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没几天正礼也很不正常地封了王位,孝琬心里高兴,只道是自己儿子够争气,长恭黯然,三哥,这么小的孩子,哪有争不争气只说?
邺城的皇宫依旧是一派繁华,高湛穿了一身大红色的长袍坐在高台上听着奏乐,小安自己抱着一只大桃子正啃得开心,弄得两侧的脸颊上到处都死桃汁,高湛见了,伸出手指蹭了蹭她的脸颊,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小安,长得同你娘亲真是不像呢。”
小安继续啃着桃子,新长出来的牙齿痒得厉害,哪有空跟你闲聊?
高湛看着她的样子,笑意愈深,故意伸手“抢”了小安的桃子过来:“叫九爷爷,叫了就给你。”
小安很是悲情地看着他,嘴巴笨,抿了小嘴,乌溜溜的桃花眼很是委屈地望着高湛。
他把小安抱在腿上,将那只啃得惨不忍睹的桃子放在小安眼前,就是可望不可即的距离,一遍遍教小安喊‘九爷爷’。
开始小安还试着去抓桃子,几次失败后也就渐渐放弃,索性抓了自己的衣袖放在嘴里咬,还时不时拿眼睛去瞟高湛。
他微微笑着,凤眸里盈盈然一丝失落:“这一点,你倒是同你的娘亲很像。”
宫人报晋阳那边来了人,请皇上去见一下。
高湛头也不回,取了绢帕给小安擦了擦口水:“叫他们过来吧。”心道又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晋阳那边无非又是母后叮嘱自己如何勤政,如何照顾好自己之类的。
那宫人脸上微微有一些为难,还是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晋阳来的两个人各自着了一身白衣,与这里的气氛真的很是不符,这白衣又做的黯淡无光,看着就让人觉得晦气。
见了高湛,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皇上,皇太后她……没了。”
拿着白玉筷子的手蓦然停在空中,心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良久,那双筷子才被搁在碟子的边缘上:“什么时候的事。”淡淡的口气,冰冷的温度。
“昨天夜里,皇太后说不能乱了大局,所以一直没让人禀报皇上……”
“知道了,下去吧。”依旧是冷冷清清的语气,听不出是喜是悲。
跪在地上的两个人为难,这算是怎么个说法,好歹也要说说这后事怎么处理,心里又想到许是皇上悲戚过了头,又晓得高湛的脾气,只得道了句“皇上保重龙体”便退了下去。
四周冷冷静静,奏乐的宫人低着脑袋,很是小心的样子。
“继续奏乐。”他淡淡开口,机械地倒酒,喝酒,倒酒,喝酒……
心里黯然有一种悲戚,这种悲戚不是自己失去了母亲有多么的悲痛,而是明明是至亲,离开的时候心里竟有一种习以为常的麻木。
不多时,就见和士开手里捧着一个檀香木托,上面叠放了一件粗布麻衣上来了,小安一见他,便将小脸埋在高湛大红色的衣袍里,似乎真的是不待见这个人。
凤眸侧转,抓着酒杯的手加了几分力道:“你来干什么?!”本来心里不知何时憋了一股无名火,发泄不出,这个和士开,素日里心思挺明白的,今天竟有这样一番举动,真的以为我是昏倒连自己母后死了该怎么做都不知道了吗?
和士开自恃自己得宠,又知道像孝瑜孝琬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背后好多人说自己是靠着拍马屁一步步平步青云的,心里便有几分不舒服,索性今日也要做一个正直进谏的臣子,笼络笼络人心。
“皇上,皇太后没了,你这样……不合礼数。”说着,将那木托捧在高湛眼前。
久而不发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句话之后崩溃,白玉箸落地,碎作几节,不等和士开反应过来,就见那只扔了玉筷子的手夺过木托猛地扔下高台。
那麻衣在空中飘落,随着木托落地,也在地上铺下了一方惨惨然的白色。
和士开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你算什么东西?!也来指责我的不是!”声音突然高了七八分,一双手也是气得发抖。
小安终于察觉到不对,“哇”地一声哭起来,毕竟还是个孩子,再是乖巧,也禁不住这番变动。
小安这一哭,高湛更是觉得心里头烦躁,索性将这火气统统发到和士开身上,命人拉下去打了一顿板子,又叫人把小安抱到皇后那里好好照看着,自己一个人在高台上喝了一整天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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