那是多少时日呀?”扶苏嬉笑道,他不相信,自己真的那么憔悴,憔悴到时日不多的这个地步了。
张御医低着头,“两,两……”
“两年?”扶苏看着张御医的两根手指,猜测道。
张御医摇摇头,“两个月,皇上您只剩下最后的两个月了呀!”
画面一转,扶苏忽然又想到太后所说的话,原来他一直所谓的报复,不过是自己的娘亲辜负别人在先罢了。
闭眼,脑海中浮现出的那张绝色容颜,皮肤没有那么白、但是却泛着透玉色的光芒、似乎像冬天的雪一样、那么光华皎洁。唇上是微微一点的唇彩、有如玫瑰一般娇女敕、像是玫瑰一样诱惑。不得不承认,她就是天地间最为奇异的女子,她拥有魅惑君王的颜色、剔透光芒的雪肤、迷茫混合的气质。但是,但是现在他只剩两个月了呀,就算受得住这个皇位,能护得了一辈子吗?
两行清泪从扶苏脸上缓缓滴下,在地上绽放出白色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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