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瑜快步拦在马车前面,马夫立刻勒马停下,马蹄扬起漫天灰尘,马夫停车之后骂骂咧咧:“你要不要命了!想死走远点!”
顾瑜却是不理他,径直上前拱手道:“在下想去最近的城镇,还望车主搭在下一程,今日的点滴之恩,他日定当涌泉相报!”
彼此之间静默了很久,马车的帘子被一只玉手掀开,从上面下来一个蒙面的白色红白绣裙的女子,她飘然而下,襩uo隰娣?动作从容轻盈,顾瑜看她举手投足间都有合乎自然的韵律,心里估计她也是个修真者。
他心里不由警惕几分。这车的主人怕是不简单。
若是修真之人知道了他的身份,那惹来的必定是杀身之祸。
女子拱手道:“主人同意公子上车。”说完飘身上车,微微弯着腰,掀开帘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顾瑜心有警戒,但却丝毫不客气,脚尖轻点,翩然上车,躬身走进车厢之内。
他对自己有信心不暴露。
顾这顾那,任务是不会自己完成的。
女子缓步走进车厢内,轻轻放下车帘,动作优雅,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样子。她对着顾瑜微微一点头,慢慢恭敬地退到车厢内部。
顾瑜进了车厢才知道这车厢有多大,从外面看来这马车和普通马车霉神两样,进来才知道别有洞天。车厢内的空间至少可以容纳十几人,距离顾瑜不远处隔着一道帘子,帘子是半透明的水晶纱,影影绰绰地可以看到后面人的模糊轮廓。
朦胧中,帘子后是红白交织的一片色彩,白色和红色两种颜色撞在一起说不出的艳丽和和谐。
顾瑜感觉帘后似乎有人注视着这边,明智地收回目光,在帘子外面掀开下摆,盘腿坐下,开始调整内息。
现在不能打坐运转周天,难保打坐不会被人看出青禾路数来。
帘子后的人似乎对顾瑜很有兴趣,他清亮的声音在车厢里轻响:“阁下这是要折往何方?”
听车主的声音应该是个很年轻的人。
不过年轻不代表不强大。
顾瑜阖着双目,淡淡道:“西域。”
那人饶有兴趣道:“听闻今日各修真正派赶往西域,就为了合力剿灭西域魔教神秘教,阁下此番也是前去参与剿杀的?”
这世界顾瑜也是刚来,对这些一点都不知道,他依旧用淡淡的口气回道:“是吗,在下常年居于山中,不闻世事多年。此番去西域不过是为了点私事。”
“阁下难道对西域魔教不感兴趣吗?”帘子后面的那人似乎轻笑了一声,转而又问道。
“天下人各自有路。”顾瑜答。
帘子后的人猛然拍手叫好,声音带着点欢喜:“我还是第一次见着能说出这样话的修士,阁下真是好境界。我看那佛教道貌岸然的僧人比之阁下,心境可是差多了。我看那群僧人的经书都白练了,真该来听君一席话。”那人赞叹着,顾瑜听他的意思,他似乎并不怎么喜欢正道的修士。
“谬赞了。”顾瑜轻轻回了一句。
耳边一阵珍珠的清脆碰撞声,顾瑜耳朵微动,光是听声音就知道他与车主之间隔着帘子被掀起。
“阁下可方便入里座陪在下聊聊?”
闻言顾瑜有些惊讶地睁眼,车主这次竟然不是让侍女来挽帘,而是亲自来挽帘。
车主是个异域风情的大美人,蜜色的肌肤,眉目和东方人不一样,显得更加深邃,异色的红黄两色的双眸,金色的长发编成辫子从右耳测的脖颈垂下来,穿着贴身的艳红色无袖背心样式的里衣,上面用银线绣着繁复的花纹,外面罩着半边白袍,脖颈上带着巨大的银饰,衬在蜜色的肌肤上尤为醒目,上面还横着同样纹饰精美的的红色围巾一样的长布条,下面穿着类似阿拉伯风格的下面膨胀的红色灯笼裤,手腕脚腕间点缀着带有铃铛的小环。
他眼睛轮廓深邃,此刻一双异眸笑意盈盈地看着顾瑜,看着倒有种别样的诱惑。
顾瑜收回目光,重衛uo厣涎郏?嵘?溃骸岸嘈幻酪猓?锌勺??Ρ憧桑?肽诒悴槐亓恕!包br />
车主倒是兴趣更浓,他身后的侍女过来接过他手中的垂帘,他躬身走了一步,学着顾瑜盘腿坐在顾瑜旁边。一手撑着下巴,目光灼灼地看着顾瑜。
“我叫越殷,阁下叫什么?”
“霄泠。”
“霄泠,不如你坐进去,你我之间畅饮几杯,相谈几句如何,我与你实在一见如故。我也将回到西域,这车你搭得正好。”
他说到这句,顾瑜才终于抬眼看他。
西域?看他装扮就知道他来自西域,不过西域的身份肯定不低……顾瑜不太像给自己找麻烦。
“不……”
“你们中原人就是不诚实,进来吧,霄泠,我还是第一次见着你这般有趣的人。”
顾瑜话还没说完就被越殷抢先打断。
顾瑜是真的对自来熟的人不适应。
无法拒绝好意,顾瑜只能起身,无奈地被越殷推搡着做进内阁。
内阁和外面简直不能比,光是繁华程度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地上铺就的是上好的羊毛毯,车厢顶部挂着用夜明珠做的挂饰,夜明珠淡淡的光辉照得这红白两色的车厢都笼罩在柔柔的光辉中。
顾瑜寻了快垫子继续盘腿坐下,越殷搬了块垫子坐到顾瑜的对面,他挥了挥手,两名侍女上前迅速在他们之间摆好一张小的红木桌,放上酒盏,从马车的暗格里拿出准备好的美酒,倾倒在碧绿色的玉酒盏中。
碧绿色的酒盏中暗红色的酒液随着马车的动作,轻轻晃动着,倒映着顾瑜略微清冷的面容和越殷含笑的脸。
“都出去吧。”随着越殷一声令下,内车厢的四名侍女都躬身,恭敬地鱼贯而出。
车厢内顿时就只剩下了顾瑜和越殷。
“霄泠,你从何处来?”越殷伸手,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抬起一杯酒,轻珉着酒红的液体问道。
“山里。”说多错多,这样的道理顾瑜还是明白的。
“霄泠,你去西域又是为了什么呢?我与你一见如故,在西域我比较熟,说不定能帮你几分。”越殷很热情,配合他蜜色的肤色看着倒像是现代的阳光男孩。
“不必,自己的事须得自己做。”
越殷笑起来,刚抿过酒液的唇显得艳丽无比,异域风情的脸上显得风情万种:“你倒是和那些说一套做一套,争取全部利用价值的中原人不同。霄泠我觉得你很好。”
“你不喜欢中原?”顾瑜心下一动,问道。
越殷摇头:“不我喜欢,这里地大物博,有很多风情都是在西域的漫天狂沙里看不到,比如江南的十里桃花,黔州的百里杜鹃。中原的女子皮肤比之西域的女子要更加细腻一些,他们享受着和风细雨,在西域风吹日晒的女子自然是比不得。中原的能工巧匠很多,不论是雕刻还是字画,都是些精美绝伦的东西,每每看来都觉得巧夺天工。就是中原人狡诈了一点,说一套做一套的。”
顾瑜听他述说,不自觉地端起碧绿色的酒盏小口抿着酒液。
最初看色泽顾瑜以为是葡萄酒,谁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这酒充斥着果香,甜中带着点辛辣的味道,入喉却又带着几分绵柔,宛若情人离别前绵绵不断的情谊。
顾瑜觉得很惊奇,这样的酒还是第一次喝道,不是果酒胜似果酒。
这酒的味道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他意外的喜欢这味道。
越殷瞧见顾瑜一杯接一杯,连着都快喝了一壶,知道他定是喜欢这酒的味道。
“这酒,名唤情思。酒味初尝甜辣,宛若相互倾慕的恋人,入喉绵柔,酒味延绵,宛若离别的不舍。霄泠,你品出几分?”
他端着一杯在手中晃动着,深邃的眼眸轻瞥着顾瑜,淡金色的辫子垂在胸前,眼神带媚,风情万种。
可惜他这一瞥,有些哭笑不得。
顾瑜把手撑在桌子上,手腕撑着额头,眼神带着迷离,唇瓣因酒液而变得殷红,那水润的色泽仿佛在吸引人一亲方泽,有些摇头晃脑的。
越殷嘴角挂笑好笑地看着眼前的人,很明显,眼前人已经醉了。
这情思虽然喝起来并不觉得烈,后劲却是整个西域最重的酒。这样的酒入喉不辣,实际上却是极为浓烈的酒。
不过也没想到眼前这人的酒量如此“好”。
他放下酒杯,修长的指尖挑起意识已经朦胧的顾瑜的下巴,顾瑜眼神迷离地看着他,眼睑忽闪忽闪的,看着像是无辜的小兽。
他异色双眸的眼里浮起几分魅惑,眼瞳直视顾瑜的双眸,他轻轻开口,带着蛊惑:“你叫什么呢?”
西域擅蛊人心,越无防备越好下手,现下顾瑜醉酒就是最好的时机。
西域正是因为操纵人心被判为魔教,为正道所不齿。
不可否认他对眼前的中原人很感兴趣,但是他若是故意做出这幅模样来靠近自己,不如杀了干脆,为了个玩☆物浪费时间不值得。
顾瑜有点迷茫地回道:“霄泠。”
越殷的眼眸暗上几分,嘴里带了几分暗示的意味:“你要去西域做什么?”
“采雪莲。”
越殷一愣,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答案。
雪莲是西域的特色,虽然稀少,但是并不珍贵,只需要在西域付上几十两银子就能买上一株。
越殷不相信眼前青年的目的会这么简单,但蛊惑术下,顾瑜不可能说假话。
“为什么要雪莲?”
“治病。”
他经不住笑出声,还真是第一次见如此诚实的人,还真是为了私事。
也不禁对自己摇头暗讽,见惯了口是心非的人,如今见着如此诚实的人竟然怀疑自己的蛊惑之术。自己真是对人当真是失望到了如此地步吗……
眼前的霄泠真是有趣,可爱。
他眨眨眼,眼里浮现的魅惑之意渐渐褪去,异色的双眸恢复正常。
那边被他挑着下巴的顾瑜却还是迷茫地看着他,他突然伸出手,指尖晃晃悠悠地模了模越殷的脸颊,眼神怀念,带着一点痛苦:“师父……你不能忘了我……”
越殷一愣,忍不住抓住顾瑜抚模着自己脸侧的手,在顾瑜抚模上来的那一霎那,看着顾瑜迷离带着期许的眼神,他竟觉得心悸异常。
仿佛整个心脏都要从胸腔中跳出,强有力的心跳不需要把耳朵贴在胸膛上也能够听清。
这一刻,他仿佛被蛊惑。
但他叫出的称呼,越殷更觉得有趣。
中原人最忌讳辈分,师徒是禁忌。
所以他现在其实是捡到了一只情殇的小兽?
他勾起唇角,艳丽的唇在脸上呈现一个妖娆的弧度,他一手抓着顾瑜的手,微闭着眼,亲吻顾瑜的手心:“他不要你,我要。”西域的民风开放,中原的封建是比不得。西域若是遇上了心悸的人,那便是倾其所有。鼓足全力去追。
西域与中原的日久生情不同,他们更相信喜欢上的那一瞬间心动的感觉。对他们来说这心动就是一辈子。
越殷对自己很有自信,以他的容貌、身材、以及西域的地位,很少不会有人为他动心。
所以“霄泠,我会让你忘了你师父的。”
低声对已经醉得晕晕乎乎的顾瑜说着,夹杂着几分笑意。
那边顾瑜已经从他手上滑下去,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念着什么,意识已经完全朦胧了,完全是醉死了模样。
他忍不住低笑出声,解开自己的外袍,抖开,给顾瑜搭上,只着着艳红色精致绣工的贴身背心,胸前的银饰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听上去像是一首好听的混曲。
顾瑜听到这声音,似乎抿了下嘴,微微翻了翻身,睡得更沉。
越殷就这么盘腿坐在顾瑜对面,撑着下巴,带着柔和的目光凝视顾瑜的睡脸,凝视了一晚。
这人真的挺可爱的。
次日顾瑜醒来感觉头有些疼,但是马上回忆起他还在别人家的马车里,也不敢打坐运功,生怕暴露了青禾派的身份。
现在这个身份只能是祸端。
他揉了揉额角,昨天明明记得只是喝了一点点却没想到后劲居然那么大,自己本来就不怎么喝得酒,醉了也是意料之内。
醒来对身上盖着的衣服有些诧异,他不知道为什么越殷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好。
一般一个认识不久的人对你好,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带着某种目的性。
顾瑜微不可查地皱眉,思索起来,难道昨天他发现了自己的青禾身份,如今也想要纯阳功法?
现在这一卷目什么都要自己揣测,顾瑜不得不这么推想着。
下意识地模了模自己头上遮着仙印的发带,没有被摘开的痕迹。
一时半会,这些事顾瑜有些想不清。
马车似乎停了,顾瑜半点晃动感都越殷端进来一碗汤,轻轻放到桌上,笑着轻声道:“醒了吗,喝完醒酒汤吧,昨晚喝多了,今天一定很难受。我以前在西域也喜欢贪杯,结果每次起来都难受得恨不得死掉。”
顾瑜沉默地端起这醒酒汤,轻轻吹凉,大口地喝下去,西域的醒酒汤和中原味道不同,西域的醒酒汤更像是果汁一些,而中原则更像是中药。
越殷在顾瑜身后贴着顾瑜坐下来,双手按在顾瑜的太阳穴上,轻柔地按摩着。这动作太暧昧,感觉就好像顾瑜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中一般。
顾瑜被他弄得浑身一僵,差点连碗都拿不住。
他冷冰冰地拒绝:“越殷,不必了,一会儿就好。”
但是越殷不听,他依旧轻柔按摩着:“霄泠,咱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你就别这么客气。今天我们已经到泉城了,再过五天就能赶到西域。”
顾瑜按住他的手,对他的热情招架不住,他表情无奈:“越殷,我真的不习惯别人碰我。”
这次越殷倒是不再说什么,规规矩矩地坐回去,隔着红木桌看着顾瑜。
他那个表情让顾瑜想到了等着垂怜的金毛,顾瑜揉揉额角,把这种奇怪的联想甩出脑海。
感觉顾瑜的情绪好些了,越殷又开始找话题和顾瑜聊天。
不得不说,越殷找话题的本事很强。
光是西域的异国风情,被他清亮的嗓音娓娓道来竟然宛若说书般吸引人。
他会跟顾瑜说他在旅途的趣闻趣事,有时候说得顾瑜都忍不住上扬嘴角。他会说一路上遇见各种状况,有时候顾瑜都唏嘘不已。
不得不说,越殷的口才绝对是满分。
一些平常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有种特别的味道,配合他脸上阳光的表情,和时不时略显夸张的表情,真是说不出的和谐美好。
顾瑜渐渐对他放下戒心,越殷的字里行间都不曾提到过青禾派半分,向来根本不知道这事。
一路走到西域,顾瑜竟觉得路上交了个这么的友人真是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越殷越殷你是师尊吗?
越殷:为什么要告诉你。
作者:你是吗是吗?
越殷:你猜
作者:……qaq你们怎么一个二个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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