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苏誉是被热醒的。睁开眼就看到金色的毛团紧紧窝在他的脖颈间,长长的尾巴又伸到了他的内衫里,不知做了什么美梦,那毛茸茸的尾尖还在一下一下地轻轻拍打着。
“早上好,酱汁儿。”苏誉把那长尾巴拽出来,用下巴蹭了蹭抵着他的毛脑袋。
安弘澈伸出爪子按住苏誉乱动的下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今日也不用出摊,苏誉打算去解决他的筹资问题,抱着毛团又赖了会儿床,“哎,什么时候咱俩能睡到日上三竿就好了。”
蹲坐在苏誉胸口的小猫用后爪挠了挠耳朵,把朕伺候好了,要什么有什么。
说是这么说,对于劳苦命的苏誉来说,睡到日上三竿就意味着他和猫都要饿肚子。腻歪一会儿,他就自觉地去了厨房,用鲜虾、鱿鱼须和两只小螃蟹煮了一小锅海鲜粥。熬得软糯的米中夹杂着粉白的虾蟹,撒上几点翠绿的香葱,淋上香油,鲜美的味道顿时溢了出来。
一人一猫美|美地吃上一顿,这才开始干正事。
昭王当初留下这玉片有些莫名其妙,但苏誉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去拉安弘浥做投资人,不过去之前得先做些准备。
前世酒楼要扩建的时候,苏誉也跟着老板去拉过投资,当时老板让人准备一份精致的企划案和一桌苏誉亲手做的高级海鲜料理。要让人家投资,总要有些成品,苏誉不会写企划案,写个菜牌倒还凑合。
苏誉擅长做的那些川菜,在还没有找到辣椒之前是派不上用场了。好在还有苏记菜谱这传家宝撑场面,前面的几道菜苏誉已经研究透彻了。
比如说,苏记菜谱上的前三道菜,分别是“缠丝白玉贝”“太极阴阳虾”“仙贝豆腐羹”,看着名字很深奥,其实说白了就是“蒜蓉粉丝蒸扇贝”“一虾两吃”“干贝虾仁蒸豆腐”,这些菜对于苏誉来说都是做法极为简单的,凑齐了材料便可。前几道菜,加上他会的几种鱼汤、海鲜粥、海鲜面,再不行凑些烧烤,一张菜谱就差不多了。
只是……挠了挠头,看看吃饱喝足正悠闲舌忝爪子的小猫,苏誉苦了脸:“酱汁儿,你会不会写毛笔字啊?”
安弘澈伸了伸爪勾,鄙视地瞥了苏誉一眼,朕的墨宝岂可用来写菜牌,这蠢奴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勉强写出来的繁体字实在是惨不忍睹,苏誉索性扔了毛笔,出门去打酱油了。作为一个厨子,他还是放弃写字,好好做菜吧。
大安朝已经有酱油了,只是品种单一,没有后世那般五花八门。酱油对于许多海鲜菜肴都是很重要的,特别是那些简单的菜式,酱油就是料理的灵魂所在。
古时候的酱油好处在于都是天然的材料酿造,味道纯正,没有工业原料的掺杂,缺点在于味道过于纯粹,只有咸和酱的味道,缺少了鲜。而提鲜的关键,便在于糖。
将一碗河虾放水中熬煮,熬至汤头变色,捞出河虾,加入几大勺酱油和白糖。原本酿制酱油的时候要放红糖,但这种豆酿的古酱油本就色重,再加红糖卖相就会变差,所以苏誉选了白糖。不多时,一瓶海鲜酱油就新鲜出炉了,这便是他的秘密武器了。
王府依旧是那般的奢华恢弘,昭王安弘浥是皇上唯一的一母兄弟,深得皇上信任,每日前来攀关系的人不在少数,只是今日门前的人似乎格外的多。
“王爷说了,概不见客。”侍卫不耐烦地驱逐着门前的人群。
“本官有要事与王爷商议,劳烦给通报一声吧。”一个穿着官服的人愁眉苦脸地跟侍卫交涉。
“张大人,您就别白费心思了,王爷不会见我们的。”另一个胡子花白的官员叹了口气,皇上已经一个多月不曾上朝,朝中人心惶惶,甚至传言皇上命不久矣,他们也是病急乱投医,来这里碰碰运气。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苏誉的衣襟处冒出来,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这群蠢货,这时候来找安弘浥有什么用?。这种风口浪尖上,作为最有继承权的昭王,自然是要避嫌的。伸爪挠了挠苏誉,催促他赶紧进去,别被这些人染得更蠢。
苏誉无奈地把猫头按进去,看着这么多人被拦,他心里也有些没底,在门前反复确定了准备好的说辞,捏紧手中的青玉片,这才抬脚挤了过去。
“你是何人?”门前的侍卫上前阻拦。
“在下苏誉,乃是王爷的旧友,有信物在此,还请代为通报。”苏誉单手提着酱油负在身后,微微抬着下巴,亮出了手中的青玉片。
侍卫看到玉片,不由得神情一肃,抬手道:“先生请进。”
众人惊讶不已,纷纷看向衣冠简朴的苏誉。
苏誉万没有料到这青玉片竟这般有用,顶着众人目光中的压力,故作镇定地走了进去。
亭台楼阁,曲水流觞,五步一景,十步一阁,王府中的布置当真精致奢华,足见今上对于这个弟弟有多么宠信。
“本王说过,概不见客。”穿着宝蓝色常服的昭王坐在凉亭里,不耐烦地挥手。
“王爷,是拿着玉牌的人。”侍卫低声通报道。
正吃着小鱼饼的安弘浥差点噎住,瞪大了眼睛看向苏誉,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眼尖地发现了他胸口露出的半只毛耳朵,立时挥手让众人退下。
待众人散尽,金色的小猫立时从衣襟中跳出来,蹦到了石桌上。
“酱汁儿,不得无礼!”苏誉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捉却没捉住。
“你叫他什么?”昭王耳尖地听到了奇异的名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指了指桌上的猫,“哈哈哈哈……哎呦!”安弘浥笑得脸上的软肉一抖一抖,刚笑了一半,就被赏了一爪子。
苏誉见王爷被挠,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矮身行礼:“小宠无撞,还望王爷赎罪!”
安弘浥本还要摆个架子,结果被金色的小猫瞪了一眼,赶紧伸手扶起苏誉:“无妨无妨,我与他本就相识,我……一天不被他挠就浑身不舒服,嘿嘿哈哈……”
苏誉嘴角抽了抽,他终于明白皇上为什么这么信任昭王了,就这么不靠谱的样子,肯定不会谋权夺位。
“哎,实话跟你说,我跟这猫有些情分,给你玉片也是看在他的份上。”安弘浥一边给小猫喂着小鱼饼,一边跟苏誉解释。
苏誉皱了皱眉,“他……”
安弘浥摆了摆手:“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先说说,今日找我是为了何事?”昭王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微胖的脸上有两个小梨涡,笑起来憨态可掬,一点也没有亲王的架子,反倒像个邻家小弟,让人生不出敬畏之心来。
听了苏誉关于酒楼的想法,安弘浥没有立即答应,沉吟片刻道:“京城里的海鲜酒楼多如牛毛,单靠烤柔鱼,怕是难撑场面。”
苏誉没有多做解释,只说借厨房一用。
“哎哎,别咬……”苏誉前脚离开,昭王就被桌上的猫咬了,委屈地揉着耳朵,“你跟着苏家传人吃香的喝辣的,我都没有尝过一口,让我出钱总得给点好处。”
安弘澈瞥了一眼没出息的弟弟,真不想承认他俩是一个母后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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