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子弟聚会,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刚刚挤进圈子的外地公子发话了?
众人闻言,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拳头靴子齐齐向修哥儿招呼着去。
修哥儿被打得鼻青脸肿,却还是倔强地念叨着:“不许,不许……”
“哈哈,看这个蠢货!好好的将门之子,非要参加科举。考便考吧,又要到咱们的圈子里来混。难不成是哥几个平日里对他太客气了?居然敢对哥几个颐指气使?老子看这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轻浮的公子说着,再次补上一脚。
沈正晖早就被暴怒的众人吓得尿裤子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修罗场,更没见过自家兄长如此残忍暴力的一面。
这时候的他,下意识地就要撒丫子开溜,却被沈正昊一把提起:“三弟跑什么?好戏才开始呢。你不是喜欢留香吗?留香被你二哥两句话给发卖了。今日大哥就补偿你一个更新鲜娇女敕的小娘子好不好?”
“大,大哥,我不要了,不要。娘亲会生气的,娘亲说我还小,等再过两年,会亲自给我挑好姑娘的。”沈正晖忙不迭摆手拒绝,娘亲的拳头才是最恐怖的,一下就能砸扁一只香炉,他再也不想惹娘亲发怒了。
那轻浮的公子却忽地笑了:“昊子,你三弟是个没种的怂包啊!哈哈哈!看看刚才那个小娘子,不过十二三岁左右罢了,也就比你三弟大个一岁出头嘛,不是刚好吗?你三弟不要,哥几个可就不客气了啊。”
“废物!尽给我丢人现眼!”沈正昊唾弃着将他三弟丢在地上,手一挥,喊道,“走了,兄弟们,就算那小娘子跑了,我也能找我妹妹将她要来!走!”
一行人呼啦啦跑开,只剩浑身是伤的费玉修与一脸惊惧的沈正晖。
少顷,沈静璇从洞穴里钻了出来。她杀了个回马枪,却是成功地将那群人甩开了,可是她一看眼前,顿时傻了。
这是怎么回事?
面前这个呆头呆脑的三弟她是认识的。昨晚家宴时,沈正晖虽然没看到她,可是她却看到了低头走路、一脸委屈的他。况且她有着上一世的记忆,想认出沈正晖一点都不难。
这时候,她看着忽然嘤嘤哭泣的三弟,一时间还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才好。
难道要她猛不丁地上前说:“我是你二姐,来,告诉二姐你在哭什么?”
沈静璇想想都觉得瘆的慌。
再看那一脸伤痕的公子哥,视线一扫,咦?这不是冯薇身后那个怯懦的小公子吗?
那一日在合|欢居,虽然她带着帷帽,但还是能看得出冯薇的身后站着个人影。
纵然她瞧不清楚对方的面目,但是那公子身上配着的玉佩绝对就是眼前的这一块。
那时候起了点微风,这造型别致的玉佩便闯进了她的视线,烙在了她的记忆里。
此时,她心中疑惑万千,正欲开口,却听费玉修吃力地喊:“快,快跑!”
跑?那群人不是走了吗?不及回绝,沈静璇的耳中忽地传出来吼叫声。
沈正晖正扯着嗓子呼喊:“大哥!快来啊!人在这里呢啊!快点!”
他想,如果他能将功赎罪的话,大哥就不会再那么凶狠地对他了吧?
到时候他再好好求上一求,大哥一定不会再勉强他亵渎这位小娘子的。
沈静璇心中大惊,再要走假山逃跑显然为时已晚,须臾间她仿佛听到了逼近的脚步声。
她有着精湛的箭术,有着超出一般闺阁女儿水准的力气与拳脚功夫,但是这不代表她可以坦然面对一群饿狼的环伺。
眼前只有心月湖一旁的小凉亭可供躲避,可那也不是长久之计,沈静璇正着急,忽地一声冷喝打断了她的心慌。
假山附近立即传来重物接连倒地的声音。
少顷,声音戛然而止,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动静。
沈静璇懵了。
她试着往回走了一小段,一路只见昏睡过去的富贵子弟,她便干脆提起裙裾,飞速地跑回了前院。
如此这般地告知了她二哥,待沈正阳领着一帮家丁去善后,她便只身回到了莫钦岚特意空出来让她休息的卧室。
有人在暗中保护她!
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她心中的某个愿望就更加强烈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如今的清风,到底是不是上一世的他。
安国公府人多眼杂,办事不方便,沈静璇没有心思再逗留,只等秋香一回来,便动身离去。
莫钦岚与沈骏杉都没有出来挽留,不是不想,而是都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沈骏杉趴在窗棱上,眼巴巴地看着匆匆离去的小娘子,叹息不已。
莫钦岚则绣着一副多子多福的石榴图,泪盈于睫。她倒是有很多的子女,可是她却是个失败的母亲。她没有脸去留下二姑娘,只盼着她还会再来。
回到秋月阁,沈静璇遣退了丫鬟,将自己关进了书房里。这一天,她和她的父母都忙着将自己关起来沉思了。
她取出笔来,写写画画,心中却越来越焦躁,她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宫去,找来清风问一问,到底是不是他。
是不是呢?这样的困惑折磨的她几近发狂。
最终,她再次将宣纸揉成团扔向了书房紧闭的门板上。
“啪嗒”一声,纸团颓然落地,就像她徒劳无功的沮丧心情。
她记得她第二次发烧的那一晚,梦见了清风。梦里,清风还是清风,她还是不染俗事的月儿,她与他抵眉而眠,十指交握。
梦里,她甚至兴奋地喊出了清风的名字,因为她实在是太高兴了,她又见到了她的清风,那么她就有望再次与她的孩儿结缘了。
可是梦醒来,除了双颊上冰凉的触感,她抓不住任何与梦境相关的蛛丝马迹。
失望接踵而至,她却不得不打起精神继续操劳。
今日,她被种种的变故击溃,她好想清风,好想,好想……
踩着一地狼藉,沈静璇打开书房门,向秋月阁一旁的小花园走去。
今夜新月如钩,清风徐来。
伫立风中,她看着花园里绽放的秋菊,一颗心一点点下沉,再下沉。
秋月阁内,忽然从梁上跳下一个黑衣人,那人迅速将纸团拢起,遂又飞身上梁,从别人不知道的密道蹿去了秋月阁的后山。
后山上,一袭斗篷随风轻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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