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千秋门那日后,长恭同高湛还没有正面的交往,早朝他隔七天上两回,隔三天逃一回,好歹是自家叔叔,两人都心知肚明的,见了难免尴尬。////
高湛掸了掸衣袖,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长恭,你自打住了北城,早朝都不怎么见你,如今皇上新立的太子你都不认得了。皇上还封了你中领军,开府仪同三司,早朝却找不着你人,你三哥说你‘抱得美人不早朝’,满朝文武今早可都被你逗乐了。”言罢,又向高百年略略欠了欠身子,“太子殿下。”
长恭那孩子脑子短啊,高湛一番话说得轻松和气,听得没针没芒的,实际上句句戳中要害啊。九叔这是真不追究千秋门的事了?太子啊,眼前这货竟然是太子啊?!那之前延宗说得皇太弟的事呢?忙活了一大圈,九叔会甘心?还有,好端端的,我还升官了?
他吞了口口水,所有的疑问,化作一句话:“太子殿下,王叔,里面请——”
子萱见到这三个人时,手里正捧着《诗经》优哉游哉地看着,一抬眼,妈呀!低下头去,再抬眼,还真是……遂很没骨气地把脑袋缩在书里,你们别看见我啊,我就是路边作陪衬的小草啊!
“爱妃啊,咳咳。”长恭快走了几步,过来拉她。自打上次同段家姑娘吵了一架之后,这厮就不能好好说话了,起初那一串“爱妃啊”,听得她感激涕零,后来看这货没事就腻歪的样子,就想踹他两脚。
子萱露出两只眼,同他对了个眼神:你装没看见我,我不想见九叔啊。////
长恭回了个眼神:我也不想见,不见不行,别害怕,你夫君在呢。
子萱也回了个眼神:夫君不行啊,我腿都软了……
高湛同高百年已渐渐来到跟前,长恭看似恩爱地“扶起“子萱,实则是硬生生地把这货拉起来的。
“臣妾见过王叔,见过……”她抬眼看看那位长相憨厚的少年,又朝长恭抛了一个“这厮是哪儿来的”的眼神。
“太子殿下。”长恭告诉她。
“见过太子殿下。”子萱不走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也是一连串疑问,不过跟之前长恭的疑问差不多……
那个少年憨实地笑笑:“王嫂不必多礼,王嫂天姿国色,与王兄果真是一对璧人。”
哈哈,这少年说话还挺受用,诶,等等,那个……九叔呢,他老人家可是从不当背景的啊。
只见高湛含笑看着三个人,看上去心情还不错,树影斑驳在他赤红色的衣袍上,凛凛然似一座玉山。他缓缓低垂了睫羽,从衣袖中取出一串晶莹剔透的珠子,看样子不像是一般的玉石,纯粹地让人心动。
“这是你们祖父在世时给的,当日给八哥的是一件甲衫,到我这儿就只剩下这串珠子了,说是北魏皇室留下的宝贝,可以逢凶化吉,是当时的皇上赏给一个宠妃的,具体哪个皇帝也记不清了,只是说无论犯了什么错,有这珠子在,便既往不咎。现在,送给你们。”说着,一张素白的手伸过去,递到长恭面前。
这一番话说得不疼不痒的,长恭子萱也不傻啊,九叔这话是说千秋门的事不会追究了,这珠子,你们留着提个醒吧。可看看那珠子,着实是件名贵的东西,九叔,吓唬人也用不着这么下血本啊……
“谢过九叔。”长恭强作镇定地接过珠子。子萱也极为尴尬地笑笑。只有杵在那儿的高百年一直憨实地面带笑容,觉得此情此景,此叔此侄,真是其乐融融……
他笑笑,又瞧了瞧子萱。子萱心虚啊,看他的眼神躲躲闪闪。
“子萱,嗯……是长大了,却没有幼时讨人开心了。”
子萱尴尬,愤怒,我几时讨你开心了?说话怎么这么讨人厌啊!不自觉地就撅了嘴巴。
“哈哈……”高湛见她这幅样子,笑了起来,“九叔不过玩笑几句,你啊……”笑着摇了摇头。
子萱勉强笑笑,心道:九叔啊,你到底要怎么样啊,突然对我们这么好,该不会临走时赐我们两条白绫,让我们自挂东南枝吧?!
长恭颇为“爱怜”地抚了抚子萱的脑袋:“平日里宠坏了,王叔见谅。”言罢,一双迷人的桃花美眸里满含柔情望着子萱。
子萱除了觉得长恭又犯病了,没有其他什么想法。
夜,沉沉。
月色,几分柔软,几分清凉。
长恭在子萱身旁躺下,金色的锦被柔软光洁。他从后面抱住子萱,亲了亲她软香的长发。
子萱冷不丁地撑起脑袋,满脸幽怨地死盯着长恭,一直盯到长恭实在受不了了。
“爱妃啊,你这是怎么了?”
她幽幽地坐起来,颇为“绝望”地望着长恭,叹了口气:“夫君啊,我终于想明白了一个事儿。”
“什么事儿?”他俊朗的眉宇皱起来,细白的手指抚过她的肩头,为她紧了紧衣服。
她一脸“严肃”地望着长恭:“九叔他……夫君,怀柔王的儿子记得吗?五岁那年,穿了粉色锦袍,看到你流口水的那个。”她一边说一边比划着,描述地绘声绘色。
“嗯。”长恭点点头,也撑起了脑袋,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所以呢?”
子萱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他们……我看都是好这一口啊。”说着,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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