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寥,邺城皇宫里的东馆内丝竹声乐却是格外地热闹。////仁威大概是因为同孝瑜说的高兴,一天下来禁不住晚上继续热闹了,便早早睡觉去了,还一个劲儿叮嘱孝瑜不要忘了答应他的事。
白玉长案横亘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两侧,温雅之间透着奢华,孝瑜不愿同和士开坐得近,便自己找了一处安静地地方坐下,自斟自饮了几杯,倒也是清净。
“河南王这次怎么没有同王妃一起来”盈盈的笑意,素腕轻轻抬起,给孝瑜倒上一杯酒,眼光里闪着几丝暧昧不明。
孝瑜侧过脸来,打量着这个美人,觉得眼生:“你是”
那女子笑笑,垂了眼眸:“我是新来皇宫的,封了御女。”
“御女?”孝瑜反问,心下觉得奇怪,御女的品级确实太低了一些,说白了就是顶着皇上的女人的名义,过着宫女的生活。可是这种场合怎么会坐在这里?
那女子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尴尬地笑了笑:“太子大婚,皇上有命令三宫六院都要过来,绫妃身子不好了,皇后怕她坏了太子的喜气,便让我坐在这里顶一下”
孝瑜点点头,表示了然,眼角瞟了一下这个女子,说实在的,果真是绝色,喝了几杯酒,素日里收敛了一些的风流性子难免又在心里隐隐作怪。
“早就听闻河南王才气过人,不想今天真的有幸看上这么一眼,要是要是我没有入宫,该是多好。”轻轻叹了一口气,眼里闪动着几丝失落。
“姑娘这话怎么说?”明明知道这话是有多暧昧,依旧问了下去,温文尔雅的笑容映在脸上,潇洒而不轻浮。
“河南王应该明白的。”她低下头去,仿佛是害羞,唇角处精致的弧线微微上挑。
抬起手来,伸出食指微微勾起她的下颌:“或许你没有入宫,真的是很好。”
高湛的目光扫过来,停在孝瑜的手上,又瞧了瞧他身旁的女子,转过头侧向和士开:“士开,那个女子是”
和士开顺着高湛的目光看过去,脸上立马一阵惊慌失措的样子:“哎呦,皇上,河南王这是喝多了,你可别往心里去。”又看了看那女子,“那是尔朱御女,哎呦,估计是不敢得罪河南王,小祖宗啊。”
高湛无所谓地笑笑:“不过是个御女,等宴席撤了,送给孝瑜好了。”
“皇上!”和士开一副焦急的样子,“一个御女确实算不了什么,可是毕竟是皇上的女人,怎么能说送就送?河南王虽说是醉了酒,这点道理还是要明白的,当初下官教皇后握槊,不是还让王爷骂了个狗血喷头?”他朝着孝瑜的方向看过去,嘴角隐隐流露出一丝笑意,“今天他敢动皇上的御女,明天就不知道要拿走皇上什么了。”
心里蓦地被揪扯了一下,脸色徒然暗了几分。
不经意地,和士开冲尔朱御女使了个眼色,蓦然,那女子刚刚还在巧笑的脸上立马换了一副委屈不堪的表情,拉扯着孝瑜的手徒自增加了几分力量,从高湛这个角度看,倒像是不甘愿被孝瑜轻薄了去。
孝瑜发觉,还以为是自己哪句话说得不是了,便低头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河南王。”一直独自喝酒的皇上终于说话,一张凉薄的脸愈加让人觉得阴冷。
孝瑜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站起身来应了一声。
他走下台阶,那道水蓝色的光映着宫灯的光彩,竟不自觉带出几分清冷:“太子大婚,难得的高兴,你是他的大哥,自然要多喝几杯,素日里就知道你酒量好,今天就不醉不归吧。”
“九叔说这话就是见外了,即便不是太子大婚,孝瑜又何时推辞过九叔的酒。”孝瑜没有察觉到高湛脸上的不快,权当是他今天高兴,多喝了几杯罢了,“来,九叔,我先干了这杯。”言罢,端起面前的酒杯眼看着就要一饮而尽。
不料手腕却被他抓住,“诶,孝瑜你既是这样说,九叔自然也不能亏待了你。来人,把突厥上次送来的那些杯子拿过来。”
孝瑜的手渐渐放下,眼里有些不明白,心下还是以为九叔是高兴罢了。
只见两个工人捧上三十七只大杯子,那金色的酒杯周围镶着一些五彩的玉石,确实也是好看,只是个头忒大了一些,这么大,不出七八杯就要把人灌醉了。
高湛不慌不忙地将杯子一一摆在孝瑜面前,又命人将大殿上的酒拿过来,细白的手指拎起酒罐,一杯杯倒得满满当当,上挑的凤眼看不出什么情绪。
孝瑜脸上的笑意退却,俊朗的眉宇渐渐锁在一起,他看着高湛,心下也明白过来:“九叔,你终于还是不相信我了。”低低的声音,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高湛没有回答他,瞟向他的眼角不自觉地就流露出几分冷漠。
终于,就连最后一只杯子也是满满的,“砰”地一声,酒罐落在桌子上,发出一声空响。
孝瑜觉得鼻子发酸,唇角不觉勾起一丝冷笑,定定地看着高湛,高湛不看他,冷冷的眼眸低垂着,一双手早就紧握成拳,他不是没有纠结,只是一时之间脑子里全是孝瑜平日里高傲的样子,就是刚刚,刚刚这家伙还不惧怕我,在我眼皮子底下调戏我的御女不是吗?
一杯,两杯,三杯
孝瑜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眼角的晶莹在垂眸抬眸之间滚动,就是不肯落下。
高湛心下有了几分动摇,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不肯让他放下酒杯。
大殿上的人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两个人身上发出的寒气将刚才的喜气冲得一干二净,似乎是与殿外的阴冷一齐袭来,不觉让人有种想要发抖的感觉。
有几个大臣想示意皇后劝说一下皇上,无奈皇后根本就当没看见,径自吃菜喝酒,河南王上次让她当众难看,这笔账还没有算呢,再说,他自小同皇上一起长大,性子又高傲,指不定哪天皇上归天了,这种人谁治得了,皇上这样,正是称了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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