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到了林湾公社,在林湾公社门口停了车。『言*情*首*
下车的时候,夏灵凤特地问了一下售票员:“售票员同志,请问一下,下午第一班车是什么时候呢?”
售票员有气无力的翻了翻眼睛,有气无力的回答:“一点半!”
灵凤说:“谢谢!”
下了车,灵凤观察了一下。
这林湾公社就在一条岗子上。
一条街道,面对面是两排房子。
以前,有很多人形容过这林湾公社的格局:尿一泡尿就能从头走到尾!当然,有点夸张!
由于离县城较近,这里反而不如新河公社繁华。
大概人们都喜欢去城里,这里反而冷清了不少。
前世,灵凤还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不过,在灵凤眼里,林湾就那么大一块地找人那是容易得很!
问了问人,那人指了指前面:“那!林湾中学,就在林湾供销社对面。”
灵凤想:“正好!我连问供销社的话都省去了!”
往前面走了二十几步,果然看到了供销社的牌子:“林湾公社供销社”
供销社也没有新河供销社气派。
三间低矮的房子,柜台里的东西看起来也不是很多。
坐在柜台前的是一个中年的女营业员,悠闲地坐在一个高凳上。
灵凤就上前问候:“你好!请问,这里卖什么样的瓶装酒?”
她记得林老师是不抽烟的。
营业员听到这清脆的童音,神情一怔。
好一个清秀的小姑娘,目光明亮,浅浅地笑着。
营业员说:“高粱小曲。三块五一瓶”
灵凤想,三块五,太便宜了!“有没有贵点的?”
中年女营业员不耐烦了:“没有。”
灵凤掏出钱:“我要两瓶!”
营业员收了钱,把酒递了过来。
灵凤看到,这酒瓶上落了灰尘,就说:“麻烦你把瓶子上的灰擦一擦!”
这时候的供销社还是很吃香的,走到哪里,营业员都是一副后娘脸,见人待理不理的样子。
营业员看是一个小姑娘,懒得理她!
随手扔出一个毛巾:“自己擦!”
夏灵凤接过毛巾,仔细地擦了擦。
然后,递给营业员说了声:“谢谢!”
这时的所有卖东西的地方还没有准备塑料袋。
灵凤早有准备,自己带了一个布口袋。
灵凤小心翼翼地把两瓶酒装进了布袋里。
走的时候,点点头,说声“谢谢!”
营业员愣楞地。
这地方是没有人临走时还跟一个营业员说谢谢的!
农村人,没有这个习惯!
这个小女孩头扎一个高高的马尾辫,精致的小脸,杏眼滴溜溜圆,眼神明亮,目光清澈。
看起来很稚女敕,是说起话来,却又沉稳大方,很有礼貌,身上的衣服也很鲜亮得体,有一种城里孩子的气质,这林湾公社好像没有见过的!
夏灵凤都走出门了,营业员还伸着脖子看着,目送她一直进了林湾中学的大门。
进了林湾中学大门,夏灵凤环顾校园,一条林荫道贯穿校园,大门左右两边有两排平房,应该是教工宿舍。
前面走来一个教师模样的人,夏灵凤上前,问道:“老师,打扰您一下,请问,林意心老师住在哪里?“
那人打量了夏灵凤一下,指着左边的一栋平房,说:“这里,一,二,看,这第三家,看到没,有一个女的在门前自来水管那里洗菜,就是他爱人!”
灵凤忙对他点点头,说:“谢谢!”
那人回答:“不客气!”
这个就是林老师的爱人吗?林老师在李洲的几年里,林师母从来没有去过。也许去过,那就是星期天去的。
夏凤从来没有看到过。只知道林老师有四个孩子。
两个儿子,两个姑娘。
来到洗菜妇女跟前,灵凤平静了一下,开口轻声问:“您好,打扰一下!”
洗菜妇女抬起头来。
灵凤忙笑着问:“请问一下,这里是林意心林老师的家吗?”
中年妇女点头:“找他有事吗?”
灵凤上前:“您是林老师爱人吧!师母,我是林老师在李洲学校的学生,我叫夏灵凤!”
妇女笑了:“夏灵凤?听说过!快进屋吧!林老师刚刚出去买菜,一会儿就回来!”
灵凤在茶几旁左手坐下。
师母端来了白开水,递给夏灵凤,夏灵凤双手接过。
师母坐在旁边观察夏灵凤:“夏灵凤?我看是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嘛!呵呵呵,没想到,你这么文静有礼啊!”
灵凤举得这师母很有趣,肯定是听林老师说过什么。
“师母,老师说我是头上长角身上长刺的造反英雄,对吗?”
“谁是造反英雄啊?”是林老师回来了,依旧还是这慢条斯理的声音。
灵凤忙放下杯子在茶几上,站了起来。“林老师好!”
“哦!夏灵凤?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就知道今天要来贵客了,我这今天特地买了肉了!”
“老师,是东南风吹来的!”灵凤笑着说道。说着,提起布袋子,
“老师,这是给您带来的高粱小曲!”
林老师笑得见牙不见眼了,越露出那“钢钉般的牙齿”,激动的那耳朵上的阄又一扯一扯的动。
“呵呵呵,灵凤也知道尊敬老师了!好!好!老师不是为酒高兴,是为你的行为高兴!怎么一下子就长大了啊!以后不要破费了!你还是学生呢!”
林老师把菜和肉递给师母:“给,你去烧饭吧!”
林师母和灵凤笑笑:“你和老师谈谈,我去烧饭了!”
灵凤站起来歉意地笑笑:“麻烦师母了!”
师母嗔怪地说:“麻烦什么啊!有学生来看老师,你老师不知道多高兴呢!我去了,你喝水!”
林老师在茶几旁右边坐下,然后喝了一口水,笑笑地问道:“你不是专门来看我的吧!我晓得你现在也没有这个时间?有什么事情吗?”
灵凤惭愧地说:“老师,是的!我没有做出什么成绩,也不敢来看老师!要不然怎么向您汇报呢!老师,我打算今年参加中考。”
“今年参加?来得及吗?”林老师问道。
灵凤说:“应该来得及,语文没有问题,林老师给我打下了深厚的基础。英语我也在自学第四册了。化学我原来有基础,现在,每天向化学胡老师学一节课。物理老师也在给我加进度呢!还有数学老师也每天给我改作业。政治老师也给我布置题。到时候时事政治出来了,再给我题让我背诵!”
林老师笑眯眯地看着灵凤:“行啊!夏灵凤,你这休学半年,重新回来像换个人似的!喜贺啊!”
夏灵凤心说:“不是换了个人嘛!那是换了个芯!”
笑笑对林老师说:“老师,您不是常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吗?
我这也是彻底明白了!学习是为了个人奋斗!老师和家长的督促也是为了你好!但是,这个只是外因,最主要的,是你自己内心有警醒,内心真正醒悟,才会有学习的动力!不管是老师还是家长谁也代替不了你!所以我就痛改前非了啊!”
“好!好!”林老师激动地只一个劲说好。
夏灵凤心里一个劲感叹:
有一种人,就是你不理他了,他还老盼着你去认错;
有一种人,你和他吵架了,他还会不计较你,一再原谅你;
有一种人,即使你把他气得吐血,只要你真心改过,他还会由衷
地感到高兴。
这种人除了血亲,就只有老师,老师的胸怀是多么的宽广啊!
夏灵凤在老师面前,不觉惭愧了!
想起那些背后唱老师的歌谣,都不敢直面老师了!
想到自己的来意,灵凤还没有说明呢!
“林老师,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谁啊?你说说看!”
“他也姓林,是你们林湾公社的。家住林家庙大队,几小队就不清楚了。他自称是专门治疗妇科不孕不育的专家。说自己得到了祖传秘方!”
“哦!你说的人叫什么?”林老师问。
夏灵凤说:“叫林勤劳!”
“呵呵呵!你算是问对人了!这个林勤劳啊,爹妈给的名字是叫‘勤劳’,实际上是游手好闲,是我们老家邻队的人。家里活不好好干,就指望老婆一个人挣工分,拉扯三个孩子。
去年吧,能是挖老墙,挖出了一本古书,硬说是祖传秘方,里面的繁体字认不到几个,就来问我,隔一段时间,就来家一趟,看样子倒还像是虚心学习的样子。
怎么啦?你怎么想到打听他?”
灵凤说:“不瞒老师说,我哥哥嫂嫂结婚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他说自己是这个方面的专家,得到了祖传秘方,要给我哥嫂看病呢!”
林老师笑起来:“他看病?那些繁体字认得他,他是一个繁体字也不认识。书倒是一本医学书,就是一本普通的养生的书,就我理解的,也没有什么秘方啊!书里有些意思他都搞不懂,他未必还有我理解得深?哪里就成了什么秘方了啊!
也不知道他听谁说,见了我的面就吹捧我,说我古文方面知识渊博,硬是要拜我为师,还给我磕了三响头,算是拜我为师了!
这每隔几天都要来请教我呢!他能看什么病啊!
呃,我记得上次去,你是有个小侄女的啊?头上花花绿绿的涂抹很多药膏的。”
灵凤说:“那是我大姐的孩子!是引子!”
“哦!”林老师明白了,“那你要我做什么呢?”
“我想让老师到我家去一趟,说服我的母亲!大家都被他迷惑了!相信能治好我嫂嫂的病呢!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治不好的!”
想到这里,又觉得无缘无故要求老师去一趟家是没有道理的,没准母亲还会怪人家。
母亲那么迷信,怎么会相信别人的话呢。
“老师没有时间的话,写一封信也是以的。”
“夏灵凤,你说的我明白!只是,这件事这样处理是不妥当的。
我冒然去和你母亲说,林神医只是一个大骗子,他们会很尴尬的,不孕不育,本来就觉得难堪,再加上受骗,更会怕别人笑话的。
林勤劳我负责和他说说,让他不要去了!
林勤劳的妻子对他到处跑也很有意见,我再和她说说。
让她管住他!然后,你再把他的事跟你母亲说说。这样就好了!你看怎么样?”
夏灵凤说,“这样最好!林老师,还是你考虑周到些!”
林师母出来了:“说了半天,也饿了!来吃饭!灵凤啊!没什么菜啊!”
灵凤忙站起来:“师母,您忙了半天!我来端菜!”
林师母说:“没什么菜,你洗洗手,我来端,让你老师来盛饭!”
夏灵凤就来到外面水管,洗了洗手。
这当儿,林师母已经摆好菜,夏灵凤就坐。
师母不断地给灵凤夹菜,让她不要客气。
林师母笑着对林老师说:“这个林勤劳也是神通广大,怎么就混到你们那里去了?”
这是一个厨房和客厅连在一起的平房,中间用一条布帘隔开,师母在厨房大概也听到一些吧。
灵凤说:“是我嫂子的堂哥引过去的,说是来你们学校听别人介绍的,名声很响的!”
顿了顿,又补充到:“我嫂子的堂哥在他表叔这里吃饭,遇到了林勤劳。”
“表叔?你嫂子那堂哥叫什么名字?”
灵凤也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莫非这个表叔是林老师?
夏灵凤回答说:“叫秦继雄!”
师母看着林老师说:“那个表叔就是你吧!我看他们俩是一拍即
合啊!”
夏灵凤刚才的感觉果然没有错,这个秦继雄确实是林老师的表亲,不过是隔了好远的亲戚。
去年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的,知道林老师在林湾中学教书,就寻到这里吃饭,又遇到林勤劳也来到这里,两个人呢,一见面就觉得相见恨晚啊!
林勤劳家离这很近,经常拿着那本古书来问林老师问题。
那秦继雄一见林勤劳拿着本繁体字书,立刻大肆吹捧林勤劳学识渊博,又听说是医学书,立即称呼林勤劳为“神医”。
因为经常来请教,家离着也近,林老师倒是没有把林勤劳当客人看。所以也没有开口留林勤劳吃饭。
那秦继雄还真会喧宾夺主,热乎地拉住林勤劳留下吃饭,
那一顿饭就净听两个人在互相吹捧了!
一顿饭还没吃完,两人就互相留下了地址。
吃完饭,两个人就勾肩搭背地一起走了。
夏灵凤听完林师母的介绍,知道那秦继雄说的,有几处假话了。
第一, 秦继雄说是今年遇到的,实际上,二人去年早有来往了!
第二, 说是听别人介绍的,自己去找到的,实际上,是偶然遇到的。
第三, 这是最关键的,说林神医很有名的,其实,这本书他连字都没有认全呢!也没有给别人看过病,哪来的名?
如果硬要说“名”的话,那游手好闲还是真有点名的!
这林勤劳是在拿嫂子做实验啊!
既然这么熟络,那嫂子的情况秦继雄都一五一十的给林勤劳说了吧!
我就怀疑呢!号一下脉,既然能看出月经乌糟糟的?
这不明摆着是串通吗?亏得母亲和嫂子还认为他神了!
那秦继雄借口关心妹妹,这以后到夏家吃饭就归之如家了啊!
这真叫关心啊!
还说是神医呢!
有内奸,怎么能不神呢?
吃晚饭,坐了一会儿,到了一点十五分,夏灵凤就告别林老师和林师母了,到林湾车站等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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