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高湛迷迷糊糊地把手放在嘴边,“仁威,父王说了,这只是一个故事。////”他看着仁威,脸上的神色变得柔和起来,“你也答应过父皇,要保守这个秘密的。”
仁威手里握着那只簪子点了点头
八月初十。
夜里下了一场很大的雨,皇宫北宫里面却乱作了一团,太子高纬和东平王跪在北宫龙榻的一侧,看着昏迷不醒的高湛,终于,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四下看了看,冲着高纬和东平王摆了摆手:“你们退下去,我有话给和士开说。”
仁威虽然有一些担心,还是在被胡氏牵着离开了北宫。
“士开,朕临死了,居然连个托付的人都找不到”他的声音气息都是极其微弱,真的有一种枯灯将尽的感觉,闭上眼睛,好像是叹了一口气,“圣旨在含章殿长案下面的暗格里,你取出来交给阿纬,咳咳咳咳”说着又是一阵咳嗽,和士开拿着绢帕接着他吐出来的鲜血。
夜雨里几匹快马正赶往皇宫的方向。
“我一生做了许多错事,但是我并不后悔,如果我不做这些,可能就要留给阿纬去做,与其这样,倒不如让那些闲着无聊的史官将这一笔记在我的头上”他说着,气息越来越弱,“我死了以后,不要把我葬在高家的皇陵上,那里怨气太重,我不喜欢”
和士开抹着眼睛:“太上皇太上皇不会死的”
高湛笑了笑,眼里有些凄凉:“不会死?士开,那些都是骗人的鬼话,我知道我知道,这一次我是熬不过去了”他停下来好久不在说话,终于又睁开眼睛,面色微微有些红晕,眼睛里也有了一些光彩。
和士开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便跪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他笑了笑,那双精致的丹凤眼里有一些凄凉,眼角处隐约能看见细细的纹路:“士开身后的事,拜托了”
那只如同白玉一般的手抬到中途,便重重摔倒了床上。
北宫的门一下子打开:“太上皇,徐之才带回来了!”
没有回应,只见和士开摆了摆手:“让他回去吧。”
雨,越下越大,惊雷劈过,将那朱红色的玉柱朱门映上一层寒寒的光彩。
太上皇后胡氏和太子、东平王进来的时候,高湛已经没有了气息,和士开怕这个关头出什么乱子,便问了胡氏有没有可以信得过的人,先叫来商讨一下太上皇的后事。
虽说高湛有许多侄子,可是她一个也信不过,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妹夫,封了黄门侍郎的,叫冯子琮,虽说平日里不走动,可好歹是自己娘家那边的人,多少更能听使唤一些,便同和士开说了这个人。
和士开确实是怕出乱子,不过更害怕的是不知道太上皇那一张圣旨上都写了一些什么。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那道圣旨真的就交给了高纬,指不定他是个什么下场。
现在趁他说话还能好使,索性先封了太上皇驾崩的消息再说。
一连三天,皇上都以身体不适作为借口没有上朝,邺城已经传开了,皇上年纪轻轻,那里来的不适?怕是上面的太上皇,唉!已经没了。
冯子琮封了太上皇后的命前来宫里,起初和士开以不能乱了大局秘不发丧,可是现在宫外都传开了,再不发丧就等于是自取灭亡,便找到了胡氏,恰巧和士开也在那里。
“和大人,太上皇都没了三天了,朝堂上大臣们谁的踪影也见不着,宫外关于太上皇的事情都已经传开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会引起更大的乱子。”他其实已经猜透了和士开的心思,是怕到时候召见百官,被排挤在外,到时候就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儿了,这几年他干的缺德事不少,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又知道现在皇上还不成熟,大事都要胡氏拿主意,又转向胡氏:“太后,你倒是给定个主意啊。”
见胡氏也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和士开先开口了:“当年神武帝、文襄帝的时候都是秘不发丧,下官看这件事情也要秘密进行,等时机成熟了再说才合适。”
不等胡氏说话,冯子琮又开口:“神武当年有侯景之乱,文襄当年事出突然,同今日太上皇的事情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如今百官受太上皇、皇上恩惠,心存感激,皇上又早早即位,太上皇早就为今天的局面做好了打算,现在秘不发丧,只会让外人觉得古怪,反而更加容易引起事端。”
他一番话说得和士开没了下文,好在胡氏还是相信自己这个妹夫的,终于开口道:“昭告天下,太上皇病殁!”她背对着两个人,深吸了一口气,眼泪还是落了下来,高湛,这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却从未得你宠爱,唉,算了,如今,这一切都总算是了断了。
中秋,无月,冷冷潇潇的细雨,大齐国一国的缟素。
亲王都要来皇宫祭拜,孝珩他们兄弟也不例外,延宗又想找一个借口不来,结果孝珩找到他,冷冷开口:“只要是没有死,你今天就乖乖跟着我进宫。”
延宗心里不情愿:“二哥,我怕我哭不出来。”
“哭不出来就捂着脸站在那里。”孝珩才不买帐,管你哭不哭的出来,你要是不去,指不定哪天我们就要来哭你。
长恭和子萱给小安换了一身衣服,也准备去皇宫,素画那个孩子因为太小,便留在了府上。
小安穿着这身衣服,知道是又有人“离开了”,因为三叔那个时候,也是穿了一身这样的衣服。
“娘亲,我们去哪里?”她小心地问道。
“皇宫。”子萱拎起白布条,在小安腰上打了一个结,她看着小安:“小安,你九爷爷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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