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姐，有什么事儿咱们后头说多好，在这儿闹，大家是看戏啊，还是看你啊？”桃花笑吟吟地看着梅花，显然并没有被她的蛮横给气到。
“你是什么意思？”梅花脸上一红，确实，周围人现在看着她们两个的眼神比看戏还要热烈。
“武大哥，你们先去后面休息一下吧。”桃花没有理会梅花，对着愣在一旁的武二说道。武二答应了一声，便开始同助手们收拾东西，店里有个跟着娘亲来的小男孩儿见好看的傀儡戏收摊了，失望地哭了起来，被她娘低声地教训着。
“好了，梅花姐，既然你非得要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前说，那咱们便说清楚吧。”
“桃花，不是我非要在人前让你出丑，只是这件事情你确实办得不地道，我爹娘都被气病了，大哥他也是寝食难安，你到底和我们家有什么仇，要这么做……”
方梅花故作伤心地问着，手中的帕子捂住了眼睛。
“梅花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之前在衙门，就说得很明白了，我为了你们，还特意去找了大嫂，她也说只是一时置气，又赶上生了病，这才耽搁了，过两日便回来，你怎么又来寻我的麻烦？
我一个未嫁的姑娘，与你们家往来也不多，我何苦，又有什么本事能够让大嫂走呢？倒是大嫂告诉我，是你劝她出去的。”
“你……你竟要这么抹黑我吗？我都已经出嫁了，平日里规规矩矩的……倒是你，我们一家子都没找到她去了哪儿，怎么你一去就找着了？”方梅花委屈地问道。
见方梅花说来说去还是这么两句，桃花也烦了：“我也奇怪呢，你们怎么就不知道去大嫂的姐姐家找呢？明明连我这个外人，随便一打听都知道大嫂同她姐姐的感情好，又没有回娘家，那还能去哪儿？
梅花姐看来对自己说过的话也记不得。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也看不到，果真抬了平妻之后变得贵人多忘事了呢？梅花姐，你身上这品红的裙子红得真正，现在成了正室夫人。果然是不同啊。”
方梅花见桃花这样问，也是有些得意，这样的衣裙，过去她是不能上身的，便是门也不是自己随便能出，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自然要摆摆自己的体面：“是吗，桃花也喜欢啊？那将来就也让你的夫婿给你买啊，哦……只是，这成日里抛头露面。给人做菜的姑娘不是那么好找婆家，我听说，你娘要给你招上门女婿？呵呵，那个赵明亮是挺好的，我看你们俩从小就……”
“梅花姐。你想说青梅竹马吗？我没有你那么好的福气。”
方梅花猛地一震，怒视着桃花黑亮的眼睛：“方桃花，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桃花静静地看着方梅花又惊又痛的眼睛：“梅花姐真的听不懂吗？那要不要我说的更明白一点儿。但是你不想我说吧，归根结底，你这一出又一出的，还不是为了这个事。你要怎么办？直接告诉我算了。”
方梅花看看周期好奇的食客，冷冷地对着桃花说：“咱们去后面说吧，别扰了你的买卖。”
之后，便昂首挺胸地往后院走去，桃花静静地跟着她，一直到了东厢的游廊下。桃花推开了一间屋子，二人走入，让丫鬟守在门外。
这是方延煜的书房，平日里除了他便没有别人会来，几日无人。在闷热的午后竟然有一点儿阴凉的感觉。
方梅花进屋便转身坐在案前的锦套大椅上，翘起了脚，低头观察自己染着蔻丹的指甲，冷冷地道：“你真的想说便说，只不过，没有人能证明，到最后，害的还是你自己，说真的，我不在乎。”
方梅花占了唯一的椅子，桃花便索性站着：“我知道，能作证的，都不在了，所以我也不会自讨无趣。
只是想同你单独谈谈，方梅花，你到底有完没完，就为了让我难受，你连延儒哥都要算计？”
“呵呵呵……我有完没完？”方梅花轻轻地笑了起来，站起身，抓住了桃花的肩膀，睁大眼睛对着桃花双眼，“我有完没完？方桃花，别装出这么个无辜的样子，赵如松哪儿去了！”
说完，方梅花紧紧地盯着桃花的表情。
“……你不知道吗？我怎么会知道，怎么，余情未了？”桃花伸出手摆月兑了她。
“你少给我装糊涂！赵如松去找了你，之后就没了踪迹，你把他给怎么了？你告诉我！”
方梅花压低了嗓门，恶狠狠地盯着桃花，“别以为我没有法子治你，方桃花，你算个什么东西？开了两家小铺子，就拿自己当成有钱人了？还买了丫头伙计，哈哈，笑话！”
“原来，你还想着他啊？”
“我想不想他，干你什么事！”方梅花一甩袖子。
“他负了你，还成了你享受荣华富贵的绊脚石，你那么狠心，连尚未及笄的我都不放过，你觉得，他还敢信你吗？”
方梅花猛地转过身，谨慎地打量着桃花。
桃花低着头，低声地背诵着：“松郎，与君一别，妾深恨，然又甚思，本以为再不相见……”
“你，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知道？他在哪儿？”方梅花伸出手，用力地抓住桃花的胳膊。
“我不知道”桃花抬起头直直地望进她的眼中：“赵如松偷偷找到我家，告诉把信给了我，要了二十两银子跑了，我猜，大概是怕了你吧。”
“不能……不能！你胡说！”方梅花的眼中涌起了泪水，指节白，指尖掐进了桃花的肉里。
“那你便当我是胡说吧。”
桃花将她的手掰了下去，“只是你要记住，别再惹我，我虽然只是一个开食肆的，但是我身后是疼爱我的爹娘，了不起，我便舍了脸面，把那信拿出去，像你说的，上门女婿，我总是找得到的。
但是你呢，梅花姐，王家从妾到妻都被你给爬上来了，废了不少劲儿吧，王家的上上下下就没有怀疑的？
你要记住，你得小心点儿过日子。”
桃花轻轻抚平衣袖上的褶皱，轻轻地对方梅花说道。
半晌，方梅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似乎在消化着这个消息，判断着它的真假，然后又上前两步，逼近了桃花的耳边：“别以为我怕了你，这件事情没完！”然后转身便推门走了出去。
桃花站在原地，望着院子里面有些刺眼的阳光，轻声道：“我也是。”
方梅花面若冰霜地带着两个小丫头走出去，店面里面的客人望着她的背影议论纷纷，武二带着助手又出现在中间，搭起了台子，继续之前的戏码，大家一阵叫好，又继续起了之前的热闹。
方梅花坐着轿子，还没有走出多远，在一边儿上掀开一条小缝看着街景儿的小丫头轻呼道：“咦？那不是来福和来贵吗，他们怎么也来这儿？”
方梅花也探过身子去看，果然，王举人身边最得力的来福来贵正赶着府里最豪华的一两马车，朝着她们来的方向匆匆驶去，看样子，车里面坐的应该是王举人。
方梅花皱皱眉头，吩咐身边的丫头：“玲儿，等会到了府里你便去打听打听，老爷去哪儿了。”
浮瓜沉李，桃花送走了方梅花，便去了二楼雅阁，元玉正翘着二郎腿一边吸溜吸溜地吃着香蕉布丁，一边喝着焦糖女乃茶，居高临下地看着一楼的表演，不时地叫着好。
拂尘被卷吧卷吧丢在了一边儿，袖子高高地撸起，许是太热，领口也被他给扯了开来，露出了胸膛上的两条肋巴骨。
“真人……你今天晚上……”
桃花想要问问他晚上还有没有去处，若是没有，便让自己娘亲为他收拾出来一间，反正这边儿还有一个西跨院儿没有住人，倒是有的是地方能安置他。
只是这个老道到底要怎么样，难不成以后就住在自家了不成？
“哦，小丫头啊，晚上我要吃临水斩鮰，橙翁，文思豆腐，羊肉馅儿馎饦，嗯……别的你看着做吧！”
桃花感到自己的额角血管蹦了起来，不行，这个老道自家养不起！
“不行，这么麻烦，要吃自己下馆子！”
“你这丫头！这几日跟着你天天风餐露宿的，到了你家还不招待我吃点儿好的！”
元玉跳了起来，皱着眉头，痛苦地想了一下：“罢了，罢了，文思豆腐就不用了，另外几个不能少啊！”说完，好似受了很大委屈似的看着桃花。
桃花平缓了下呼之欲出的怒气，刚要开口说话，只听楼下传来了热情的招呼声。
“真人！真的是您吗？”
桃花同元玉低头往下一看，只见一个穿着葱绿越罗钱福寿三多纹直缀的胖子在几个家丁的簇拥之下，正拱起面馒头一般的白胖手指，朝着楼上深深地行礼，手上一片金光灿烂。
元玉见状，皱皱眉头道：“你又是哪个？滚开，滚开，挡着我看戏了！”
那胖子听到呵斥，却好似听见了什么圣一般，兴奋得满面红光，撩起下摆，便往楼梯处一溜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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