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倜却没凝仙想得多,他见凝仙不给他刀具,漠然伸出了手:“还我。『言*情*首*”
凝仙尴尬地牵动了一下嘴角,“那个丫鬟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样死心塌地的……”
不等凝仙说完话,熊倜便起身往外走去,自顾自地去拿其他的刀具后又坐了下来,端着桌椅开始干活。
凝仙抿了抿唇,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看着熊倜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不禁羞恼地转身跑走了。
望着凝仙的背影消失在后院,熊倜垂下了眼帘,凝视着手中的桌椅和刀具,久久未动。
当其他奴隶陆续回到后院时,已经是王员外即将带着姨太们回府的时辰了。
六号一边剔着牙,一边和众人打趣道:“你们说今天编个什么地方,赵家?何家?”
其余人亦嘲讽地笑了起来,其中一人顿了顿,有些担忧地问:“你说咱们这样骗他,往后要是被他知道了,会不会生起什么事端?”
六号轻哧一声:“别说他是一个奴隶,就是少爷,无凭无据的能把咱们怎么样?再说了,又不是咱们逼他的,是他自己愿意的……”
六号说着说着,觉众人看他的神色微变,顿时噤声,忙转头看了过去,就见熊倜一脸阴沉地看着他:“为什么骗我?”
众人从未见过脾气的熊倜,不禁都怔了怔,六号咽了咽唾沫,然后壮起胆子说道:“谁、谁骗你了!我们才从外头回来,刚要把消息带给你呢……”
“我都听到了!”熊倜一改往日的沉寂,几步上前抓住六号的衣襟,低喝着:“所以从前你告诉我的找不到岚全是假的!?”
“松开!……”六号有些喘不过起来,忙招呼着众人上前来帮忙。
几人合力,尽管熊倜力气大,却也不抵众人,双手被人压于身后,他却毫不退缩,一味盯着六号,低沉地重复了一遍:“你们从来没帮我问过?”
六号顺了顺胸口,一脸愤恨地看着熊倜,啐了一口道:“反了,你也敢这样对我!是,我们是骗了你那有怎么样?你就给老子一个名字一个性别,老子去哪里给你变出个人来!大家是给你面子好言对你说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熊倜没再出声,只是浅棕色的眸子里透着说不出的愤懑,双拳缓缓握紧。
六号见了,冷笑地朝熊倜走去,然后一手挑起他的下巴:“你也别这样看着我,你让我找的多半应该是你的旧相好,不过我告诉你,如今这世道乱得很,她又是一个丫鬟,指不定现在早就死了,或者运气好些成了侍妾,你就算找到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个奴隶,还以为自己真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每天整张臭脸给谁看!”说完还拍了拍熊倜的脸。
见着熊倜越来越不好的脸色,六号似乎更加兴奋于欺辱他,还轻飘飘地补了一句:“要不咱们去窑子里帮你找找,指不定还能打听到什么兰啊花啊的,哈哈哈哈……”
熊倜再也忍不住,大喝一声甩开众人按住他的手,众人没料到熊倜会如此,一时间都懵了,以至于熊倜一拳打向六号时,众人才反应过来,忙过去扶六号。
六号瞪大了眼睛,怒气吼道:“好啊,你敢动手!大家伙给我——”
“都给我住手!”
后院前,赫然站着刚刚回府的王员外,一干姨太们趾高气扬地看着这群奴隶,有的更甚用帕子遮住鼻子,似乎很不情愿呆在这里,而一旁低头的丫鬟中,凝仙一脸担忧地看着熊倜。
“老、老爷……”见到王员外,一干人等全都跪了下来。
王员外怒喝道:“怎么回事?”
六号先声夺人,把熊倜打人的事情说于王员外听,却只字不提缘由,因为他掐准熊倜绝不会在王员外面前提起。
王员外又是一阵暴怒,然后便命人责罚熊倜以儆效尤:“拖出去,给我狠狠地打,直到他认错为止!”
熊倜被人按住,却还是不屈地挣扎着:“我没有错。”
“反了你!”王员外气得颤,直直叫人拖出去,不打到熊倜求饶,就一直打。
凝仙眼见着熊倜被拖走,却不敢吭声,因为她知道就算她求情也是没有用的,何况自己还可能受罪,便隐忍住不去看熊倜。
当熊倜再次被按在地上挨打时,脑中浮现了十岁那年在王府,他被诬陷偷吃了厨房的东西,生生被打了躺在地上两天都没人管。还有十二岁时,他因多看了姨太房外的白菊花几眼,被姨太看见了,罚饿了三天……似乎每长一岁,他身上就多一出创伤,但是一同长的还有他对岚的思念。
除了小时候在九道山庄时的日子,熊倜几乎没有什么快乐而言,甚至能说上话的也再没有了。
如今他同样被打,但却不会再有人像岚一样为他求情。身上挨着**的板子,他突然心底萌生了一个连他都有些惊讶的念头——离开王府,自己去找岚。
可是现在仅仅只有三个仆人,却把他困得死死的,要想不再受人欺负、被人冤枉,就要让自己变强……
板子下,熊倜的双手一直紧紧握着,牙齿紧咬双唇,一声闷哼也没有,直到实在受不住昏了过去。
好一会儿他才恢复意识,趴在地上隐约听见仆人们站在他面前道:“这小子也命苦,次次都被推出来顶罪挨打。”
另一个略叹了口气:“还好过几天就是老爷的生辰了,需要许多的人手,又怕把人打死了晦气,凝仙才传话让我们别打了。”
“是啊,老爷的生辰又有的忙了,哎,这年复一年的事儿也没个头,又是大热的天……”其中一个也感叹着说道。
先前说话的忙四周看了看,然后瞪了方才说话的男子一眼:“你不想活了?仔细也落这个下场。”
那人忙赔笑,之后三人便拖着棍棒渐行渐远,徒留下被打得不得动弹的熊倜。
地上,熊倜半张英挺的脸已经脏了,可是他的眼神中,却透着从未有过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