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萱睁开眼时,太阳已经晒**了,昨晚睡得太晚了,再者春日本来就容易犯困,也不能怪她。她揉揉眼睛,起来穿好衣服,长恭哥哥呢?
“咕——”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子萱跳下床出了里屋,只见厅堂桌子上摆着食物,用手模一下,还是温的,先不管那么多了,填饱了肚子再说。
正吃得起劲儿,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长…”后面的话硬被塞了回去,门外站的正是高伯伯和八叔叔,奇怪,平日里高伯伯不是很忙吗?而且八叔叔昨晚应该回府了。
“高伯伯,八叔。”子萱站起身来,“你们看到长恭哥哥了吗?”
高澄皱了一下眉头,长恭?不在这里吗?转念一想,大概是找孝琬他们玩去了,毕竟还是个孩子:“大概出去了吧,来,子萱。”说着,拉过子萱,“今天八叔带你去襄城王府,以后那里就是你的家了,好不好。”
子萱脸上立刻一片委屈,眼泪也开始上涌:“高伯伯不喜欢子萱了吗?”
高澄一时被这孩子弄得手足无措,怎么跟她讲呢?蹲子,正要跟她耐心解释——
高淯从后面走过来,弯子:“子萱跟八叔叔走就这么委屈啊。”
子萱撇撇嘴看看高淯,八叔叔并不讨厌,可心里还是不舒服,强忍着眼泪:“那长恭哥哥可以和我一起走吗?”
原来是舍不得长恭,这也难怪,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高澄笑笑:“长恭哥哥要留在齐王府跟哥哥们学功课,子萱去八叔叔哪儿学,等子萱学好了回来跟他们比比,若是子萱赢了,高伯伯把他们赶出去,把这齐王府送你好不好。”高澄哄道。
可子萱还是撅着小嘴,高澄不舍地抱抱子萱,没想到子萱搂着高澄脖子开始大哭,哭得高澄都有些后悔了。
无奈,高淯只好蹲下来,拉拉子萱,子萱扭过头,看着八叔叔。“子萱,襄城王府可有好多好玩的,邺北城可比这南城有意思多了,真的不想去啊?”还是高淯会骗小孩,子萱一听有好玩的,心里开始痒痒,任由高淯拉着她出了齐王府。
快上马车时,子萱不舍地回头看看,臭长恭哥哥,也不来送送自己,下次见了,一定好好教训他。
正要抬脚上马车,“子萱,子萱……”子萱回头,只见孝琬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头上的绸带还未系紧,一定很匆忙吧。////
“三哥?”子萱看看眼前这个少年,有点惊讶。
“这个给你。”孝琬说着,把一个玉坠儿递到子萱手里。
高澄盯着那玉坠儿,那明明是……怎么会在孝琬这里?
“我不能收。”子萱塞给孝琬,她一眼就看出这个玉坠儿非比寻常,怎么能收呢?
“哎呀,你就当是三哥昨晚失言的赔礼吧。”孝琬挠挠头,总算找到个理由,这借花献佛的事儿还是第一次干,再怎么说也是齐王府的世子,若不是四弟拜托自己才不会这么干呢,何况自己想送子萱的礼物也只能压下了。
高澄从孝琬发窘的表情和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里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子萱,既然是你三哥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高伯伯既然这么说了,也不好再推辞:“那子萱谢谢三哥。”说着就拿过来挂在颈上,孝琬尴尬地摆摆手。
齐王府大门后长恭默默看着子萱乘马车远去,心里隐隐有一丝痛,这种痛随着马车渐远而肆意扩大,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丝一丝被人抽走……而在齐王府府墙拐角处,一个少年也在静静地看着远去的马车,眼里有些悲凉,他就是高家二公子孝珩。
送走高淯和子萱,高澄回到齐王府,朝东柏堂走去,那里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他。
“长恭。”他叫住走在前面的儿子。
“父王。”长恭转身回了一句。
高澄走过来,看着长恭:“怎么不去送子萱?”
长恭笑笑:“儿臣一时贪玩……”
“跟父王还撒谎啊。”高澄笑着打断他。
长恭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再看看父王眼里的笑意分明已知晓了一切。
高澄见长恭这副样子也不点破:“晚上到东柏堂来,父王让你见个人。”长恭点点头,高澄浅笑一下,便离开了。
夕阳晕染,晚霞宜人,枝头的鸟儿偶尔叫几声,带着几分慵懒和疲倦。齐王府花园的石桌旁坐着两个衣着华贵的女子,虽然从着装上看不分上下,细细看来,却有一番差别,右边的女子浓妆艳抹,眉眼之间流露出一股轻佻气息,红色的长指甲不禁让人联想到青楼女子的身影,只是没有人敢这样议论,所谓母凭子贵,现在她可是这齐王府的四夫人。
相比之下,坐在她旁边的三夫人只是略施粉黛,长长的黑发简单的挽于颈间,夕阳的光影映在她恬静的脸上,难辨喜忧。
“姐姐,可真不是妹妹多嘴,你再这样整日不争不抢,以后吃亏的可是阿珩。”四夫人陈氏盘起二郎腿,拿起一块桌子上的点心放在嘴里边嚼边看三夫人王氏。
“妹妹真会说笑,这天下女子这么多,大人的性格你又不是不清楚,我拿什么去争去抢?”王氏倒是很平静,嘴角浮起一丝自嘲的笑意,这几年下来有些事情看开了也就看淡了。
陈氏加快了咀嚼的速度,“咕咚”一口咽下去:“姐姐才说笑呢,姐姐有不似妹妹这番出身低贱,再说阿珩又争气处处得大人喜欢,当初姐姐得宠尽人皆知,大人还一度想废嫡……”
还不待说完,王氏赶紧捂住她的嘴,陈氏这才发觉自己失言。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王氏小声道。
陈氏看看四周,凑到王氏耳边:“姐姐,你听我一句,大人当皇帝是早晚的事,这府里也只有姐姐瞧得起我,我才跟姐姐讲句真心话。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为阿珩想想啊。”
王氏低垂了眼帘,把玩着手里的桃子,不再言语。
陈氏虽然出身低微,可做起事儿来一点儿也不低调,得罪了不少人,大概高澄当初就喜欢她这性格吧,招进府里几天就玩腻了,府里的夫人们自然看不起她。
王氏虽然性格与陈氏截然相反,陈氏却觉得与她极为投缘,其实王氏不过是谁也不得罪罢了。
“哎,那不是孝瓘吗?孝瓘,孝瓘…”陈氏朝长恭招招手。
要不是她这么叫,长恭都快把这个名字忘了,见陈氏朝自己招手,只好过去:“长恭见过三娘,四娘。”怎么叫得这么别扭,自己的娘亲不知何处,却平添了这么多娘,不亲不疏的,他心底渐渐有些反感自己老爹的风流了。
王氏只是微笑点了一下头,陈氏站起身来:“哎呦,你看着孩子长得这番俊俏,这眼,这鼻子嘴的简直就是跟大人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说着,用手模模长恭的脸,艳红色的指甲映在长恭的白皮肤上更显了几分妖冶。
长恭只觉得发怵,略收收身子:“四娘谬赞了,长恭哪有父王那番出众。”心里却吐口水,父王的眼睛明明与自己不同嘛。
“来,长恭,今天咱娘俩好好聊聊。”说着便拉长恭坐下来。
长恭看着这位“娘”妖艳的样子就起鸡皮疙瘩,一听要好好聊聊心里的泪流得都快淹没五脏六腑了。
陈氏坐下来才发现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聊什么呢?女人?长恭不够年龄;军事?自己又不懂;书籍,算了吧,更拿不出门去,还是话家常吧。
“嗯,长恭,你娘亲还好吧?”
长恭一愣,娘亲?他也不知道好不好,陈氏见长恭发愣,心里的八卦因子迅速蔓延:“你娘……一定很美吧?”长恭只好尴尬的笑笑。
王氏看出其中的端倪,扯了一下陈氏的衣角,可陈氏还是一肚子好奇,也没发现长恭不对,皱了皱眉:“女人啊,这脸还比不上那花儿开的时间长,长恭,你娘是不是在跟大人怄气啊不来府里住?唉!大人就这样,喜新厌旧,最近听说又弄了什么琅琊公主,你可千万要让你娘想开点……”
王氏在下面狠踢了她一下,陈氏侧过头,看到高澄那张压着怒火的脸,赶忙捂了一下嘴,可已经晚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要在平时,高澄一发脾气宰了陈氏也有可能,可当着孩子的面不好发作,只好忍下来:“长恭,你随我来。”半天,高澄从嘴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小心听一下,还可以听到咬牙切齿的声响。
长恭心里舒口气,终于摆月兑四娘了,可在看看父王,又多了几分小心谨慎,跟在高澄后面走了。
“娘又惹父王生气了?”延宗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陈氏,本来看三娘,娘,四哥都在想过来凑凑热闹,没想到碰到父王黑着脸过来了,只好躲在树后面不敢出来,陈氏这回可找到出气筒了:“你这不争气的孩子,就知道瞎胡闹。”说着,就要揪过延宗。
延宗一闪身躲到王氏怀里:“三娘救我。”王氏揽过他,模模他胖胖的小脸,微微一笑。
陈氏要过来抓延宗,王氏拦住:“妹妹别拿孩子出气。”
延宗窝在王氏怀里朝陈氏做个鬼脸,气的陈氏直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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