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芳菲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实力,离开丈夫的光环,她将什么也不是。
既不可能像于美晴那样享受男人环侍,也不可能一般职业女性那样拥有自己的事业。
所以,即便连芳菲已然感觉不到任何对高湛程人格或是其本人的爱意,但防止他出轨于比自己年轻的女孩仍旧是她作为妻子每日生活的重中之重。
毫无疑问,薛苗苗——似乎有着同时迷倒了高氏父子两代人之魔力的狐狸精,就是她为自己富贵人生找到的第一假想敌。
已经不是第一次遭遇到高湛程对自己与薛苗苗明显的差别待遇了。
连芳菲的恨意从脚底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她虽然极力要保持着主母风度的笑容,但高宜臼眼角的余光却清楚地打量到连芳菲交叉在餐桌之下的双手用力地攥在了一起。
“巴黎真是好地方呢。只可惜我在去巴黎只参观过时装周和葡萄酒庄。志高俱乐部的女公关见多识广啊。明明是个女孩子却可以踏入很多只有男人才能踏入的场所。”
连芳菲语气依然平静而温柔,可她的心就像在油锅里被炸了一遍又一遍。
任允炆在餐桌之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几个回合下来,将高家内部的情势瞧得一清二楚。
高湛程会对薛苗苗明显偏袒地出手相救,他最初也感到一丝迷惑,不过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他大概也就能够猜到几成缘由了。
任允炆在心底冷笑,高宜臼啊,高宜臼,眼下被感情羁绊,当局者迷的人恐怕只有你了吧。如果如此,都不被人有机可乘,真可谓奇迹。
于是,任允炆接过话题,对高湛程说:“高先生,说到巴黎,我倒想起来,贵集团年中股东大会都选择在那儿召开呢。上城的财经记者可都在关注您的总结陈词呢,作为后辈,我也是每年必定聆听学习一次的。”
任允炆的这番话与其说讨好和避免餐桌女士们的战争,倒不如说,同为实业家,对志高实权者会说些什么发自内心的感兴趣。
哪怕可以单独听到一点高湛程对于上城经济非外交辞令的私下谈话,相信也是可以当做未来决策参考的。
任允炆此言一出,就餐风气陡变,利益当前,再没有人愿意继续纠结儿女情长的得失与荣宠了。
薛苗苗颇为感激地望了任允炆一眼,再次把她准备好丢给连芳菲接招的话题包袱咽下肚子。
此刻,四双期待的眼睛看着高湛程,只听他说:“嗯。我大致将要点告诉了秘书长,让他起草去了,不过,单从学习的角度考虑,我倒很想让允炆和宜臼提提意见。”
高湛程从上座处依次瞧了瞧坐在主尾位的高宜臼以及坐在客尾席的任允炆。
那一瞬,薛苗苗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睛出现了偏差,因为她分明从高湛程的眼神里捕捉到了既严厉又慈爱的刹那。
她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偷偷打量了任允炆一番,又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看高湛程和高宜臼父子,一股不祥的预感闯入脑海。
薛苗苗突然替高宜臼和任允炆伤感起来。他们一定早就知道彼此的存在,却始终为了家族的体面互相敌视着。
有了这等惊人的发现之后,薛苗苗一餐饭再也容不下其他的考量。连芳菲又夹枪带棒地间或讽刺了她两次,一向自负口才的薛苗苗也毫无斗嘴回礼的愿望。
到最后,坐在对面连芳菲都不太能搞得懂她这位“准儿媳”“真情敌”的真实内心世界了。
其实薛苗苗也没有打算故作矫情,突然从一名嬉笑和插科打诨见长的女公关变成陪笑不语的装饰花瓶,好像迈进了高氏豪门导致突然间整个人月兑胎换骨成为艺术家似的。
她有一个疑惑始终解不开,究竟那些古代史书中描写的手足相残、骨肉相残的故事是否夸大了事实?
薛苗苗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还挺具备圣母气质的。
她一点儿都不恶毒也不肮脏,美好得就像穿越剧里发誓要改变诸位夺嫡阿哥命运的女主角般,浑身上下散发浓郁的名叫善良的气息。
不过当她的视线掠过高宜臼越来越高热的紫红面颊时,心底刚刚涌起的小小雀跃全部被镇压了下去。
或许这世界上所有的不幸都是等量的,天之骄子如高宜臼,在没有假期的日子,不也要带病出席一场家宴么?
晚饭后,高湛程也没有对高宜臼的身体情况流露出一丝关爱之情。倒是连芳菲不停地确认了几次。
“真不要把医生请到家里来瞧瞧么?”
“我今晚去公寓的社区医院吊针就行。”
高宜臼最后拒绝得有些冷漠,他甚至无奈地笑了笑。惨淡的笑容彻底点燃了薛苗苗体内为数不多的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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