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星星盼月亮对总算盼着高湛出来了,待他刚一走远,孝珩和延宗就一溜烟儿进了大堂,把送高湛回来的长恭吓了一跳。延宗靠着火盆坐下来,孝珩站在一旁把玩着一盏白玉杯,长恭打发下人退去,掩了堂门,懒散的靠着椅子坐下,翘起脚看着两人,样子颇不拘束。
“王晞回邺城了?”孝珩开口问了一句。
“嗯。”长恭也不避讳。二哥消息一向灵通。做事也是快人一步,只是不晓得延宗今日怎么也来了,若是皇上知道这一举动,现在常山王府一定热闹了;若皇上不知,延宗也不该知道,可看着家伙表情,显然是将此事了然于胸了,左右是讲不通。
延宗捡了翻火盆的木棒,向里面很戳了一下,似乎要发泄什么似的,火星“噌”的往上冒了一下,瞬间又消失了。他恨恨地低语了句:“亏得还是手足,弄来弄去也抵不过这一席虚位。当皇上有什么好,左右不过是让一手空权糊弄了去,到头来落下什么了?”讲完抬头见孝珩和长恭用一种愕然的眼神瞧着自己,又觉得不自在,“嗯……哪天你们要做皇帝,我绝对不争,不争……”他一边说着一边摆着手,一改往日霸道的形象,样子反倒有几分好笑。
长恭“噗”一声笑了:“我可没那命,要不是顶着‘高’姓,这王爷我也懒得做。”
孝珩却只是抿着嘴笑了一下,没有接话。手足?父王与皇叔又何尝不是手足?自古帝王家就是没有手足的怪物。
“真不懂二叔明明知道六叔有反心,为什么不杀了他?”延宗以手撑脑皱着眉自问了一句。
“延宗刚刚不还顾及手足吗?怎么这会儿反倒想让皇叔与六叔自相残杀了?”孝珩放下手中的白玉杯,不紧不慢地接了一句。
“相残也是六叔心怀不轨在先。”延宗不服气地辩解道。
“心怀不轨?延宗,放到前朝我们高家就都成了心怀不轨的罪人了。”孝珩今天也不知是怎么的,就偏偏与延宗较上劲了。
长恭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火药味儿越来越重,延宗那头已站起身来,也不知是因靠着火盆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缘故,一张脸通红通红的,看阵势非要与孝珩辩出个忠奸是非来。
长恭只得站起来打圆场:“谁做不做皇帝与我们兄弟有何干系?大齐的江山终归姓高,来来来,别伤了和气。”说着一边扯孝珩,一边拉延宗。
孝珩扬了扬眉角:“是啊,与我们兄弟有何干系?”延宗却只是不甘心地吞了口口水没说话。
夜凉如水,冰凌牢牢粘在房檐上,琉璃瓦在夜色中闪着寒光。书房门“吱”一声被推开了,子萱揉揉眼,面前一本书册已被压得不堪入目:“二哥跟延宗走了?”一边打哈欠一边问了一句。
“嗯。”长恭应了一声,又听子萱叹了口气,掩了门过来从书案上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子萱:“日子过得不顺心了?”半是戏弄半是关心。
子萱没接话,关键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难不成是这几日想我想得厉害?”长恭一手撑着书案,稍微俯了一子,扬了扬好看的眉毛。
子萱继续没接话,外加送了他一个白眼。
“雪落枝头,思君成愁,轻风舞梅空自流。”长恭一边看笑话似的盯着子萱,一边声音低低的诵出这句诗。他的声音本来就好听,加之这句诗写的也不是太烂,自然是别有一番味道。
子萱面不改色心狂跳地回嘴道:“君又不是你,可以是张君王君李君啊,你得意什么?”
长恭跳下书案,绕过来走到子萱跟前:“嗯……那就是子萱……红杏出墙了?”
子萱向来吃软不吃硬,欺软又怕硬:“出了又怎么样?”说着站起来看着长恭,末了还不服气地仰了仰下巴,可能是因为个头不占优势。
“你出一个给我看看。”长恭依旧是一副挑衅的样子。
“出就出。”说着子萱朝门口迈步子,她也就只有这点儿志气了。偏偏这点儿志气长恭也不让她长起来,轻轻一扯就把她拥在怀里。子萱没有白费力气地挣扎,也没有矫情的说‘你放开我’之类的话,而是费力扯了扯嘴角:“哈哈,我跟你说笑几句怎么就当真了?我就是有那心也没那胆啊。哈哈。”一边赔笑一边试着掰开长恭的手,无奈腰间的手又紧了一下。完了完了,俗话说的好啊,果然是“打死嘴硬的”。
长恭慢慢低下脑袋,一股兰草的幽香夹杂着些许雪里的味道慢慢靠近,温热的气息倾吐于耳畔:“嗯,你还是有那个心的。”
子萱吓得身子都僵了,男子一向虚荣心及其强大,坊间不乏男子如何对待出墙妻子的各种传闻,行为极其禽兽,若在皇家,行为就禽兽不如了。“没……没有,绝对没有……我……”不等子萱解释,唇间就传来一阵温柔的触感,子萱含糊着还想说什么,结果只剩下支吾了。
长恭的吻温和又缠绵,子萱躲也躲不开任由他占便宜,真是的,以前偷听婢女谈论过此事,她们也只是私下议论,想来也是件为难事,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
长恭放开她时,子萱顶着个大红脸站在那里,偷偷抹了一把嘴,样子像一个被人抓住的小偷,很是好笑。
“下次还敢不敢说这种话了?”长恭不紧不慢地问。子萱想着一个人干了“坏事”还这番理直气壮,真是没天理了,再想想如今不是对手,只好赔了夫人又赔笑:“不……不敢了。”一边说一边朝门口挪去,末了,鼓捣了半天总算打开了书房的门,一溜烟儿没了人影。
长恭站在那里忍不住笑了笑,拿出那团皱巴巴的纸,小心翼翼地展开又细细折了几下,夹在桌上的书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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