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倒映在波澜不惊的湖水中,月色迷人,微风吹,柳树飞,身着白衣的男人,背对着我,站在那月下,那熟悉的石桥上,我认得那石桥,白离楼带我入回忆时,两个场景,都是在这个石桥上发生,初遇也好,离开也罢,这个石桥承载了太多的回忆。
眼前这个白衣如雪的男主,双手背在身后,背对着我站着,我走上前,尽量不发出任何的声响,饶是这样,我想他是知道我来了的。可他却仍是盯着远方。
远方是模模糊糊的云雾,看不清什么,但是我想他是能看见什么的,比如,他的故人。
我想看见他,慢慢绕到他的前方,我想他一定很英俊吧,只是那熟悉的轮廓,被那一团团的迷雾给遮掩住了。我知道他是谁,又好像不知道,如此熟悉的背影,我见了太多,那名字似要月兑口而出,却是生生在我的喉咙哽咽住了。
我们就这样们面对面的站着,我专注的看着他,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看我。
过了片刻
我一度哽咽。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以至于在问我是谁目的是什么的时候,那质问的神情都是那么动人心魄。
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的目的是什么?
久久不语。
见我沉默,他便悄悄在指尖运力,我是察觉到的,但是我有直觉,他不会伤害我,一瞬间,即将涌上心头的记忆,恍如一块沉甸甸的的石头,又在我心口沉了下去,脑子中一片空白。
我无力的抚上掐住我脖颈的那只粗糙的手。
呼吸变得很困难,他是动了杀心的。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只是这从心头涌上的绝望和窒息,一点一点的吞噬着我。
我看见他的脸一下子变得扭曲,掐着我脖子的手,又用力了几分,我听见他那近乎疯狂的嚎叫:
“尹儿——对不起”
“尹儿……”
“把我的尹儿还给我…”
“还给我……”
尹儿尹儿。江尹尹。
我一惊,近在咫尺的面容突然一瞬间变得清晰,历历往事浮现在前,我惊呼出声,
“令狐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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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人儿突的睁开双眸,从床上坐起,风残月轻擦额间的冷汗,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脖颈上的疼痛仍然心有余悸,风残月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脖上的动脉,跳得很快。
她梦见,令狐未央想要杀了自己?
那个眼神,似是要把她吞了一般,她还记得,自己无力的问,我做错了什么?
然后他答,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错了,只是我想要一错再错,就这样错下去。
绝望。
从噩梦中回神,风残月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楠木做成雕花大床上,轻纱挽起,床前是一面巨大的屏风,屏风上画的是乐之的大好江山。
床头柱上镶着一圈一圈的纯金片,床头还有一颗千年的蚌珠,晶莹剔透,似是夜明珠。
房间里很暗,风残月试着下床,顶着头撕心肺裂的疼,一步步挪至窗前,掀开窗纱,阳光很刺眼,温暖席卷全身。
她记得,她晕倒了,被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主救了,她还记得,她认得那男子。
衣白如雪,衣白如雪,衣白如雪……
风残月定在窗边,一遍遍的呢喃着这四个字。
一直到一个长相娇小的宫女,从屏风外进来,招呼她。
风残月蹙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想知道这是哪里,却又不想问出口,怕是个梦一般,随时会惊醒,脖颈上隐隐作痛。
“风小姐,这是太子府。主子说您起来后,可以到镜心亭等他,他下了朝便来找您。”宫女很卑谦的做了个请的姿势,脸上的笑容很真切,她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女主,比太子府里其他的夫人好太多了,个个都庸脂俗粉。
风残月茫然的点头,平静的容颜下,是一颗欢呼雀跃的心,高兴得要从胸膛跳出一般,果然,他是记得自己的,他记得自己的,他还记得风残月!
宫女告诉风残月,以后她便是她在府里的贴身丫鬟了,她叫千浅。
以后?风残月将疑惑吞进去,这梦,毕竟太美。
在千浅的引领下,风残月在镜心亭静静的等待未央,千浅怕她饿着,还带来了茶和糕点。
半个时辰后,令狐未央便回来了,取消了与几个妾室的会面,直接奔向了镜心亭。
“啊,令狐哥哥!”风残月瞄到刚入亭的令狐未央,收回一直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的眼神,站起身便扑到了令狐未央的怀中,千浅很适宜的退下,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风残月感受着这熟悉的味道,淡淡的入人心脾。
未央轻轻抚着风残月的头,灼灼的注视着怀中笑得开怀的人儿,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眸里尽是宠溺。
“月儿,留下来吧,我找了你这么久。”未央在风残月耳边呢喃。
风残月不说话,她犹豫了。
脑海中是白离楼看着自己的灼灼的眼神,求着她回到自己的身边。
“月儿,我许你一个未来。”
“月儿,我独宠你一人。”
“月儿,留下来……”
她知道,这些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但是感觉很生疏,感觉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看见一个人牵起她的手,然后说同样的话。
她想起白离楼对她所说关于她前世与萧湘的渊源。
相爱的两人,误会、错过、心伤、相隔两岸。
“令狐哥哥,当初你去了哪里?你怎么成太子了?”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可以问出口。
她在他的怀里,感觉到他的身子突然僵了。
风残月轻拍未央的背,似是有些无奈,“你不想说就别说了吧。”
“不,我会告诉你。”未央突然睁大眼,抓起风残月的双手。
你可还记得我所说,我那丢下我和我娘的父亲,我父亲当年,还是个太子,微服私访到青楼与我娘一见钟情,几番纠缠下,我娘竟怀上了我,奈何先皇突然驾崩,急需太子回去主持,我爹不愿却又是无奈,只好留下信物,告诉我娘,以后相认,便靠它,还说以后会回来找我娘。
春秋十几载,我爹终是没有回来,我娘也郁郁而终,我携信物,四海八荒的想找我爹,进不去京城,我只好四处打听那皇帝什么时候会微服私访来到民间。
那一年,也就是在那个江南小镇,我打听到皇上来了,于是便冲去了客栈,拿着信物与我爹相认,之后我便与皇上回了京城,开始学习治理国家,便当了太子。
风残月撑着下巴,心不在焉的听着,意思也只是听了个大概,果然是有苦衷的啊。
心里酸酸的,却像是被什么填满了,她突然,很想回去,白白肯定起得炸毛了吧?
这么多年悬在心上的石头,终是落地了,他没有为了自己的通缉,自愿入狱,即是这样,她便也放心,她从来,便不想欠人什么,还清了,便可以走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风残月随口说道。
“月儿,现在我说了,你留下来可好?”未央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有些担惊受怕,小心翼翼的问着自个发呆想事的风残月。
风残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郑重的回答道:“不留。”几乎没有一点犹豫和动摇的,直接说出了口。
未央感觉到什么碎裂的声音。
时间终究是把自己与她拉远了,如今她已有牵肠挂肚的人儿了。
就算这样,他仍不想放弃。
“月儿,我知道你是个杀手——也知道你的目的。”
风残月胡乱点头,就像没听到一般,心中却是很紧张。
未央顿了顿,又说道,“你完成了复仇,回来找我,可好?”
风残月却不动,眼睛不眨,不说话,就这样定神看着未央,像是要看出什么一般,那个噩梦,历历在目,他掐着自己,要自己去死,他吼着自己,他责怪自己,然后悲痛的唤着另一个名字。
“你可认识,江尹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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