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的夏日就是如此,连着几天的阴雨过后,太阳已炎热地让人避之不及了。朝野上下也热闹的像这夏日,“家奴作乱,大将军受了伤”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吧?再看看高洋的变化俨然成了高家如今的新主人,大将军,只怕没有受伤那么简单吧?大臣之间议论纷纷只是没有人敢站出来挑明。
襄城王府。
幽静的亭阁里高淯和高湛正在饮酒,自上次处死了那批人子萱受到惊吓后,高淯就下令填平了地牢,把这里改为一个亭阁,简单优雅,完全看不出它的前身。
“八哥,前几天我去找五哥,五哥说……”高湛顿了顿,瞟了一眼高淯,“说大哥只怕是不好了。”俊眉略微一紧。
高淯拿着玉杯的手在空中略微一停,继而颔首轻启薄唇啜了一口酒:“小九,大哥只是受了伤。”琥珀色的双眸里却掩饰不住那份悲戚。
“八哥……”
“小九!”高湛刚要说什么,高淯打断他,美眸里放出少有的冰冷,“大哥只是受伤了,知道吗?”高湛不再争辩已明白了高淯的意思,是啊,如今大哥死讯传出来,倒霉的只有高家。////好在二哥能挑起大梁,不然高家真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夏日的风吹起他的发带轻轻拂在脸上,映出那双绝美丹凤眼里的顾虑。
邺城上下,几多欢喜,几多忧。
春季,又是一年春,万物凋而复生。这种复苏带给世界的是活力,而留与人的还有数不尽的悲戚。花可重开,草可重绿,唯人不在。梨花漫天飞舞着雪白,只是齐王府的雪白却属于那一身身白衣素服,没有惊天动地的哭声,只有浓的化不开的悲痛。
“娘,你别伤心了,我会替父王照顾你的。”说着,孝琬踮起脚为元仲华擦去眼角的泪。元氏看看孝琬,这是高澄留下的如今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了。
“好孩子,娘没事。”不禁想起高澄生前的叮嘱,“你四弟呢?”如今只有这孩子形单影只了,没有娘亲,高澄又撒手而去。
“在大堂呢。‘孝琬道,元氏领孝琬朝大堂走去。
本来早就知道父王不在了,可为什么当二叔把事情公开了,真真切切看到父王躺在那里不再言语心里还会像被人猛刺了一下疼的直打颤。
“父王……”长恭轻唤一声,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试图唤醒高澄。一只手轻抚了一下长恭的头,继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长恭看看元仲华:“娘”。两人心里都不禁一惊,长恭也不知道怎么就月兑口而出喊了一声娘,元仲华自然也没有想到长恭会喊自己娘。强忍了眼泪:“好孩子,你父王肯定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说着,轻轻为长恭擦去了眼泪,“以后我就是你娘亲,娘想单独跟你父王待会儿,你先跟你三哥下去,嗯?”长恭看看元仲华,半年下来已瘦的不成样子,这是最后一次见父王了,明天父王一下葬,相遇,就真的只能在梦里了,于是点点头和孝琬退了下去。
虽然高洋用了最好的方法保存高澄的尸体,可眼前的人已然没有了往昔的风采,俊朗的眉宇间微微皱起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放不下的愁?元氏轻轻覆上高澄腰间那双苍白的手,往昔这双手是那样温暖而有力,如今剩下的除了冰冷还是冰冷。月复间的白衣上还隐隐透着干了的血迹。“子惠,子惠……”小声的低泣终于抑制不住成呜咽。
去年这个时候一身素服送走了父王娘亲,可谁曾想,又在这个时候,一身素服送走的竟是高伯伯。大将军高澄去世皇帝下诏举国哀悼,原本晴朗的天空在中午突然下起了雨,可丝毫没有挡住邺城壮观的丧葬队伍,高家上下无论长幼,一律素服出殡,纸花梨花纷纷扬扬的漫天飞舞。
子萱看看长恭,白色的素服映着他苍白的面庞,修长的身体里透着说不出的孤寂,双眼的哀愁空洞的让人心疼。子萱偷偷抹了一下眼泪,跟着高淯继续往前走。
史载,武定七年东魏大将军澄逝,时年二十九岁。次年,齐王高洋受禅即皇位,改国号“齐”,史称文宣帝。追尊其父高欢为神武帝,其兄高澄为文襄帝,尊王太后娄氏为皇太后,元氏为文襄皇后,列封数王,分赐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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