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大头不说身经百战,但险境经历的确不少,所以相比于贾胖子,显得镇静不少,正当我对着棺床咂舌称奇时,这胖子低声说道,“嘘,别出声……”
“干嘛?”过了老半天,大头低声问。
贾胖子搂着我俩肩膀,眼珠往后翻,脸色有些发白,“听听……听到笑声了。”
这话一出来,我和大头全哑火了,这种环境下本来就冲击人的心里承受能力,老话说,宁愿听见鬼哭,也别听见鬼笑。
“别他娘的动摇军心,没准儿是你自己放个屁,把自己吓着了,要我说,即便这是座帝王陵,估计也是座废墓。”大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连口棺材都没有,这说明墓葬进行到一半,发生什么事。”
贾胖子会意苦笑,知道是他的错,古墓中最忌讳胡思乱想,即便真看见听见,有些事装作不知道,大家默契的装聋卖傻就过去了,前提是没有生命危险,听见鬼笑算什么,老子还看见鬼笑呢。
我也忙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他俩,“确实可能是这样,封墓没放条石,大顶也没灌浆,说明还要进来继续工作,就拿墓墙的刷漆来说,明显是豆腐渣工程,最明显的就是这个棺床,最后两层大床,完全是敷衍了事。”
“女乃女乃个熊的,怪不得一件陪葬品都没有,估计人家还没来得及放呢。哎!要我看,这座墓不是被前辈盗了,就是跟天赏所说,是个半成品。”大头感慨道。
贾胖子还不愿意接受现实,“唐爷,咱这老祖宗,从古至今,有修墓修到一半,当砖窑的吗?”
我说,“不知道,不过从风水角度讲,绝对不可能,三年寻龙十年觅穴,大家都看到了,光是这座古墓壳子,换成现代用大机械设备,没有个一年半载都成不了形,所以这废弃不太可能。退一步再说,一朝龙脉都是有固定地点的,清东陵就是清朝祖坟,最后一个皇帝溥仪建国后火化在八宝山了吧,龙脉断了,意味着大清也玩完了。”
大头连忙插嘴,“万一正准备下葬的时候,外夷军队攻过来了,那他娘的家破人亡,谁还想着出殡……呃,话说回来,这么好的穴,给后朝皇上当寝墓也不错,皇上不住娘娘住啊,三宫六院,好几大千的娘娘妃子,皇陵哪有那么多经济适用房……连条蛇都知道占窝。”
大头还是不甘放弃,往日里入墓,不是给考古队办事,就是替老陈打工,好不容易有发财致富的机会,赶上这么一处空墓。
我摇头说,“这话就更放屁了,就算是他娘的房子宫殿,皇帝老儿也不会住前人剩下的,至少也得在原有基础上翻盖,何况是关乎龙脉风水的事了。即便真有这倒霉催的皇上,寝墓快建成了,敌人来了,也得把墓封了。”
“唐爷,您意思是弃穴、废穴的可能性不大,难不成真被盗了?”贾胖子问。
怪就怪在这里,我也纳闷起来,“盗墓也分官盗和民盗,民盗都是小打小闹,不可能拿得这么干净,而且连墓主人棺椁都拖出去的。官盗又不能保密,肯定会传出去,伍子胥盗了楚王墓,鞭尸雪耻,确实把楚王的棺材和尸体拖出去了,可正因为如此,才遗臭万年的。”
贾胖子诧异道,“就是说,也不像被盗墓了?”
“不像。您想啊,墓葬,也叫墓藏,藏也就是藏,这墓它占尽风水形势,得天独厚,却很隐蔽,想找出来,肯定需要极为特殊的方式,所以是内行人,内行咋能办出外行的事呢。”
“这不可能,那不可能,我的爷,您倒是给个准主意啊。”大头倚在棺床上说。
我抽出烟扔给他俩,自己也坐在一米高的棺床上,“我他娘的要是知道,我是那个!”
贾胖子也很自责,“得,看来这次是我把您二位拖进沟里去了。”
“死胖子,别说那个,我们也是为了钱来的,谁也不高尚。”大头叼着烟说,“况且,这才哪儿到哪儿。”
我也拍拍他肩膀,苦笑道,“嘿嘿,我们烂命一条无所谓,您这一古董行的大老板,不在家包养几个女明星,跑这荒山野岭干嘛来了。”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钱多了不烧手,艺多不压身,看来干啥都不容易。两位,咱这次虽然跑空了,不过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贾胖子敲了敲棺床说道。
其实一看见这棺床,三人都知道有办法出去了,但就是心有不甘。
狐狸没逮到惹了一身骚,三人准备了一下,在棺床旁边点了几根蜡烛准备开干,因为古井口碑汉白玉影壁堵住了,我们带的是液压式千斤顶,只要有支撑点,百十吨的重量都能撬起来,所以得把这具器宇轩昂的汉白玉棺床分解运上去,然后在古井口搭建一个两米高台做千斤顶支点,这样就能把拦路的石板顶开。
大头用压力钻,在第一层汉白玉棺床中间钻出一条缝来,把千斤顶钢芯杵进去,猛压一阵握柄,只听“嘎巴!”一声巨响,目测有上吨重量的汉白玉石板断成两半,这个脆生程度,就像玻璃刀割玻璃一样。
我和贾胖子用大撬,沿着裂缝将其中一半石板撬下棺床,汉白玉摔落在地,又碎成了三四半。不过碎成一米见方的石板,也有三五百斤,我和胖子又做了个绳子套,中间穿上撬棍,两人一较劲,才把汉白玉抬起来。
就这样,大头在主殿用千斤顶分解棺床提供原材料,我和贾胖子往回廊后的壁龛里抬,两泡尿的功夫,就攒了四五块汉白玉,摞起来也有半米多高。照这样计算,还得抬十块八块,放在壁龛墓壁处,一个人踩着搭好的梯子上古井,把两根大撬棍横在下落的洞口做辘轳,用倒链把汉白玉一块块拽上古井的石室,这样才能用上千斤顶,把古井口的拦路石顶出去。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展着,三大小伙子累得顺脖子汗流,足足拆卸了四层棺床,我和贾胖子坐在壁龛里抽了根烟歇息。
“唐爷,您先歇着,我方便一下。”贾胖子坐着坐着来了屁事。
我吐了口烟,指着另一侧回廊说,“拉屎远着点,撒尿随便。”
贾胖子不好意思的笑了,捂着小肚子往另一侧回廊跑去。
这座古墓总体来讲是个椭圆形,只有一间墓室,也就是主殿,在椭圆的正中间,周围一圈回廊,围着主殿形成一个同心圆结构。我们下墓的壁龛在主殿正后方,要去主殿得从回廊绕一圈到前面进门。我和贾胖子抬汉白玉走的是一个先前的半圆,他拉屎去的是另一条回廊。
我坐在壁龛门口,暗骂贾胖子懒驴上模屎尿多,突然,一声“妈呀!”的嚎叫从回廊里传来。
这一声吓得我一激灵,蹭地跳了起来,抓着大撬棍警觉起来,刚放松的神经也瞬间紧张起来,周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正在这时,一抹手电的亮光晃在我身上,我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胖子遇见事了,给我信号,让我过去。
我想也没想,拎着几十斤重的撬棍窜了过去,在椭圆回廊的远端拐点,正看见一个黑影蹲在回廊中间,手电歪斜地掉在前面。
我以为贾胖子中了什么招,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借着昏暗的光束,拍拍他肩膀,“咋了?”
贾胖子没回应,僵硬的蹲在地上,我暗想这小子不会是拉到裤兜子了吧,不至于啊,他胆子挺肥实的,把撬棍放在一边,抓着他胳膊往起来一架。
可能是我用力过猛,把他拽起来后,这孙子直接趴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一模他手,冰凉!就知道他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一边警惕黑漆漆的回廊前,试图通过手电余光看看遇到什么东西了,一边安慰他,“我说胖爷,这我可得说你两句了,屁大个墓室,咱们仨都在,有什么可怕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贾胖子依然直挺挺地趴在我的肩头,我无奈的拍拍他胳膊,“擦,哥们儿这肩膀通常只借给女人,今天便宜你了。”
可是,贾胖子完全没理会我的玩笑。
我刚想把他扶回去缓缓神儿,突然,一串脚步声从回廊里传来,“踏踏踏……”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谨慎,但却落地有声。
脚步声很快走到我耳边,只见,一只大手抓起了地上的手电筒,朝我晃了过来。
这时,一个让我崩溃的声音响了起来,“唐爷,我在这儿呢。”
我眯着眼睛一看,光束发来的地方,不是贾胖子又是谁,可说话的是贾胖子,老子怀里抱着的这个……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往后缩缩头。
冷光下,一张面无血色的白脸趴在我的肩头,这他娘的根本不是贾胖子。那一瞬间,我脑袋嗡地一声,感觉全身的血都要冲出来一般,出于本能,我几乎是逃也似的,一把将怀里抱着的这个“东西”推了出去。
“我去你玛的!”我大骂了一声,刚要转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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