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迟府,海棠走了,小绿回来了,伊人又回到了别院,过着清苦的日子,迟府终于恢复了安静.
开春后,日子一天天暖和起来,大地各处开始泛绿,别院四周的枯黄也开始退却,绿色染上了草尖,孤零零的别院坐落在那盈盈绿色中,到显出几分诗情画意来.
这些日子,伊人、新月和娥眉三人在院子前面开垦了一块荒地,并在上面播撒了一些菜种子。三人没事就到这块菜地上浇水、施肥,总盼着这些种子快点发芽。
这日正午,太阳暖烘烘地照着,伊人搬一个小板凳坐在这块地的旁边,看书,听虫鸣,很惬意的样子。
这别院实在是一个安静的地方,就这样守着一本书,一亩田,太阳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开始西斜了,吹在身上的风也有了一些凉凉的味道。揉揉有一些胀痛的眼睛,合上书,站起身来,伸伸懒腰。可是伸出去的手还悬在半空,却看见迟翔正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站着。
这些日子不见,现在突然见到,竟然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伊人怔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放下悬在半空中的胳膊。
揣着怦怦的心跳,伊人弯下腰拿起小板凳,夹起书,朝着来时路走去。身后,迟翔开口叫到,“伊人。”
伊人停下脚步,却不回头,背对着他站住。
迟翔从身后走上前来,说道,“才几日不见,你就变得这样生疏了。”
伊人将眼光投向远方,说道,“大爷,您若有事,就请说事,若无事,就请回吧.‘
迟翔听了,轻轻笑一声,说道,‘并无其他事,只是过来告诉一声,我明日将要出征了.‘
伊人听了,眼神明显晃了一下,她暗暗吸口气。说道,“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我要先回去了。”说着,已经迈开了步子。
迟翔一把拽过她的手。说道,“其实,我想问你,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
“好与不好,很重要吗?”伊人的眼睛并不看他,语气淡淡的。
迟翔听了这样冷清的话,心如刀绞,他紧紧拽着伊人的手,声音略带伤感地说道。“我希望你一切都好。”
“我很好。”伊人说着,将手从他的手中抽落,擦着迟翔的身子过去了。
夕阳西下,四周,风过。草动,虫鸣,伊人白衣胜雪,孤身一人走在田埂上,走出迟翔的目光,走向那座寂静的小院子。
迟翔跺跺略显酸软的脚,也转身朝着正院走去。来时。太阳正好,在头顶暖烘烘的照着,回来时,却是暮色四合。
伊人走进院子,随手关上门,整个人倚靠在门上。心思起伏。许是听到了声响,新月从里面跑了出来,笑道,“大女乃女乃,怎么才回来。二女乃女乃都来了好一会儿,一直等着呢。”
正说着,翠湖从里屋笑盈盈地走出来,见伊人背靠着门,有一些喘气的模样,打趣道,“哟,妹妹这是做了什么坏事?喘成这样?”
伊人有一些不好意思,说道,“许是刚才走的急了些,所以有些喘了。”
翠湖笑着走过来,说道,“妹妹,这里真是好地方,我一来,就舍不得走了。”
娥眉走出来,说道,“二女乃女乃说的极是,我们大女乃女乃也是很喜欢这地方,前几天还开辟了一块地方,种了一些蔬菜。到时候,请二女乃女乃尝尝鲜。”
伊人笑着说道,“娥眉嘴真快,才撒下种子,也不晓得长不长的出青菜来,你就这样夸口。”
翠湖也笑着说,“伊人妹妹可真是小气,菜还没长出来,就这样护着,若长出来了,还指不定怎样护着呢。”
新月、娥眉听了都捂着嘴笑。伊人也笑着说,“姐姐的嘴就是厉害,我服输总行了吧。今晚,请姐姐留下来吃晚饭吧。”
翠湖笑着说好好好。
新月、娥眉都是十分喜欢翠湖的,见翠湖留下来吃饭,都高兴得很,连忙去准备了。
翠湖和伊人坐在院子里闲聊。伊人放下手中的书,问道,“姐姐,你院子里那从花可是叫‘月影?‘
翠湖点点头,说是的。
伊人打开面前的书,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书上的内容,问道,“姐姐,你看。”
翠湖好奇地凑上前去,一看,竟然叫起来,“哟,这不就是我院子的月影吗?”
伊人笑着点点头,说,“你继续往下看。”
翠湖又接着往下看,越往下看,脸色越难看,直至看完,脸上颜色已经黑的不成样子。
“姐姐,知道你的病因了吧?”伊人在一旁问道。
翠湖愣在原地,说,“有一点点明白,但是还是糊涂的很。”
伊人听了,说道,“这月影花靠风力传播种子,每当夜风起,月影花的种子便四处飞散,这花种子极其细小,肉眼看不见,若粘附在人身上,便会麻痹人的心智,且会堵塞人的毛孔,使得血液无法正常循环,故此人也会肿胀起来。”
翠湖听了这话,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到,“难怪每到夜晚,我便睡得昏昏沉沉,早上一起来,人便越发的肿胀起来。原来原因在这里。”
伊人又说道,“其实,月影花的种子是不喜黏附在人身上的,它闻不惯人身上的味道,人身上的味道会压抑它的繁殖能力。”
翠湖又不明白了,问道,“既然它不喜欢人的味道,为何要黏附在我的身上?”
伊人看着翠湖,说道,“姐姐,这正是问题的所在,那晚,我去你的院子里,见到那月影花是长在一丛草中,那草可不是普通的草,那草叫月弄,与那月影是相生相克。”
翠湖听了半天,还是一头雾水,问道,“何谓相生相克。”
‘月弄喜欢月影的味道,但是月影过于繁茂。却会阻碍它的生长,所以月弄会催生一些味道,来迷惑月影。月影花的种子受它迷惑,就会胡乱飘散。飘散至你身上。所以,会养花之人,是不会将这两样种在一块的。”
翠湖听了伊人的话,惊呆地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说,“可真是奇怪的很,我当时只是买了这月影,并没有买月弄草。”
伊人说,“这也正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翠湖被这病症已经折磨了3年,这病症不仅让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而且让自己失去了爱人。为了医治这病,不知费了多少心血和银子,都是毫无起色,日子长了。也就断了寻医问药的念头。
现在一听到伊人讲述了自己这个病症的来龙去脉,心中又涌起了新的希望。
翠湖紧紧抓住伊人的手,喜极而泣地问道,“妹妹,你刚才讲的那些话,可是真的?”
“怎么不是真的,这本《奇物志〉可是我的看家宝典。一般人我都不给看得。‘伊人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书,怎么以前没见你过看过?‘
‘哎呀,姐姐,我说这书可信就可信,哪有那么多问题?”伊人说道。其实这书是伊人在迟翔的书房里偷偷拿出来的,当时看。觉得有趣,就顺手带了出来。没想到这本书上竟然有月影花。
“我信,我信,妹妹的话,我都信。”翠湖激动地说道。“既然知道了我这病的来历,那医治应该没问题吧?”
伊人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这病本不严重,但是你这身子被月影浸yin了3年,中毒太深,恐怕只有倾耳草才能医治好这病。”
“倾耳草?”翠湖连这名字都是头一次听说。
“倾耳草生长在斯图国,其他地方却寻不到。”
“啊?斯图国?”翠湖惊叫起来。
“这草生长在斯图国边界的一处高山的悬崖上,这草只有在春夏之际才长的茂盛,若过了这季节,就到处寻不到它了。”
伊人这话,让翠湖又坠入深渊,刚刚有一些希望的翠湖又失望地跌坐在椅子上。
翠湖这失望的样子,让伊人甚是心疼。她拍拍翠湖的肩,说道,“姐姐先别急,先将院子里的月影花除了去,等身体情况稳定了,我们再去寻找医治的法子。”
翠湖听了,别无他法,只得点点头。
伊人和翠湖在院子里聊了这许久,新月、娥眉早就将饭菜准备好了
饭菜摆好了,四人都上桌吃饭。在这别院里,早已没有了主仆之分,伊人三人吃、住、行都在一处。这别院翠湖走的勤,倒也见怪不怪。
饭桌上,翠湖吃着饭,看着伊人说,“我今晚留下来,可好?”
伊人笑着说,“怎么?听我这么一说,都害怕回家了,是吗?”
翠湖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新月在一旁笑道,“大女乃女乃都跟您说什么了,值得您这样害怕?”
娥眉也在一旁,说道,“大女乃女乃您又跟二女乃女乃讲了什么怕人的事,将二女乃女乃吓成这样?”
伊人在一旁皱眉道,“你们这两个丫头,可不许在姐姐面前败坏我的名声。”
新月听了,笑道,“您这名声,不用我们败坏,早就名声在外了。”
娥眉也笑着说,“还叫我们丫头呢,我们这四人,就数您年龄小。”
伊人也被他们两说的笑起来,说道,“好,好,新月姐姐,娥眉姐姐。”
新月、娥眉都笑着说,“乖,乖,乖。”
伊人也趁势说道,“新月姐姐、娥眉姐姐明儿去帮翠湖姐姐将那院子里的花草除了去,可好?‘
娥眉听了,有些不明白地问道,“为什么要除去那花草,那花草长的可真漂亮。”
伊人听了,问道,”翠湖姐姐院子里的花,你见过?”
“怎么没见过,那花下的草可是我亲手种上去的。”
“什么?你亲手种上去的?”伊人、翠湖异口同声地问道。
“是啊,那还是三年前,我才13岁,专门负责各处园子里花草的打理。那时,我特别喜欢二女乃女乃院子的花,天天就趴在墙头看那花。一天,正趴在墙头看二女乃女乃家院子里的花,新进的雀儿姨娘见了,对我说,这花单这样看,还不够漂亮,若配上一些草,这花就更漂亮了。那时,雀儿姨娘脾气还是极好的,还给了我一些草。我看那草绿油油的,称着那纯白的花,果真漂亮的很,于是,就将那草种在了那花的下面。”
伊人、翠湖听了娥眉的话,都呆在了原处,半天说不上话来。
娥眉本来说的兴致勃勃,但是见她二人都不说话了,只是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才觉得有一些不对劲,便停下来,问道,“两位女乃女乃,怎么了?”
伊人正欲张嘴说话,翠湖在桌子底下悄悄踢了一下伊人的脚,并给她使了个眼色。伊人不知她是何意,但也打住了话头。翠湖笑着说,“这草真是给我那院子增色不少。我真得好好谢谢你才是。”
新月在一旁插嘴道,“对啊,这么好看得的花草为什么要锄掉呢?”
翠湖听了,不知该作如何回答。
伊人在一旁说道,”翠湖姐姐眼馋我们开垦的那片菜地,也想在院子里开垦一块菜地,只是怕这些草影响了菜地的收成,才想着铲除这些草。”
娥眉听了,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铲除了不打紧,如果再想种,再找雀儿姨娘要一些,便成了,只是那花长势正好,锄了怪可惜的。”
翠湖看看伊人,伊人笑着说,“那也是,那就只锄了那草吧,有那花点缀在菜地里,别有一番风味呢。”
翠湖接着话头,说,“那就谢谢两位姑娘了。”
新月拍拍胸脯,说道,“这有什么值得谢谢的,明天我俩就能帮您把院子整理成一块完美的菜园。”
四人一边吃着饭,一边说着话,等到饭吃完,天已经黑的不成样子了。
翠湖理所当然地留了下来。
伊人和翠湖去厨房洗碗,新月和娥眉被支去整理床铺去了。
翠湖小声对伊人说,“妹妹,单留着那花,可妥当?‘
伊人笑道,”只要没了那草,那花便作恶不成。”
本是一句玩笑话,翠湖的脸色却凝重起来了,她望着手中的碗,缓缓说道,“我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这样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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