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这么说着,真田弦一郎微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朋友”是在叫他。
或许是因为他站在这里多看了几眼,于是医生就以为他认识那个小姑娘,所以让他帮忙。
真田弦一郎望着医生匆匆离去的背影,紧紧皱了皱眉,表情带着丝不悦的情绪,但却没有表达彻底。
他在心中安慰自己,好歹她也莫名其妙帮他手腕给掰好了吧,就当还人情了,不能不耐烦,要平静待人。
可是,如果待会儿这个小姑娘怕痛哭起来了?莫非他还要哄她?
这绝对不可能!
真田弦一郎在心里暗暗想着,瞥见夏依墨一直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也只好硬着头皮上。
对于帮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擦手这种事,真不是他的风格,以至于动作都显得僵硬非常。
夏依墨打开精神网,扫描了一下他的身体素质,勉强算是中上水平,并不是什么出色的体格。
但若是训练有加,想必也会成为一个军人的苗子,毕竟难得有自我要求强盛的人,她见到也感觉很欣慰。
“……”
“伸手。”
真田弦一郎冷冰冰地说着,夏依墨便把手伸出来,手心摊开给他看。
近距离一看才知道那伤口是有多深,皮肉白森森地翻了起来,里面污浊不清的一片。暗红色的血痂遍布在伤口外侧,让人觉得惨不忍睹。
真田弦一郎自认是个谨慎的人,但绝对不算温柔。所以即便他帮夏依墨擦手的时尽力放轻了力度,有时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加重。
夏依墨一直处于不痛不痒的状态,不管他多用力她都像没感觉。
这样自持强大的定力,即便是真田也在心里默默留意了一番,真是很不一般。
医生很快拿完药回来,开始帮她挑溃烂的肉,拿着消毒过镊子的手都忍不住在轻轻颤抖。
照例来说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医生,这种行为不应该有出现的理由,但他就是莫名觉得惶恐。
尤其是当他把镊子深入她肉底端的血块之中,夏依墨脸上依旧什么表情都没有时,他便第一次病人觉得痛叫出来会更让人心平气和。
而现在面前这个女孩面如常态、一声不吭地注视着他,像是那不是自己的手。
冷静自然是好事,但冷静到这种程度……反而有些毛骨悚然了。
当总算把溃肉挑完,上了一层药包好绷带之后,医生才松了口气,额间残留着薄薄的汗珠。
这是他有史以来觉得最紧张的一次包扎,问题是紧张的只是他而不是病人。
夏依墨从头到尾都没感觉。
她毫无波澜地看了看手心,语气平坦地问道,“可以走了吗?”
“啊,嗯。”
医生讷讷地点了点头,夏依墨便不紧不慢地起身,似乎不太想过多停留。
当她即将打开门,眼看着就要走了的时候,医生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该不会没有痛觉吧?”
“……不。”
夏依墨顿了顿,回答道,“我当然有痛觉。”
至少这个身体有。
“那你都不觉得疼吗?”
“……为什么会觉得疼?”
“这不是正常反应吗?”
夏依墨眨了眨眼睛,在记忆库里消化了一下这个词,这才反应过来,“哦,正常反应。那我就觉得疼好了。”
这个回答莫名让人有种汗颜的冲动,医生直接取下眼镜,捏鼻翼,不说话了。
为什么要加个“那就觉得疼好了”?说的好像是为了迎合大众似的,她完全没自己的体会吗?
事实上某只非人类生物还真没自己的体会,痛不痛有什么要紧?没死就行了。
夏依墨自顾自地转身,任凭医生在那儿纠结这个不算问题的问题,反正与她关系不大。
她拿着取药单推开门,临走前还格外高深地扔下一句,“真田弦一郎是吧?潜质不错,但你能力还不够,自己要惦着自己的分量。”
“……”
得到这么句不伦不类的评价,真田弦一郎不禁微愣了一下,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这是什么诡异的……忠告?这个小丫头是在跟他开玩笑吗?
可是她的语气听起来又不像,严肃得跟个国际会议没差。
真是奇怪的人啊……
真田弦一郎眉眼颦蹙,眼神有一丝探究的味道。
等夏依墨走了之后,他才发现一个比刚才那个忠告更奇怪的疑点。
他刚才,有告诉过她自己的名字吗?
貌似没有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