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委屈,有点莫名的惊慌焦躁,脖颈子到肩膀浑身上下酸疼难忍,我咽了口干苦唾沫伸手往床头模,经常抽烟熬夜干活,一觉醒来经常出现这情况,所以迫不及待想抓起一瓶青岛啤酒灌几口。
当我的手触碰到一只温暖的手臂时,蹭地坐了起来,心说,昨晚在哪儿喝多了,不会跟哪个女的鬼混了吧,睁眼一看,果然一个蓬头垢面的美女正惊愕地看着我。
“嘎啦啦……”耳边传来金属互相磨擦的声音。
阴凉干燥的空气,让我不禁打了个喷嚏,有股子冷冻猪肉熟食的冷库味道,周围一片死寂,昏黄的亮光晕圈下,一个佝偻的男人在拉拽什么东西。
“这是在哪儿?”我木然地说。
“天赏,你不会脑袋摔坏了吧,失忆了?我,还认识我吗?张敏啊。”那只温凉的手按在我脑门上。
我白了她一眼,“强调一遍就成了,我他娘的懵了,又不是傻了。”这还真不是装,一般人经受这么大的精神刺激以及身体伤害,没一病不起都是真豪杰。
张敏长舒了一口气,嗔怪地给了我一拳,“德行!”
我渐渐反应过来,所有的事情也都捋顺清楚了,看样子我昏迷了好大一会,因为青铜板下的天灯亮光,已经忽明忽暗了。随后,把目光定格在拉链子的哑巴身上,这人又恢复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木然神态,全然不像刚才那个抱着喷火器身手矫健的男人。
吃一堑长一智,我不得不对张敏防着点了。“美女……这咋了……”
张敏疑惑地看着我,试探性地问,“你不记得了吗?”
“不是说咱睡一会吗,然后我一睁开眼睛,就这样了啊……”我半遮半掩地说,“哑巴怎么在这儿,老陈他们呢?”
张敏看出来,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这才说,“睡觉的时候,我听见上面有动静,想叫你起来一起去看看,谁知道你睡得跟死猪似的,我只好自己上去了,结果上到一半才发现,是那些鬼婴,想从崖壁上跳过来,幸好遇到了哑巴。可我们把鬼婴赶下去后,发现你却不在了。”
哑巴和张敏没找到我,开始用倒链将青铜板吊上穹顶,以为我也为了躲避鬼婴,顺着链子爬上去了,打算去上面和我汇合。谁承想,张敏一回头,看见我就老老实实地睡在水晶棺外,还保持着一开始的动作。
“放屁呢吧你!”我指着水晶棺说道,青铜板一共才客厅大小,哑巴对付鬼婴时,用的是喷火枪,周围烧得黢黑,我要是躺在水晶棺外,自己不也火化了吗。
张敏眉头一皱,“我放屁?我还想问问你呢,我们这么找你,连吆喝带骂的,你听不见吗,是不是躲到哪里去了,趁我们不注意又出来的?”
俩人一对口供,果然都不太相信对方。尴尬了半天,我脑瓜一闪,难道不是别人把我放进水晶棺里的,是我自己进去的?
我往青铜板四周一看,“那六口棺材呢?”
“棺材底都是由链子锁扣的,现在把青铜板拉起来,那些象征黄道吉日的棺材,自然就被月兑节自然垂下悬崖了。”张敏说。
我连忙从祭台边上站起来,走到青铜板边缘,朝下面看去,此时青铜板上光线几乎已经没有,而下面盏盏天灯泛着黄晕,模糊中,可以看到,六口黑乎乎的棺材,竖着垂在下方几十米的青铜链上,呈一个规整的六边形。
因为光线的缘故,唯独那口水晶棺的色泽比较显眼,模糊中,棺材里似乎有一团黑色的人影。我心里咯噔一下,又让我看见了……
古代的这个锁链升降装置,相当于登山包的背带,通过哑巴的拉拽,传导锁链上下滑动,也就是说,青铜板每向上拖动一米,和棺材的实际距离就要拉大到两米。
聪明反被聪明误,我忽然觉得,这六口即将消失在视野之外的棺材,或许隐藏着别的什么秘密,根本就不是我定义的青龙金匮、黄道吉日。
我把这个念头硬生生地憋回嗓子里,朝着祭台走去,点了根烟,递给哑巴,心里暗骂这俩王八蛋合起伙来骗老子,“大爷,身体本儿棒,吃嘛嘛香啊。老陈那不收留您,您放心,以后跟着敏姐混,吃香喝辣,一顿饭咱掂仨抄俩。”
哑巴头也没抬,继续拉着倒链,我心说,累死你个孙子得了,老子才不帮忙呢。
张敏这女人精明的很,似乎也看出我没有说谎,现在又想岔开水晶棺的话题,又来问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谁是孙子!”我是真不知道,好端端的睡觉,醒来就在棺材里了,还听见了张敏和哑巴的谈话,随着我晕过去后,不知道又怎么“睡”出棺外。
但我也不能把话说死,对于这么离奇的经历,我这个当事人不好奇那是放屁,我又想,或许能从张敏这知道点什么,于是把刚才的事,打了个眼罩(谎话)跟她说了一遍。
“你是说,你半梦半醒中睡进了水晶棺,然后还梦见两个人影,最后又稀里糊涂地出来了!”张敏听得瞠目结舌。
我叹了口气,“这他娘的比见鬼都灵异。”
张敏全然没有了淡定的表情,反复掂量我说的话,连我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都没反应。
“天赏,你还记得咱俩在金丝楠墓道里看到的东西吗?你说在水晶棺里看到了你自己,我还以为你神经错乱了,现在看来,真……”
我挠了两把脑袋,“操!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吧,来了个什么鬼压床魂不附体啥的。”
这个问题把她也问住了,因为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打开过水晶棺,张敏也一百个确信,水晶棺看似简单,内部构造涉及到的光学力学极其复杂,可以说,一旦开棺,就不可能按照原样组装回去。一张纸撕成两瓣可以拼组,要是撕成两万瓣还能拼起来吗。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张敏不甘放弃,反复猜疑劝慰我各种可能性,什么量子力学、时空扭曲、分子扩散运动、晶体对脑电波的磁性干扰都上来了,我基本上左耳听右耳冒。
张敏正给我上着科学课,突然,青铜板剧烈抖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呃哇哇……”哑巴一手攥着倒链,另一只手朝对面摆划着。
张敏对我说,“有个出口!”
我心里狂喜起来,掏出张敏腰带上的手电筒,朝着四外照了起来。看样子确实是出口,悬吊的青铜板,像一艘靠岸的小船一样,只需一大步,就能跳上对岸的台阶上,而台阶伸出,连接着一个幽邃的山洞。
按照我们直线爬升的距离,早就应该离开地面了,正当我们准备过去的时候,甬道里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咣当!咕噜噜……”
顿时,我们三个全没声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竖起耳朵听起来,那声音居然越来越远。
“啊哇哇!”哑巴指着甬道说。
我心说,这也够讽刺的了,我都知道哑巴会说话,这时候了,还跟我装,以为我不知道他和张敏那点勾当呢,但我还不能拆穿,毕竟这俩货才是一伙儿的。
张敏愣了一秒钟,“有人!快追!”
我忙往前窜了一步,脚下一歪,摔倒在青铜板上,“哎呀,不行,我腿……”
“呃哇哇……”哑巴一只手把他拉着的青铜锁连递给我,这次不用张敏“翻译”,我也懂了,他要先追出去。
我心怀鬼胎地暗笑两声,开玩笑,老子腿虽然受伤了,跑两步路还不至于矫情,但是,前面又是什么鬼东西,谁知道呢,我是摆明了装出来给他俩看,故意让哑巴去追,万一我落了单,谁知道他们干出什么事来。
我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假装很抱歉地握住哑巴手里的链子,因为青铜板依然是悬空掉在链子上的,需要有人抓着倒链另一端,然后才能想办法一个接一个上岸,最后上岸的,无疑是最危险的。“哑大爷,那您……”
哑巴没等我说完,把链子缠到我手上,伸手敏捷,蹭蹭两步蹿到青铜板边缘,纵身一跃,稳稳地站在石台上。
他是他娘的走了,可苦了我了,感觉一股沉重的下坠力牵引着我,两手较劲,居然愣是拉不住链子,双脚也开始向祭台处的滑轮擦去。
“嘎拉拉拉……吱吱吱……”手里的倒链,一点点的往滑轮收回,青铜板再次剧烈震动起来。
“卧槽!操操操操操……不行哎哎哎……快快……”我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豆大汗珠子顺着脑门淌下来,这不是冷汗,是虚汗。
我脚下打滑,吃女乃的劲儿都用上了,还是没能阻挡青铜板下落的趋势,晃晃悠悠开始像秋千一样荡起来。
大厦里电梯失灵的时候,从十楼掉下去,足以把人摔死。现在我们这个高度,丫的一百楼也有了,真抓不住掉下去,摔成肉酱都是看面子。
我呲牙咧嘴地扽着铁链,真急眼了,但就是抓不住,下意识地朝崖壁上的洞口望去,哑巴早就不见了,女乃女乃的,这畜生多大的力气,好歹我也是个二十大八的小伙子,一二百斤还是可以的,可这滑轮倒链怎么这么沉,换句话来说,这个牲口到底是不是人啊,拽着链子这么长时间,居然大气都不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