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宜臼的话句句诛心。
五年了,第一次有人在她的面前主动提起灵灵的名字。而这个人竟然是高宜臼。难道不讽刺么?灵灵那么爱的男人,现在正躺在她最好的姐妹,最好的闺蜜床上讲着她的坏话。
“高宜臼!”薛苗苗的声音几乎是吼得了,“我为什么要听凭你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来侮辱灵灵。你说我傻,说我没用,说我什么都不能为灵灵做,指责我自私堕落,指责什么都不要紧,可灵灵,你至少曾经相爱过,你怎么能在她昔日的好友面前这么贬低她!”
雨点般密集的拳头,砸在男人身上,而高宜臼这一次居然任凭女人在他的双臂圈禁中撒泼。
薛苗苗身上本来就没有多少力气,再加上我们两人之间的距离贴近,挥出的拳头如同泥牛入海般,轻易消失在无声无息之中了。
薛苗苗想,她一定在哭,因为她眼前朦胧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耳朵里也全部都是高宜臼冰冷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
这世界上,别人怎么对待她,怎么评价现在的薛苗苗,都无所谓,她知道已经变得强大的薛苗苗可以战斗,可以拒绝,可以反抗,可以妥协,但有人如此批评灵灵,她却一丝一毫都忍受不了。
死去的灵灵不仅仅是薛苗苗的一个朋友那么简单,她是薛苗苗的出身,薛苗苗的历史,薛苗苗的过往。
她知道放任自己在高宜臼面前失声痛哭不仅仅是因为薛苗苗要捍卫灵灵死后的尊严。之所以在高宜臼的怀抱里哭到声堵气噎,更多是因为她被过去的自己围追堵截的太过辛苦。
高宜臼温热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在她的背上。就像是在哄小孩子。一个受了极大委屈寻求终极庇护的天真幼童。
薛苗苗从来没有如此脆弱过。她是一名职业女公关,她所做的工作一直都是给予职场之中、社会巅峰之上,饱受压力的男人们以付费的心灵安慰和蕴藉。
她当然没有把高宜臼对于灵灵的任何污蔑之词听进心里,她甚至不愿再去深想自己瞬间被击溃的情绪根源为何。
总之,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了二十七年,她第一次哭得如此纯粹而不设防。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止住泪水,开始断断续续地抽噎。
她的眼睛大概也哭得肿了,本来便是清汤挂面的一张素颜,现在眼皮肿成了核桃,一定丑极了。但她不怕,虽然她知道薛苗苗的丑不能成功恶心到高宜臼,可女人的美也没有惊艳到高宜臼,不是么?灵灵那么美。
薛苗苗抬起头,用一双红肿的核桃眼看了看一直以平静而宽容的态度处理薛苗苗突发闹剧的男人。
高宜臼表情似笑非笑,但显然他已经不再生气了,甚至不久前的冷漠和戾气也不知何时被他隐藏在了那张人皮面具之后。
“不哭了?不闹了?终于愿意冷静下来听我说话了?”
薛苗苗咬了咬下唇,横下心来说:“我愿意听你讲。我发誓绝对认真倾听。虽然,你胆敢那么污蔑灵灵,我恨不得将你立时千刀万剐。”
大概觉察到她的话已经恢复了理性。高宜臼反倒一派悠闲起来,他一骨碌起身,优雅地迈动着他的长腿下了床,“照顾了一天病人。头昏眼花,实在没有了脑力和体力,我得先去厨房吃点什么才行。”
单身女人的厨房能有什么吃的?即使有一些,也是她买给灵灵的清明礼物。
薛苗苗一急,跟着他从床上跳下来,她踩着绵软的步子,连拖鞋都没有来得及穿,赶忙追在高宜臼的身后。
只要有志高公子入侵的地方,薛苗苗的生活就会一团糟!她确实很想了解高宜臼和灵灵之间到底有过怎样的爱情故事,他对灵灵的人和灵灵的死究竟抱持了怎样的态度,但她绝不能放任志高公子在薛苗苗的领地里自由自在地好像一家之主。
薛苗苗突然对接下来和高宜臼的相处有了一丝小小的期待甚至兴奋。
五年来,她还没有追查出杀害灵灵的真凶,也没有弄清楚志高公子对灵灵的感情,但至少他还记得灵灵不是么?愿意承认曾经有灵灵这样一个女孩存在于他的生命中不是么?
要让志高公子侧面承认一段早已随风的陈年不光彩绯闻,哪里有那么容易!
高宜臼从冰箱里拿了一盒酸女乃,正站在流理台前开包装,他见薛苗苗尾随而至,十分赏脸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薛苗苗,你最好把衣服穿好,不要光脚踩在地板上。身体比**要紧。你不就是想听我讲讲曲灵灵到底怎么骗你的事么?何必赔上一身的好肉呢!”
大概已对高宜臼有了免疫反应。听完他一顿讽刺,薛苗苗的脸红都没红。
她十分坦荡地低头瞄了一眼身上松垮的浴袍,连忙转身去系浴袍带子。一通衣着整顿之后,她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领口,现在领口也整齐得不能再保守了。但薛苗苗仍旧拒绝为双脚穿上袜子和鞋子。
“木地板并不冷,室内暖气开得也极足。”薛苗苗理直气壮地反驳。
高宜臼给了她一记冷眼,“此时光脚的薛苗苗绝对是故意的。”
她笑嘻嘻地注视着他,毫不在意他的态度。这世界上心口不一的可不止女人。虽然薛苗苗的体力还差强人意,但她已经彻底恢复到一个顶级女公关该有的智力水平了。
薛苗苗今天必须从志高公子嘴里问询出一些有价值的线索来。如果志高公子五年来曾经一时兴起关注过前女友曲灵灵车祸事件,那么他的情报实力绝对会是薛苗苗的万倍不止。
此时此刻,要她用光脚这样微不足道的性感款待他有何不可呢?更为****、肌肤**面积更大的晚礼服,她每晚都会为进店消费的客人们穿着。
薛苗苗扬了扬眉,理直气壮地回应高宜臼:“这里是我的家,我喜欢怎么接待来访的客人都是个人的自由。”
“是么?”高宜臼正放水冲洗吃酸女乃用的小勺子,闻言,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她想他一定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所以才这么冷静地挖苦。
“接待客人的自由啊。可薛苗苗你今天又不上班。每年清明节你们俱乐部不都要休假三天的嘛。难道高烧让你忘了,现在属于私人时间,可不比在俱乐部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