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仪天下之风雨夺嫡路 二十五,幻境

作者 : 水磨刀

柳絮和柳叶拼劲全力想要甩掉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猥琐男子,却是始终不能如愿,但凡她们后退一步,他就前进一步,不多不少,正好是一臂的距离,便肆意轻薄她们两个,有时是模一把她们的脸,有时便是搂一把腰,她们两个气得直跳脚,而那个杀千刀的男子却是像一块令人厌恶的牛皮糖一般贴上身来:“娘子们,相公在这里,你们想要跑到哪里去?没有听说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他放荡的笑声像是鬼魅一般飘散着树林之中,不住地跟在她们两个的后头,柳絮和柳叶自顾不暇,更加不能月兑开身去护着火妙儿。

黑衣首领伸出扣在手上的鹰爪,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凤水問,如猫儿戏弄老鼠般,眼中满是愉悦的神情,鹰钩子上滴着嫣红的鲜血,那是凤水問身上的鲜血,火妙儿看在眼里,心疼地不得了,恨不得一把抓住黑衣首领,然后啖他的肉吸他的血,再把他投入水牢之中,日日被大水淹没,然后在他快要死去的时候,再把牢中的水褪去,好叫他体会到什么叫做“绝望的恐惧”。

“殿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放心,我定然不会就这般让你死去的,我想要亲眼看着你承受无尽的痛苦,然后在满腔的仇恨中死去,坠入阿鼻地狱。”

黑衣男子的软角皂靴一步一步地逼近凤水問身侧,火妙儿双眸中喷出怒火,然而,对着这个武功高上自己百倍的黑衣人却是一点儿法子也没有,再加之之前刚刚受了他一掌,浑身的骨头就像是被打碎了一般,散着剌剌的疼意,好似一块砧板上的鱼肉,连着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求生的意志却是猛然间窜了上来,柳絮和柳叶既然不能月兑身来救自己,现在唯一的活命的法子,只能靠自己想出来,火妙儿瞪着一双凤目,暗暗地运着气,想要一击而中,她就像是一只豹子,全身的肌肤之下蕴藏着真气,红色的衣衫猎猎而舞,头顶之上似乎能隐隐地看见一尾赤色的蟠龙张牙舞爪,口中吞吐着烈焰。她下定了决心,只要这个黑衣人再敢动凤水問一根头丝,就算是拼着命都不要,也要和他同归于尽。

“云何名阿鼻地狱?阿言无,鼻言遮;阿言无,鼻言救;阿言无间,鼻言无动;阿言极热,鼻言极恼;阿言不闲,鼻言不住。不闲不住,名阿鼻地狱。阿言大火,鼻言猛热。猛火入心,名阿鼻地狱。”一个淡淡的声音在树林中响起,一丝若有似无的香味绽放在暗黑之中。

黑衣男子听见这么一个陌生的声音,收住了脚步,眼神往四周飘着,却是怎么也看不到人影。

“敢问阁下是何人,为何躲在暗处不肯见人?”黑衣男子收敛了之前张狂的气焰,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之色。这个女子出现地这般无声无息,连着她何时到的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若是真的动上了手,也不知胜算几何。

“因为你长得实在是不堪入目,我怕会污了自己的眼睛,像你这般恶心的人,还是不见为妙。”空灵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穿过树枝之间的缝隙,好似整个落雁谷都回响着她那抹淡淡的声音,黑衣男子不住地在原地转着步,却是怎么也找寻不见声音的主人,也分辨不出这个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凤水問一听见这个熟稔的声音,心中一激动,不住地挣扎着身子想要站起来,看一看这个魂牵梦萦的人,想着老天对自己还是仁慈的,临死之前还能看上素素一眼,他用力地将手支撑在地面上,只是略略地抬起了上半身,双腿却是怎么都无法如愿站起来。

“凤水問,你干什么啊,身子骨这般脆弱,难道还想要伤上加伤吗?”火妙儿一看见他这么大幅度的动作,心中警铃大响,连忙挣扎着伸出手按着凤水問不住晃动着的身子,不让他的伤口加深,她撕下一角裙裾,连忙缠到不住地淌着血的伤口之上,心中却是纳闷,怎么他现在听到这个声音后会如此地反常。

“素素,是你吗?”凤水問嘴巴中不住地喃喃自语着,眼神却是迸射出万千精光,就像是寻到了一个梦寐以求的宝物似的,根本不管身上的伤流出的血液是否会致命,只是一个劲儿地想要求证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不是素素。他睁大着一双眼睛,想要找寻到素素的身影,环视了一圈之后,都没有看见那个熟悉至极的人。

“嘿嘿,不管你是何方神圣,今日既然进了这个落雁谷,我便要让你有来无回!”黑衣首领手紧紧按着鹰钩子,身子紧绷,一刻都不敢松懈下来,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时候,不管对方是不是一个女子,都不能掉以轻心。

“阁下想不想要看一看你待会子便要去的地方。”清凌凌的声音不带任何感青色彩,吐出的句子并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陈述,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并不等黑衣首领的回答,便顾自勾了琴弦,广漠无间的暗黑瞬间袭来,化为深两万由旬的城池,十八小地狱、十八寒地狱、十八黑闇地狱、十八小热地狱、十八刀轮地狱、十八剑轮地狱、十八火车地狱、十八沸屎地狱、十八镬汤地狱、十八灰河地狱、五百亿剑林地狱、五百亿刺林地狱、五百亿铜柱地狱、五百亿铁机地狱、五百亿铁网地狱、十八铁窟地狱、十八铁丸地狱、十八尖石地狱、十八饮铜地狱一一叠加在他身上,黑衣首领只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手脚却是不听从使唤,一点气力都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一层一层的地狱压在自己身上,瞬间,猛火燃起来,赤光火焰照八万四千由旬,将自己团团围在中央,心被红莲业火不住地焚烧着,他想要推开,奈何身上压着那般多的地狱,怎么都使不出力气,只能任由那红莲业火呼啸而来,在自己的身上迸裂,一点一点啃噬着头、眉毛、胡子,将皮肉都化为虚无,好似只剩下一层焦皮,连着骨头都啃地一丝不剩,喉咙不住地冒着烟火,他想要拢紧手,却是怎么都不能如愿,所有的一切都月兑离了自己的控制,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只能站着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自己坠入无间地狱中,受尽严苛的惩罚,那痛楚却是一点不剩地传到自己的身上,苦不堪言。

红莲业火就像是一捧灿烂的焰火在身子上燃烧着,不休不止,在他认为自己就要这般死去时,一捧雪花自天上飘来,一点一点覆盖在火焰之上,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泯灭了无尽的火焰,他只觉得得到了解救,大张着嘴巴,想要借由雪花的清凉来平寂喉头的灼痛之感,却不曾想到那捧雪花却是越下越大,瞬间便转成了鹅毛一般大,一点一点将他炙热的身子掩埋起来,冷意如毒蛇般一点一点地啮噬着他的喉头,然后顺着食道而下,蚕食着他心头仅剩的热意,麻木之感不断地沿着他的脚攀爬到身子上,那种令人绝望的寒冷让他想要把自己的腿给砍断,而事实是,他真的举起了手中的鹰爪子,毫不犹豫地往大腿上刺去,瞬间,温热的血液从腿上涌出,大腿传来了疼意使他的意识清醒了不少,不一会儿,血腥味便唤回了他的神识,这里根本就没有一重重的地狱,也没有广漠无际的城池,更没有炙热的红莲业火和冷寂的冰雪,只有夜色中的枯叶子在风中出沙沙的声响,还有一抹清幽幽的琴声钻入自己的耳廓,不依不挠。

原来,之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觉,他差些便要死在幻觉之下。

“咦?”对着这个竟然能从大毗婆沙咒中自动清醒过来的男子,素素心中满是惊异。

琴声消散,神思又再一次回到了黑衣首领的脑海中,面对着这么一个会幻术的对手,他也不知道胜算如何,伸出手点了穴道,谈好撕下衣襟,赶忙缠了缠被戳出一个大血窟窿的腿,内心不住地盘旋着接下来的对策。

“牛健!”他转过头,却是看见了原本应该和他们一道厮杀的同党却像是一个没事人一般团着手老神在在地斜倚在梧桐树侧,完全没有帮一把手的打算。

他的心“咯噔”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牛健?这个名字当真好玩,尘,没有想到你的易容术这般的好,竟然连着他们两个都骗过了。”素素从林间翩然而至,怀中抱着一把凤尾古琴,白色的裙裾闪着月华之色,开成了一片素心莲花,足下蹑一双蓝底白纹丝履,她的被挽起,髻上只简单地簪了一支金崐点翠梅花簪,翠蓝色和雪青色的翠鸟羽毛服帖地在她的髻上散出绮丽夺目的色泽,就连夜色都不能掩盖过她清丽无边的容貌,凤水問看着浑如姑射神人一般的素素,忽然间便想起一句诗“戴金摇之熠燿,扬翠羽之双翘”,那所描述的美丽也及不上素素的半分。

他看着看着,不由得痴了。眼前的危险仿佛不存在,天地间只剩下了一个徐徐而来的白素素,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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