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汉白玉石板,就像凭空冒出来一样,把上去的洞口堵死,齐刷刷地断茬,明显是有意而为的机关。
刚才只顾得砸须弥座,想找下墓的机关,谁知道,他祖宗的,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两位,你们不是说,这什么节度使一心向佛吗,还真想把咱们憋死在里面。”大头都气笑了。
贾胖子想想说,“二位爷,先别慌,即便咱们没办法上去,这是张叔家院里,等时间久了他看不见咱们,自然会想办法的。”
这话虽然安心,但我没好意思戳穿他,张老汉是那种一杠子闷下去,揍不出个屁来的庄稼人,不是我心黑,这种人比较“闷缺”,“胖子,你说那些广东佬是不是也遇到同样的处境了呢。”
“唐爷,您这方面有经验,我也不敢说啊。”
我强作镇定地分析道,“有一点是确定的,广东佬也没找到下墓的方法,你们看,这里的砖缝都是死的,从墓葬封顶就没人动过。”
大头呲牙咧嘴地骂道,“要我说,就是**来一壶,你们不信吧,看看人家孙殿英炸清东陵多气派。”
“大头队长,此言差矣,那时哪有健全的文物保障机制。唐爷说得对,这间石室是陵寝主殿正穴,放炮的话,整个大顶全塌了。”贾胖子摇头道。
我再次仔细观察起这间石室来,和刚才是另一种心态,和求生本能联系起来,人的潜力不知不觉中就会激发。“都别吵吵,甭管是什么古墓大葬,机关或者奇yin巧术,都是人为研究的。有些古墓,精心于一些细节构造,谎做鬼神,就是让盗墓贼乱了心神,自乱阵脚。”
狭小的石室内,陷入黑漆之中,明明就在张老汉家后院古井里,却听不见外面的声音,意味着头上的汉白玉石板,块头绝对不小,目测还不止一块。
歇了一会儿,大头和贾胖子,一个人用铁钎杵,一个用大锤凿,可地面的青石头纹丝不动。一般墓室封顶都用黄土,能下铲子挖,可这些大石头让人根本无从下手。
下来时,都带着千斤顶和倒链,千斤顶就是汽修厂,装卸轮胎的,只是汽车底盘那么高,高度跟根筷子一样,我们想得挺好,怕遇到大棺材,带千斤顶盗墓开棺,也算革新了。倒链更是我主动带的,在西海王墓用过古人的,吃了甜头,所以很实用。这些玩意力气大,是人力的上百倍,但在这光秃秃的石室内却没支点放置,固然也顶不起头上的石板。
砸凿了一会儿,三人累得气喘吁吁坐在地上,不约而同地把希望放在了泉眼上。整个泉眼是由须弥座的汉白玉石台托起,井下这么冷,估计就和泉眼有关。
“胖子,刚才咱们说须弥座上少个什么东西是吧?”我问。
贾胖子双手撑着地,“就是啊,佛座,佛的底座,没有佛,谁来坐?”
我突然冒出个想法来,“那……不会是给我们坐的吧……”
他俩也被我这个大胆的想法说愣了,都陷入沉思之中,还越想越有道理,须弥座上,本应站着一尊佛,而现实中却没有,是不是提示我们,让我们坐上去?
贾胖子对我竖起大拇指,“唐爷高啊,墓主人信佛,或许对后事的盗墓者也不必起杀心。佛讲究缘,参透了,墓主人认为咱们和他有缘,就不再为难我们。佛座上少一人,是不是暗示我们,要站上去?”
我笑道,“这么高深的问题我还没想过,只不过,邪门儿事见多了,这个……说实话真是小意思。或许这口泉眼就是人为的,其实就是下墓的密道。”
大头一咧嘴,“卧槽!这他娘的是让咱们观音坐莲,又不是娘们儿。”
贾胖子站起身来,用大锤把铁锹的头儿砸下来,抽出一根绳索,系了个扣,做了一个沉水装置,先试试这泉眼有多深。
突然找到一个突破口,大家的干劲儿又上来了,甚至有些压抑不住的兴奋。贾胖子把铁锹扔进泉眼里,看着它一点点下沉,手里的绳子也开始续放。细看会发现,这个泉眼,真的是恰好能容纳一个人下去,感觉更像是一个盗洞。
大头叼着烟一边儿蹲着,“我佛慈悲为怀,看来这不是凶墓,哎,遗憾的是,我佛清贫,不知道存了什么宝贝。”
我踢了他**一脚,“墓里干活,最忌讳你这种小人得志,这还没找到入口呢,你尾巴就翘起来了。”
“摆明了这是个洞口嘛,天赏,你别辜负人家一番美意。对了,你们说,以前这须弥座上真有尊佛,也应该是石头的吧?”大头忽然说。
贾胖子拎着绳子说,“石佛也很常见,云冈石窟龙门石窟都有,不足为奇,而且大头队长,买佛在圈儿里不叫买佛,叫请佛,没有准确价格,全凭收藏者喜好,看样子墓主人极度信佛,墓里的佛像一定不少,到时候我走销路,您等着点钱吧。”
大头摇摇头说,“我的意思是,这口井,算是陵墓外吧。根据哥们儿这么多年经验,也见过许多石像,但没有在墓前拜佛的,知道为啥吗?”
贾胖子愣了下说,“石像生,只有古代帝王才能在墓前安放石像,以及棂星门,还得是有特殊功勋的帝王。不过一般的石像生都是神兽,石佛确实没听说过。”
因为这石像生,就相当于墓主人死后守卫陵墓的神兽,如果是人物造型的石像,意味着是侍奉帝王的臣子,既然墓主人这么信佛,怎么会让佛侍奉他呢?
正说着,贾胖子手里的绳索一松,有些往上返劲儿,看看距离,目测也只有十几米,潜水一口气的话,应该可以下去。
按照我们的推测,这口泉眼是个通向墓室的通道,这样的解释合情合理,既符合建造者的初衷,也迎合风水学中的风、水、气循环的道理。
贾胖子把绳子拎出来,粗略的丈量一下,“两位爷,不如这样,这水底不深,我亲自下去一趟,看看虚实。”
“还是我下去吧,你这么胖,再卡到里面。”大头抢先一步说。
我也说,“让大头下去吧,他体格好,而且墓里的道道,咱们仨中,只有他熟悉些。”
大头干活利落,三下五除二月兑光了防寒服和衣服,缩手缩脚地蹲在地上,“我操操……真他娘的冷。”
我打趣儿道,“没事,一般下水就不冷了,你没看人家东北那边,好多人都冬泳,水结冰点是零摄氏度,你看这水不结冰,肯定在零上。”
大头猛抽了几口烟,把一根绳子系在腰间,另一条备用绳系胳肢窝,冲我们一摆手,一步迈进了泉眼,只听噗通一声,大头迅速沉入泉眼里,脑袋扬在水面,骂了一句,“凉!操……”随即憋了好大一口气,一个猛子消失在泉眼水面。
我和贾胖子,人手一条绳子,起初绳子下落的很缓慢,大约下降两米后,突然加速下坠,一时间我们俩都紧张起来。谁也没想到会潜水,所以潜水的装备一点没带,大头这一口气最多也就憋一分钟。
又降了三米多,突然,手里的绳子猛的一沉,我们俩愣了不到一秒钟,“拉!”
我刚吃劲儿,感觉手里的绳子,勒得麻沙沙的疼,怎么这么沉。刚才还是晴空万里,忽然就阴云密布,整间石室似乎都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所笼罩。
我和贾胖子两个大小伙子,吃女乃的劲儿都用上了,两条绳子扽得紧绷绷,愣是提不上一个大头来。照理说,水里有浮力,加上大头上潜,很容易就拉上来,但手上的力度告诉我们,这底下,分明有一股反作用里在向下拽。
我心里砰砰地跳,估计大头是被什么东西拖住了,这么一想,我更害怕了,把绳子拴在腰间,两手憋着一口气往上拽。
突然,我感觉绳子松了,一个没反应过来,向后踉跄几步,连带着绳子,摔倒在地上。摔倒的一刻,我以为是大头浮上来了,可定了定神后,往绳子头一看,整个人都傻了。
贾胖子还在泉眼边拉,也朝我的绳子头看去,那是一条淤青浮肿的胳膊。
我脑袋轰的一声,这是把大头的胳膊拽下来了……
“唐爷!这不是大头的手!您快搭把手来,我手拽不住了。”
我瞬间反应过来,暗骂自己傻货,我拉上来的这条断手,一看就是死了有些年头了,虽然没有腐烂,但是被水泡得肿胀难看,而且我拽上来的那条手上,手指似乎戴着枚戒指……
我忙拽住贾胖子屁后的绳子,连站起来的时间都没有,原地坐着往上拉,可根本就是无济于事。
我也急眼了,一把扯过倒链来,“胖子撑着啊!”
“行!您快啊……”贾胖子额头的冷汗都下来了。
我急起来,干活反倒稳健了许多,一看石室内光秃秃什么都没有,忙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泉眼的须弥座汉白玉石台上,跳下坑子,用大绳圈住须弥座,留出一个绳头,绳头儿挂上倒链,倒链的拉链挂扣在贾胖子的绳子上,卷了一个扣子。
一气呵成,都没用半分钟,不敢喘歇,快速的拉拽倒链。倒链是闷劲,嘎吱嘎吱的直较劲,我越来越快,心里暗暗乞求,真得佛祖保佑了,倒链连几吨的汽车都能拉上来,可千万别他妈把大头五马分尸了,我们这也是病急乱投医。
我的倒链吃上劲后,贾胖子轻快了不少,飕飕地往上拽。
当泉眼冒出一串气泡时,我们俩都知道,估计是拽出来了,但心也卡在了嗓子眼,谁知道大头情况怎么样了。
随着咕噜噜一声,一个人影冒出泉眼。我出于本能,一脚踩着倒链的拉链,两手伸进泉眼里,横抱起那个人,拽出泉眼的同时,两人抱摔在地上。
我大口的喘着粗气,脑子一片空白,斜视着倒链和绳索纠缠的地方,恰好绑在一个人的腰间,长舒了口气,还没分尸……
贾胖子也累虚月兑了,从泉眼边爬过来,想给大头做快速抢救。
我往起一坐,目光却定格在泉眼上,“卧槽……泉眼里怎么站着个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