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接下来的半月里,仇决连连收到影卫来报,那人整日待在岗位上打瞌睡……除此之外,倒没有任何其他异样。
“他倒是沉得住气。”冷笑着将手里文书摔在桌上,仇决一挥手:“既然他本身没有破绽,那朕就给他制造机会……十三,你知道该怎么做。”
影卫十三答了声是,转眼消失在阴影中。
另一边,舒默结束了一天的站岗,揉着酸疼的肩膀晃荡回自己的住处,准备休息一下。结果**还没坐稳、房门就被人敲响,开门一看是管事张力。
张力是战场上退休的老兵,当年边疆平反一战他亦参与其中,如今天下太平,圣上便将那些退役老将安置在宫内挂个职位,也算是为他们着想。舒默毕竟挂着‘重犯’的黑历史,在宫中与他人相处地并不愉快,特别是那些对圣上忠心耿耿的奴才们,每天都用警惕的眼神盯着他,就跟看管犯人似的。舒默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干脆就独来独往,白日里抱着岗位打瞌睡,吃了睡睡了吃,米虫生活好不快活。
可是如今,这难得舒服的日子也要没了,即日起所有上岗不满三月的禁卫军要参加练兵……这摆明是针对他颁布的命令,玉清宫是皇上的住所,能到这里任职的,哪个不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就算有年轻的,也是军队里拨出来的精英,根本不用回炉重造。
张力说完话后转身就走,连一个多余的眼光都没给他,自然不会发现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仇决沉不住气了。
送走了张力,舒默靠在门上想着。
这一道命令下来,他瞬间就从被动转为主动——不为别的什么,就是因为仇决比他急。
自己出现的原因,身上的秘密,所包含的讯息以及——那个人的消息,这些都是仇决想知道,又不知道,而且无论如何去查也不可能知道的东西。他手里握着筹码,对方深知明抢不成,就只能诱敌深入,等他自己露出马脚。
可是,他会么?
嘴角弯起一个弧度,舒默捏了捏耳垂,上头挂着一枚小小的银色圆珠。
“这里是系统,编号102……代号鸦。”无机质的声音响起:“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攻略上说拉拢左丞相和禁卫军统领……你可以提供什么帮助?”
“在不影响主线情况下的任何帮助。”鸦答道:“消耗百分之三十mp,副本限用两次。”
“很好,那我要你做一件事……”
……
“回禀陛下,”十三跪在仇决面前,将手里的纸张递上去:“如陛下所想,那人果真趁着练兵,刻意接近刘大人。”
他又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一边,大意就是舒默练兵时表现差劲,被刘成章责罚……不过目前为止,两人还没有进行单独的见面。
说到这里时,他犹豫了一下,倒是仇决翻完了笔录,轻轻往桌子上一放:“倒是我高看他了。”
“也有可能是刻意为之。”十三道:“不过……那人看上去并不会武。”
今日那舒默穿上一身轻甲后就开始摇摇晃晃,根本站不稳,就别说舞枪弄剑了……他甚至连马步都不会。
这样的人,也敢来刺杀当今圣上?
“朕看得出来。”按着额角,皇帝眼神冰凉:“正是因为他不会武,朕才敢留他至今……那个样子,怕是装都装不出来。”
习武之人有几点必修课,首要便是下盘牢固,以扎马步为基础。可那人脚步虚浮,体力也差,听十三所述就是站个半天都能要死要活,必定是真不会武……尽管如此,他依旧派人严加看守。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点道理,仇决怎会不懂?而如今他布下诱敌之术,就是想看舒默的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到这里,不由得捂上心口玉佩,轻轻呼出一口气。
“下去吧,”他重新放松身子:“……给朕继续查,如有意外,立刻来报。”
……
夜深,小太监剪去烛火后便悄悄退下了。刘成章躺在床上,待脚步声渐远,忽然睁眼道:“阁下既然来了,为何还不现身?”
“大人好敏锐,在下刚到,便被您发现了。”另一声音响起,算是回应了他的话。刘成章瞪大一双虎眼,细细扫过屋内的每处角落,却不见半个人影,若不是对方再度出声,他差点以为自己幻听。
“正如大人所料。”那声音飘飘然然,语气间竟还带出一丝笑意:“大人的亲人在我手里,若想他们活命,就乖乖照我所述去办。”
“你又是何人!老夫又凭什么要听信于你?”不愧为军中干将,事到如今,刘成章依旧镇定:“你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本就诡异,说不定只是黄粱一梦。阁下若真是条汉子,干脆现身让老夫一见,也算是梦醒。”
“是不是梦,大人自己清楚。”对方道:“今日那个新兵身上,可有大人亲属的物件?”
刘成章哑口无言,他确实是瞧见那新兵身上,带着他夫人秀给女儿的金丝手帕,就连那绣歪了的笔画都一模一样。从练兵场回来之后,他立马给家里传书报信,同时还让人赶回去查看情况……到现在为止,皆无音讯。
见他不语,那人又道:“想必将军深知其中利害,在下也不会要求您去干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听了对方的条件,刘成章深深皱起眉,忍不住道:“若阁下真只是为了这个,为何……”
“我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目前为止,你不需知道原因。除此之外,还需要大人通告左丞相一声,不出些时日我自然会亲自去找他。”
“还有,别让圣上知道……”
说完这话,那声音就离开了,无论刘成章如何发问,都不见半点回应。
第二天一早醒来,就见枕边放着一块蓝底金丝帕,角落里还绣着女儿的名字……像是在告诉他,这不是梦。
刘成章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地将手帕收好,出门拜访左丞相齐正初。
齐正初是圣上幼时的先生,心有抱负却因出身平凡而不得势。两人一见如故,兴趣相投,迅速发展成知己关系……再后来,新皇登基,齐正初被封羽国左丞相。刘成章和齐正初可以说是仇决的左右手,如今二人聚在一起,却没了叙旧的心思。
齐正初昨晚也接到了神秘人的条件,同样是以家人威胁,可对方提出的条件却让他们实在模不着头脑,讨论了一上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同时碍于亲人无法直接禀告圣上……刘成章叹息一声,心想难道他们就真要受人所迫?
齐正初拍了拍他的肩膀:“至少对方没有提出违背底线的条件,而且我看,这其中必定另有深意。”
可这深意到底是什么?谁也说不出。
今日里练兵场,刘成章的缺席出乎大多数人意料,倒是舒默淡定得很,他抱着沉重的枪杆蹲在边上,看着仅剩无几的mp默默忧伤。
昨晚那两下几乎耗费了所有的mp,而且把仅有的两次金手指都用了……副本才刚开始没多久,剩下的日子还长,他却是把所有全押上了。默默叹了一口气,舒默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开始以肚子疼的理由躲在一旁不参加训练。
十三在暗处看着,在纸上记下一笔。
刘总管缺席练兵、又拜访左丞相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仇决耳朵里,皇帝当即召来两人,意图问个明白。
齐正初和刘成章没有把昨夜的事情讲出来,倒是异口同声的说着是思念旧友,前往一聚。仇决问不出所以,又见他们表情自然,不像是作假,再加上影卫报告舒默昨夜拉肚子,在茅厕里呆了一小时,期间没见有人出入,也只得做罢。
不过这事突发诡异,仇决有心要查,暂时也不知从何下手,只得让影卫对舒默严加看守。
转眼又是半月过去,那人与刘总管的接触倒是频繁了些,但永远只是挨罚,这样看上去倒是舒默有意接近,可对方并无察觉、并且秉公办事。
这招诱敌之计,效果是有了,但还不够。
仇决皱起眉,手指在宣纸上轻划,然后狠狠点在那个名字上。
舒默、舒默……
你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心中一阵焦躁,他狠狠挥袖,桌上物件悉数摔落在地,发出巨响,倒是吓坏了一旁的小太监,颤抖着身子跪下,口中念叨着皇上饶命。
“退下。”待屋内只剩一人,皇帝抬手,模了模心口的玉佩。
他小心翼翼的拿出来,放在烛光下细细查看。和田玉入手温润,此时染上体温,握在掌心一片暖意。摹裟着上面的刻字,仇决只觉得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烦躁不再。
越是这样,他就越想再次见到那人。
烛火突然晃动了一下,点亮仇决眼底的阴影……那是他一直小心翼翼留存至今的——
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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