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院里还是那么静然,没有悲喜,没有繁华,一切都是那么刚好,遽然祥和得有些令人向往。
说是杂院,不过只是一处小小的阁楼,在这奢靡的皇宫中显得格格不入,它那么安然地坐立在此,冷眼旁观这世上的繁华,一切就如倾城的心,不繁华也要宁静。
“小姐,皇上来了。”小翠敲了敲倾城的房门,倾城慵懒地应了一声,他来,还不是为了套得她嘴里的所谓的秘密。
陌孤城推开了房门,倾城没有表现出一点惊讶之意,依旧在描着眉,没有看他一眼,陌孤城也算是识趣,没有龙颜大怒,只是寻了个地方坐下,小翠倒着热茶,随后离去。
“贵妃就打算这么让朕一直坐着吗?”陌孤城等了许久,也不见倾城看他一眼,耐不住性子,有些怨气。
再次见到她,还是掩不住思念,多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反省自己的过错,也想了许多许多能留住倾城的法子,可没有一件是绝对安全的,他怕一个不慎,连再见她一面的机会都没有,这才匆匆来到,只是见她如此冷漠,心中难免有些怨气与愤怒。
“皇上有何事说就是了,奴家都听着。”倾城对铜镜里的自己笑了笑,能让自己开心起来也是个好事。
“你明知朕到底所谓何事。”
倾城没有说话,拿起了胭脂纸,轻轻地抿着,原本有些苍白的唇色立即红润了起来,她左右观看了一会,满意的笑了,旁若无人的自我感觉。
发现被忽视了的陌孤城还能平静吗?当即走到倾城面前,“你到底是何意!朕已经给你机会了,你在这么下去,朕也保不了丞相府!”
“你不是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吗?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杀了我,就都解决了。”倾城无谓的态度让陌孤城不仅仅只是惊讶,更多的是无奈。
他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着实悲哀。
陌孤城很犹豫,杀了倾城,的确可以止一时之战,可是他不敢确认倾城拿给了他们什么,若是永久的情报,那就完了,所以他必须要让倾城说出实情,不择手段。
他身为皇帝,必须要服从命运的安排,注定不能随性而为。在那沉重的责任面前,爱情永居其次。在大多数人的生命里,爱情都不是第一位的。即使,他知道作出的,会是一个让他追悔终身的决定。
“倾城,朕不是不爱你,只是朕不得不这么做。”他也是无奈的,看着窗外明媚的春光,看着倾城掩不住的憔悴,心里莫名的酸楚。
“说来说去,我倒是觉得,一切都是借口。”倾城冷笑地说着,“皇上心里清楚,这是不可避免的责任,还是舍不得这大好江山与荣华富贵。”
陌孤城沉默,他无从知晓她说的是真是假,左右为难的迷雾已经深深地笼罩在他心中,看不清会是怎样的光景,也无法分析到底怎样才能吧伤害降到最低,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的失败。
“我只是,比不上你的江山,其他的没什么好说的了。”倾城说了这句话后,唤了一声小梅,小梅走了进来,扶起倾城离开了房间。
陌孤城也没有走的意思,只是静静地呆坐在那里,江山,美人,他该何去何从?
记忆中,陌孤清曾与他们兄弟两说过,他也是执着的,年少轻狂之时,也曾执剑走天涯,看多了人间疾苦,誓要救万民于水火,只可惜当时乃是乱世之秋,乱世难遂良人愿,处处枭雄起烽烟。好不容易平定了战乱,换得陌颜国百姓安居乐业,现在轮到他了,又怎么能眼见这基业毁于一旦,先皇临终前一直叮嘱他,让他多为黎民百姓着想,他又怎么能辜负先皇一片浓浓的期望?
爱恋情浓转瞬成空,倾城在窗外看着陌孤城神色中的狠戾,就明白了,他还是要置她于死地。
现在她什么权利都没有,你叫她拿什么证据给他看?她在想,是不是该有骨气一点,自尽比较好?
“小姐,皇上说什么了?”小翠问着,扶着倾城走动着,路过窗外时,她明显看到小姐的悲哀。
“没什么,只是想让我到底把什么情报给敌国罢了。”
一向脾气好的小翠,此刻有些生气了,“皇上怎么这么容易怀疑小姐,小姐怎么可能叛国!”
“他只是,很爱他的江山而已,只要威胁江山,谁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她能活到今天,算不算是上天特殊的恩赐?
一次又一次的误会,皆源于此,她还真是笨,居然对他动心了,还一次又一次的相信他会对自己好一辈子。
“小姐,要不要让老爷接小姐回去?”小梅依旧天真地说着。
“爹爹他已经是自身难保了,又怎么能救我?我已经被他软禁在此,就算不死,也要这样过一生了。”
两个人心中都有些不安,“小姐,真的没有一点儿线索吗?”
只要知道是谁在陷害小姐,小姐就有救了。晋江已经在四处奔波,希望他们能够逃过此次劫难。
陌孤城突然出现在门口,倾城一抬头就见到他了,脸上有些难过,倾城看着他嗤嗤一笑,都这时候了,还哭着脸,他不是应该高兴吗?做了决定就不用再烦恼了。
“你过来。”
倾城让小翠两人退下,两人拗不过倾城,只好担忧地离开了。倾城稍稍地提着曳地长裙,缓缓地走到陌孤城面前,颇有一种慷慨赴死的感觉。
“你跟朕来。”陌孤城狠心扭头,率先往后院走。
倾城倒也不犹豫,长裙曳地,冗长的裙摆随着倾城的走动活跃起来,令这清贫的杂院中有点蓬荜生辉的感觉。
两人走到一个小池前,陌孤城指着碧波荡漾的小池,“跳下去……”
还没等陌孤城说完,倾城已经扑通一声跳了下去,没有挣扎,就这样沉入了池底。
瞬间,紫川出现,话也不说,跳下去就将倾城抱了上来,放在一旁,春寒料峭,倾城最近看起来特别的嗜睡,情绪也不太好,晚上常常做噩梦,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不对劲,紫川这才日夜跟着,见倾城一跳,实在是来不及救人,现在看着她在一旁拼命咳嗽,有些不忍。
“你是谁?”倾城看着眼前这个邪魅的男子,挣扎着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
紫川抹去脸上的水,黏黏的真该死。
他站了起来,怒瞪陌孤城,“她若伤了一根寒毛,我唯你试问!”
“这天下是朕的,你能如何?”
“敢试试吗?”紫川眼里蕴含的怒气与威胁让陌孤城不得不重视。
陌孤城怒甩袖,转身离开。
“可别告诉别人我的存在,待会就有人来找你了,不要担心。”紫川说完后,离开了。
不多时,小翠与小梅走来,看见倾城倒在地上,浑身湿哒哒的,来不及惊讶,迅速将她扶起。也没问,扶着走到闺房,提了热水,熬着生姜水,希望小姐没有事才好。
倾城洗漱完毕后,喝着生姜水,才将事情一一说出,当然她也隐瞒了紫川的出现过的事实,只说是陌孤城不忍,就将她救了上来。
在看见紫川的那一瞬间,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强烈感觉,真切的让她认为他们相识已久,她莫名的信赖,她喜欢他在身边的感觉,却不与爱情相同,或许只是一种朋友的感觉。
与君初相遇,犹如故人归。
今天算是逃过了,只是以后呢?经过今天这一事,倾城更加明白了陌孤城的决心到底有多么强大,至始至终,她都没有看见他有过一点点的后悔和不舍,到底还是自己太傻,居然还有期盼。
“小姐,你不要紧吧?要不我去请太医,只可惜蓝太医回乡了。”小梅担心地说着,眼看小姐一天比一天削瘦,一天比一天憔悴,真的很担心。
蓝琼早在半个月前就回乡了,据说那儿瘟疫,蓝琼便自告奋勇地去了,至今都没有消息。
“不要紧的,只是有点月复痛,休息一会就没事了。”倾城如实说道,怎么会月复痛?有些粗糙的手轻轻地抚模着小月复,幸好不是很痛,还是能忍受的。
她现在的身份,是不会有太医来的,宫中的人,大多数都是势利之人。自从搬来这里,易晴空与清柳筝也没再来过,她现在才明白,原来所谓的相逢恨晚,都只是建立在同等的条件下。
“那小姐好好休息吧,我们准备一下午饭。”
倾城点头之后,两人离开了。
其实也是紫川大意了,忘记了给倾城把脉,不然她不会这般痛苦。
倾城正在脑海里努力地搜索那个邪魅男子的信息,却发现一无所获,看来之前的烟倾城也不认识他,怎么会突然出现?
“倾城。”紫川出现在房间了,让倾城吓了一大跳,紫川赶紧捂住倾城的嘴,害怕她将别人引过来。“你不要叫喊,我这就放开你。”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紫川一松开手,倾城就立刻问道,“还有,为什么要救我?”
紫川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叫千陌冷,你不用害怕,我是来保护你的,我的身份你现在还不适合知道,时机一到,我会告诉你的。”
原来,他就是千陌冷,地狱的主宰。
倾城沉默着,不断地打量着千陌冷,千陌冷有些无奈,怎么两世为人了,还是这个样子?记得刚开始见面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打量他的,他有这么好看吗?
“以后,我不太方便出现,所以你得自己扛起来,放心吧,我敢以性命担保,你不会有事的。”千陌冷说着,从袖口拿出一个香囊,又吩咐道:“里面有一点烟,只要你有难,燃起,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在的。”
倾城很乖觉地收好,脸色苍白如纸。千陌冷不忍,别等到那天,她就挂了,这可是不行的。他拿出一颗续命丹,看着倾城吃下,也没有告诉她效果,只是笑了笑,“你就不怕?”
倾城摇了摇头,要杀她简直是易如反掌,何必给她毒药?
“我该走了,记得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我会暗中保护你的。”千陌冷说完后,消失在房里。倾城眨了眨眼睛,这个男子的轻功真好,改哪天一定要缠着他教,这样自己就能保命了,斗不过她还逃不了吗?
倾城觉得有些困意,便安静地睡着了,真是奇怪,最近总是嗜睡。
续命丹在她体内渐渐地发挥出功效,脸色逐渐变得红润光泽,千陌冷对她可算是尽了朋友的情义了,掌管地狱时,还要分心保护好两人,还真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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