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易庭见鬼了!不是语文当中的夸张修辞,而是真真切切地见到了鬼!或者用更确切更专业一些的说法——魂体。
深秋,傍晚五点,太阳逐渐偏西乃至隐落,天色渐渐暗沉,阳阴交替之际,一些修为甚低亦或是?*??掖硎Я送短セ?岬幕晏灞慊峒弊耪跬谚滂敉?艏涠?矗?蛭?饫镉兴?巧?八?煜さ囊磺小W菔瓜秩缃袼?且丫?辉偈粲谘艏?亦不再有相关的记忆,但是就是会有这么多隐隐的牵绊吸引着他们前来。
比如说活着的亲人们对他们念念不忘,时常念叨着记挂着;再比如说生前跟亲眷们的感情太深,无法割舍……
“这……这……”广阔的操场上,只有他跟钱雾两个人,不,是只有他跟钱雾这两个活人,四周安静地只能够听到摇曳的风声,他粗重的喘息声,以及不自觉吞咽口水的声响,一双手紧紧地抓着钱雾的,不自觉地用力,却又不自觉地颤抖着。
看着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的贺易庭,她抿了抿唇,正欲撤回贴在他身上的见魂符。却见他终于有了动作,眼神里虽有着惊恐,但还是没有放开她的手,却是将之压在自己并不很宽厚的肩膀上,她能够感觉到他几乎要跳出喉咙口的心脏,以及以保护性的姿势将自己紧紧揽住的略带这些僵硬的手臂。她听到他在她耳边几不可闻地问了一句:“现在能跑得动吗?”
然而下一瞬他却是定住了身形,像是发现了什么事情而微微瞪大了眼珠子,不全然是惊恐的那种瞪大,而是带着惊疑不定,继而就是不可思议,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了,眼前这个半透明像是穿着睡裙的女鬼明明是在宿舍楼跟林荫道那儿飘荡来去的,他跟钱雾所站的这个位置正在两者的直线位置上,结果那只女鬼却是远远地避开了他们俩,几乎绕了大半个圈子,然后才到达操场外边的宿舍楼,然后往回飘,依旧是绕一个圈儿回到林荫道处。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他的胆子一向来很大,并且从来不信这些有的没的,刚才也是忽然间被这忽然出现在视线中还朝自己这个方向飘来的鬼东西给吓到了——可不就是鬼东西吗?明明是半透明的,却能够清晰地瞧见那青灰色的面颊、看不到瞳孔的白色眼珠子以及拉长了的鲜红的舌头,嘴角似乎还仰着诡异的弧度。看着这么个东西,似乎在朝着你笑朝着你走来,你能不慎得慌吗?
而这会儿发现自己好像是个让鬼退避三尺的绝缘体,连鬼见了他都要绕道走,这个……是不是太灵异了一点儿?还是说他就是传说中鬼都要怕的煞神转世?
他眨了眨眼睛,慢慢地朝钱雾的脸上看去,带着一些试探性的小心翼翼,在看到她一整张光洁的脸颊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直接松了一口气,他这会儿脑子能够自由转动了,索性也不走了,直接拉这钱雾就地而坐,紧紧地抱着她的两只手,不自觉地收紧又放松,再缩紧,钱雾都感觉到了自己手背上被黏上的汗湿。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这个时候她不想说也不想做任何事情来干扰他的思维跟决定。
望着天上被云朵遮挡地只剩下一弯弯的月亮,不自觉地升起了一种听天由命的感觉,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两人之间的气氛霎时间变得有些古怪,贺易庭想起两人从面馆里出来后钱雾就不由分说地拉了自己来学校操场,然后问他:“你信不信这世上有鬼神?你怕吗?”
当时他的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好像说了句:“不知道,没见过的东西怎么说得好。而且就算有,鬼有什么好怕的?”然后……然后就见她拿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画满了朱红色的鬼画符,伸到他的眼前,让他吐一口唾沫上去。这个,吐口水其实不是什么难事儿,但是当着喜欢的姑娘的面儿做这么不文雅的事儿……他就迟疑了,这不太好吧。然后钱雾这姑娘就很坚决地让他伸出舌头来在上面舌忝一下,好吧,虽然可能不太卫生,但是男人家么,也不要计较这么多了。
再然后,他看到了什么?再忆起自己说的话,完全就是自己在打字机的嘴巴啊!太没用了,太丢脸了,不知道小雾要怎么觉得我没有用场了!只见他忽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发出了似乎很痛苦的声音。
钱雾望着空落落的两只手,上面尚且存有他的温度……抿了抿唇,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应该直接回寝室呢,还是将这个已经被吓傻了的男人送上回家的车子。
只是——贺易庭这厮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只听他哀嚎了一声:“小雾,我这是第一次见鬼呀!”然后猛地一扑将她整个儿又抱在了怀里面,钱雾难得温顺地没有挣月兑,心里有些从来没有过的堵得慌,又听他道,“小雾,你不会也是鬼吧?”这家伙的精神好像亢奋了起来,钱雾很想跟凡人似的掏一掏耳朵,试验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幻听。不过想想好像也没必要……
“你才鬼呢!”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就伸手将之推开,“不许动手动脚的!”竟然把她堂堂钱真人当做是这种低等又甚少又甚至的东西?!
贺易庭嘻嘻笑道:“那就好,那个……你这个符纸哪儿来的?怎么这么灵?”这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吗?为什么他从来都不知道?!虽是带着笑,但是钱雾却能够察觉到他的呼吸都放轻了。不过她本就已经做好了告诉他一部分事实的心理准备,便实话实说:“我画的,你信吗?”
见他傻愣愣地瞧着自己,然后时不时的去看一眼那个长头发的女鬼是不是还是绕着原来的轨迹飘来飘去,钱雾忽然伸手,道:“玉牌先摘下来给我下。”
贺易庭乖乖照做,然后就见钱雾拿着玉牌蹬蹬蹬地就跑到了大约三十米开外的地方,放好,然后再蹬蹬蹬地跑了回来。
这原本没有什么的,但是——那个女鬼忽然又不绕道了,这事情就大条了啊!腿上立马跟装了马达似的窜出去十几米,然后就见这女鬼从自己方才作者的位置飘然而过,目的地——女生宿舍楼!
然后钱雾回来了,玉牌没有拿回来,女鬼又飘过来了,还是没有绕道走。就见钱雾忽的又掏出一张符箓,随手这么一掷,这轻飘飘的纸张却是稳当当地直线飞向那女鬼的脑袋,中间竟然很灵异地没有因为地球引力的原因而下落!
“撕拉——噼啪——”
“嗷——厄——”
两声截然不同的声响,一个是符纸忽然着了火,爆出弹珠大小的火珠子的声音;另一个则是沙哑的仿佛被堵在喉咙里出不来的痛苦嘶叫,让人一听之下就觉毛孔竖起。三四息之后,长舌头的女鬼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就连那张抛掷出去的符箓亦是如此,就连燃烧之后应该剩余的灰烬都没有一丝。
贺易庭目瞪口呆地瞧着眼前这几乎是在一瞬间内产生的变故,张了张嘴看向钱雾,又听她问:“这下子相信了吗?我跟你们有一些不同,能看到你们看不到的东西,会一些你们想来匪夷所思的事体……而且,我是修道之人。”
她的语气听似平淡无波,脸上的神情亦是冷冰冰的一片丝毫瞧不出什么破绽来,可是望着她那双如同清澈小溪一般透亮的眼眸,他顿时就觉得心疼,没来由的心疼,根本就不愿意去想她也许并不属于自己这个猜想。当即是就不假思索地月兑口而出:“我信,但是你别走!”
钱雾疑惑:“我能走到哪里去?”看贺易庭紧张兮兮的样子,忽然福至心灵,笑道,“你该不会以为修道就要清心寡欲、终老一生吗?”她勾唇浅笑,眼底的星光愈加璀璨,“你若是不嫌弃我,还喜欢我,那么我们便在一起。”
那么我们便在一起,那么我们便在一起……这句话像是一句咒语在他的脑海、心间来回荡漾,荡地他脑袋一片空白,心肝儿亦是微颤,想要将之抓住,可是这句话就跟将之说出口的主人一般的狡黠恼人,滑不留手地就是不让你如意,就是要在你的四肢百骸中游荡,在你柔软的心间羽毛似的轻轻扫过,看着你颤栗、崩溃、大开心防,然后它才大喇喇地入住,并且霸占住所有的位置,不留一丝丝的缝隙。
重新将玉牌拾了回来,她几乎是强制性地要求他挂上,道:“你今日里或许会有一些不太平,所以我才将这给你佩戴的。你不要担心我,没看我刚才随随便便就干掉了一只怨气极重的准厉鬼吗?”
贺易庭本不是个扭捏之人,想想倒也是,这听话地戴上,不过因为钱雾也说了这是自己过世了的女乃女乃传下来的东西,所以贺易庭想到自己下午的时候还一脸无赖地想要占下这件定情信物,就有一些难为情,嘴上没说,心里却是想着过段时间还是要交还给小雾的。至于这个信物嘛,只要是小雾给他的就都可以。又问:“什么准厉鬼?”
“你没见她舌头和嘴的颜色都是鲜红色的吗?一般的魂体都是半透明的,她都已经有色化了,而且脸上的肌肤都跟刚死去时的人差不多了。虽然暂时还没有什么意识,但是你看她一直都欲要接近宿舍楼那一块儿,只是因为眼珠子还全是白的,等时间差不多化出了瞳孔就知道走门了,而不是现在这样凭借着感觉。”这都是她这两天查遍了所有能够找到的地球上的灵异事件后再结合自己之前所读过的典籍推断出来的,更主要的是她能感觉到其身上的戾气。
所以说有的时候五感跟直觉往往比经验更加重要一些。
年轻人接受起新事物来总是要更加快速一些的,但是再快也不是现在好吗?贺易庭这会儿的心情其实并不平静,今天的所见所闻,实在是太挑战他的世界观了,他问钱雾:“那这世上真有神,也真的有六道轮回这些事情了?”
钱雾很肯定地告诉他:“有。”
本来事情都好好儿的,再说几句话也许就会甜蜜蜜地抱一块儿了,结果作为看官的老天爷实在看不下去这俩货这儿磨磨蹭蹭、不干不脆的样子了(不知道哪里看出来的),决定推动一下剧情的发展。一挥手,正在校园各处巡查的隶属于学校政教处的扫黄打非小分队俩成员忽然灵光一闪,异口同声:“操场还没去看过是吧?”
然后探照灯一照,咦,有发现!一男一女正坐在地上搂搂抱抱!TVB警匪片经典台词再次派上用场:“你们两个,别动!走过来,快点!”这话说的,真跟条子似的。而且又是“走过来”,又是“别动”的,这真的没有语病吗?你俩真的是做老师的?
坐在地上的两个人先都是一惊,然后就是无奈:怎么又是这俩二货,天都这么黑了,怎么不回家洗洗睡了呀?叹息了一声,又摇了摇头,钱雾问他:“爬墙会吗?要不要我背你跑出去?”条子还守在操场的入口处,他们却是在操场靠墙的那地方,墙倒不是很高——对钱雾来说,只是上面长满了篱笆,怕是会扎到手。她也是关心他方才有此一问。
结果却使得贺易庭原本隐在黑暗中的脸一下子比这黑漆漆的夜色更加黑沉了三分,几乎从牙齿缝儿里挤出了三个字:“不劳烦!”
然后就在俩条子的眼皮子底下,这俩作案的凶手很嚣张地翻墙走人了。看手段,看心理素质,再看那翻墙时候的利索动作,俩倒霉催的客串条子一致认为,是老手!看来校园的纠察还得加强!
作者有话要说:完成今日更新,大家明天见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