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大街不似早上的安静,也不似夜晚的喧嚣,却透着一种人约黄昏后的别样意味。『可*乐*言*情*首*』
夜痕因要把事通报给远在长安的司徒长,且司徒长也有事要他带给司徒尔岚,便先回府收拾一番准备离去。
大街上,两道身影肩并肩缓缓走着,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圈。
“对于庄府的事,你有什么看法?”司徒尔岚总是先打破了两人间的寂静。
熊倜提眼看着她,“司徒姑娘料事如神。”
司徒尔岚没有说话,等着熊倜继续说下去,她并非是要听好话,熊倜亦明白。
所以他低思一番,开口道:“你要夜痕去准备笔墨纸砚,在众人齐聚醉满楼时,其实并非真看名字。江湖人士本就是名号、姓名各不同,若非出名的怎能一一记得?司徒姑娘之所以如此,是为了看握笔之人的食指与中指间,是否有厚茧。”
“可是夜痕却瞧出了四个人。”司徒尔岚的面纱随风轻动,“四分之一的机率,还是很危险的。”
“所以你叫了凌香事先来到醉满楼,等到时机成熟了,她就现身在其中制造混乱,而你……和夜痕则盯着那几个人,只要在此时把握住机会,就能激冷傲芙现身,从而抓住她。”
“那你觉得我今日帮庄老爷抓住冷傲芙,是对是错?”司徒尔岚的声音有些平柔,让熊倜听不出是喜是悲。
他兀自低头,平缓地道:“我想司徒姑娘的决定都是出于好意。”
司徒尔岚轻笑一声,“你看,连你也说不出我究竟是对是错。”
“我不是这个意思……”熊倜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看见司徒尔岚的眼眸透着一丝沉寂,顿时又止住了话,默默地跟在她的身旁走着。
司徒尔岚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熊倜,“逍遥子前辈让你练的武功,练得怎么样?”
熊倜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回道:“连着两个月下来,总算有所成,不过和师父还差一大截。”
“听逍遥子前辈说,你是为着找一个至亲的人,所以才想学武功的?”
司徒尔岚轻柔的一句话,令熊倜的思绪又拉回了幼年,脑中浮现着岚幼时的容颜和嬉笑的声音,视线缓缓清晰地落在司徒尔岚的脸上,竟有一时的失神。
司徒尔岚察觉到他的恍惚,以为自己戳到了他的痛处,别没再多说,转念道:“其实闯荡江湖,就和今日在醉满楼一样。不要看众人一心为着道义而声讨冷傲芙,何为道义?江湖里从未有道义,更没有众生平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皆是由武功的高下来决定的。那些武功高一些的,对武功低、甚至毫无武功的人就掌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夺命,不过弹指之间的事。”
熊倜从未见过此刻的司徒尔岚,怎么说,从来司徒尔岚见人就是礼让三分,笑脸相迎,但是笑意中透着距离,礼让里透着疏远,只有对司徒府中的人,司徒尔岚才会放下那股客气之色,却让熊倜觉得那也并非是司徒尔岚的真性情。
只有现在的她,让熊倜有了种她是个人,还是个平凡的人的感觉。
街上,一声吆喝打断了两人的思绪,“卖糖葫芦喽!”
司徒尔岚的目光落在鲜艳欲滴的冰糖葫芦上,不过停顿片刻,便挪开了,神色却笼罩上了一层黯淡,随即提步而行。
熊倜也望了望冰糖葫芦,又看着司徒尔岚行去的背影,嘴角不由抿了抿。
夜晚,当司徒尔岚回房后,凌香抿唇笑着走了进来。
“怎么了,夜痕回长安你就这么开心啊?改明儿他回来,我让他别给你这个偷腥猫带好吃的了。”司徒尔岚摘下面纱,打趣着道。
凌香直喊“冤枉”,“小姐,人家是替你开心呢,你瞧瞧这是什么——”
说着,凌香从后背掏出了一串被皮纸包住的东西,纸头因开了些,司徒尔岚一眼就认出了,微愣道:“你上街买了冰糖葫芦?”
“不是我。”凌香递给司徒尔岚后,眼角瞧着一个方向,“是八号叫我交给小姐的。”
司徒尔岚顿时愣了愣,又想起午后在街上的情形,没有出声,只是看着梳妆台上的冰糖葫芦,没吃也没拿。
“说也奇怪,他一句话也没让我给小姐带,给了我这个就又去花园里练剑了。”凌香审视了她一番,然后询问道:“要我拿去丢掉吗?”
司徒尔岚默了默,手指交错了一会儿,终是提了起来,拿起梳妆台上的冰糖葫芦,“怎么说他也是逍遥子前辈的徒弟,一番好意,算了。”
“可是小姐从来都不爱吃这些甜食的……”见到司徒尔岚轻咬了一口冰糖葫芦,没再说话,凌香也默然不语,整了整床榻便退下了。
司徒尔岚望着沾满糖浆的冰糖葫芦,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顿时勾起了回忆……
一个浅棕色眸子的小男孩一路小跑,总算是赶在府门关前回了后院,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串冰糖葫芦,递给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犹豫着要不要接过来。
“拿去吧,我知道你今日被罚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厨房里我偷不到东西,正好攒的这些钱够买一串冰糖葫芦。”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冰糖葫芦?”小女孩的声音甜美又动人。
小男孩挠挠头,“我不知道,但是你们女孩子应该都爱吃甜的东西。我去得晚,包子铺都关门了,只有冰糖葫芦还有得买。”
小女孩望着小男孩真挚的眼神,诺诺地接过来,在咬了一口尝过甜味后,脸色一下子舒坦了起来,小脸颊红了红,小声道:“谢谢大哥哥……”
“嘿嘿,我叫熊倜。你呢?”
月光下,映照着两个小娃的眼眸闪闪动人。
小女孩破涕为笑道:“我叫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