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苗苗很少在早晨为自己淋浴的,她喜欢瑜伽锻炼之后泡澡放松带来的满足感。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后知后觉地使用了淋浴,然后又洗得太久。
关掉花洒,薛苗苗才发现皮肤已经被滚烫的热水冲得又红又皱。她直接拿浴袍裹住自己,走出水汽缭绕的淋浴间。等坐到外间的梳妆台前开始梳理头发时,终于想起来,昨晚已经清洗过一次头皮和发丝了。
最初站在淋浴之下,薛苗苗想要做的是淋湿发丝后为它抹上护发素,而她竟然站在水帘之中为自己做了一番透彻的人格解析。
每到清明节她都会遭遇到体内荷尔蒙失调的尴尬,原本可以井井有条完成的事情,到最后一定会乱七八糟地结束。
她拿着梳子尝试着梳了梳一头的乱发,梳不动,干脆放弃,拿起免洗精华素在发梢处乱抹一气,终于稍稍勉强梳通了一部分。抓着吹风机将头发半干,她保持抬举姿势的胳膊已然累得够呛。她没耐性地将吹风机放在一旁,又拾起梳子梳了梳,这次总算可以梳动了。
不过极小的动作,今天的薛苗苗做起来却格外的费力。她喉咙剧痛,全身开始发软,挣扎着去卧室拿了体温计,测过之后才知道自己发烧了。
一个人独居每每这种时候最感疲惫。
床头柜上还散放着上次发热吃剩的药片。她挣扎着去厨房接了杯白水,也不看对症,抠出一次的分量,直接和着白水吞了下去。糖衣甜甜滑滑的触感令人感到轻微的恶心。
薛苗苗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不到十点钟,她决定把闹钟调至上午十一点,到时,无论如何要去花店买花,然后出发去看灵灵了。
一闭眼,天旋地转的感觉立时袭来。
薛苗苗做了一晚的梦。此刻高烧来袭,却仍旧恍惚似在梦境中。她感到浑身上下开始滚烫起来,体内却冷到了另一个极点。她咬着格格作响的牙关,意识模糊地想,下一次,一定不能不穿披肩地站在露台上与客人聊天。
薛苗苗疲惫地阖上眼睛,高宜臼竟然再次闯入了梦里。梦里的志高公子站在床侧,他俯身把她的床头调起来,他大概想让人躺得更舒服一些,可偏偏在别人不想说话的时候,不依不饶地对着她的后背发号施令:“薛苗苗,起来喝点水。”
薛苗苗想,她还有作为俱乐部女公关的基本底线,因为即使想睡觉,想睡到极点,她也没有粗暴地拒绝客人的建议,而是尽量忍耐住被打扰的愤怒,哑着嗓子说:“讨厌!人家要睡觉。”
之后,半梦半醒的薛苗苗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勉强翻了个身,但仍旧闭着沉重的眼皮,问:“几点了?”
“十一点半。”
身侧传来男子远离的脚步声,她随口“嗯”地咕哝了一声又打算睡过去。
厚重的遮光窗帘,已然被人拉开,卧室的飘窗也被打开了。薛苗苗在原地弓起身子瑟瑟发抖,这个节骨眼放冷空气进来的人要千刀万剐。她怨念着想象着自己已经气咻咻地坐了起来。
她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闭着眼睛大叫了一声:“高宜臼!”但梦中的志高公子真的放下手中的活儿,闻声向着她走来了。
一双微凉的手温柔地按抚在女人的额头上。
薛苗苗好想睁开眼睛,瞅准方向,狠狠把他的手掌一把打掉,但她贪恋了瞬间的凉意,只是满足地喟叹了一声,又靠着床头想要睡过去。
临睡前,薛苗苗还十分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一遍,“十一点哦。十一点钟我一定要起来。灵灵还在等我呢。”
“知道了。”一个温柔男声安慰她,“放心睡吧。一切有我呢。”
真让人感到安心的回答啊。
她本能地向着来人的温暖之处靠了一靠,枕着耳边有节奏的心脏“咚咚”声响又沉沉睡了过去。
薛苗苗一觉醒来睁开眼,天早已经黑透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笼罩了周遭。梦境早已消失不见,睡前的高热和记忆的残垣使得大脑隐隐作痛。
她听见身边人均匀的呼吸,薛苗苗竟然与陌生人同处一榻而浑然不自知,一时间天旋地转感再次猛烈的袭来。
她按着发胀的额角,尽管身体还绵软无力,吃痛的头脑却一下清醒了过来。
是谁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到自己身边入睡呢?
薛苗苗静卧在原地,不敢吱声,也不敢冲动。
因为光线不足,她辨不出枕边人的模样,甚至也看不清对方是男是女。她只能凭借嗅觉闻出一股淡淡的古龙水味道——一股属于男子的海洋活力香氛,在春季使用显得过于清爽了。
薛苗苗几乎出自本能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确定没有被来人施用迷幻剂强暴后,才稍微安心了一点。
薛苗苗居住在上城中心繁华地段的高级公寓,独门独户,安保和门禁极为严格,而且她一向小心谨慎,更是从来没有在家中接待过任何男性访客。
有人能够入她的卧室好似探囊取物,如同进入无人之境,得到这个认知后,薛苗苗紧张的心情突然释然,此情此景,无论来人目的为何,他的能力,手段和社会地位,其中任何一项已经令人生出种种敬畏和佩服了。
此刻的她已经慢慢模索到了位于床头不远处的手机,熟悉的居家环境让她进一步确认了自己确实仍然身处家中。
薛苗苗抓着手机,犹豫了片刻,最终放弃了打电话求助的可能选择。
如果他来取我性命,她早就没命了不是么?如果他来性侵她,那她现在早就应该****了不是么?如果他来劫财又何必多此一举,停留在她的卧室休息呢?如果······
她的头脑里还没来得及排除第四种如果,睡着的男士似乎醒了,他动作利落,仿佛根本没有经历过睡意朦胧的阶段。使命在肩的他,仿佛突然发现自己有所失职似的。
陌生男子翻身按下了床头灯的开关,另一只手已经寻着路径,极其熟练地覆在了薛苗苗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