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不耐的拆开信封,牧野十六夜的表情在此定格。她有些不思议的捂住了嘴,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身旁的宫女见主子竟哭了出来,心里不免有些好奇,便也伸过头去看了看,只见得略微泛黄的宣纸上印得几句简单的话: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公主盛意,难以承受。
就这几句寥寥数的话,却将青木久信的忠心表露无遗,也难怪牧野十六夜伤心至此,中原与东瀛相隔甚远,一封信就算快马加鞭也得四五天才能送到,所以,一般从东瀛到中原经商的商人平常给家人写的信都有十几张之数,这青木久信却只回了寥寥几语,明摆着对她无话说,再加上他又回绝了牧野十六夜的情谊,在这双重打击下,如何不教一向深受万千宠爱的牧野十六夜公主伤心欲绝?
看完信件后,那宫女紧皱眉头。旁人或许不知公主对将军的用心,她自小就跟在牧野十六夜的身旁,对公主的心思了如指掌,公主自小的性子本就倔,不知这次公主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一想到这,便不禁出声劝道:“公主,奴婢自小跟在您的身旁,青木将军好虽好,是毕竟与您的身份不符,若真是想下嫁与他,恐怕天皇是不会答应的。”
牧野十六夜拭了泪,白皙的脸上尽是斑驳的泪痕,心中情愫仿佛如鲠在喉,她痴痴等候这么多年,却换来如此对待,这叫她如何不恼、不怨、不心伤。尽管如此,她的眼眸却依旧那样清明:“清奈,本公主待你如何?”
不知牧野十六夜为何会这样问,清奈还是忙不迭的回答道:“公主待奴婢自然是好的。”想到公主将她那嗜酒如命的父亲手中买下,她这一生便是跟定了牧野十六夜,如若不是公主,她迟早会被她那父亲卖到窑子去的。
“那好,过不了几日就是东瀛大军进攻中原的日子,我若不能安然度过,你就跟随在在青木将军身边吧,像服侍我一般的服侍他。”牧野十六夜神色无波,谈论生死,竟如谈论今日午膳时有什么菜色那般稀松平常。
清奈满眼无奈的看着自家主子,明白她此番话也终究不过是为了青木将军罢了,饶是这样,清奈心中到底还是有些埋怨自家主子的。人生岂会如想象那般的如意,她原来有那样一个经常虐待她的父亲,她也曾经无数次的想到死来解月兑,是,她仍对这个世界抱有幻想,她不甘心就这么去了。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她遇到了公主,她又拥有了新的生活。就是这样简单的道理,公主为何就如此的不通透?这样的公主,她就算将这些话都说出口也抵不过青木将军的一封绝情信啊。因为,她一直一直都明白公主的心思。
牧野十六夜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是,她绝望了,真的绝望了,这么长的时间因为有对他的希翼,才不至于走向绝路,是,他的回答不留一丝余地,让她最后抱有的幻想都破灭了。尽管如此,她终究是东瀛公主,本性的自傲是不会让她那么轻易死心的,她想得到他当面的回答,如果他并不如写信般那样的果断,那么,她便以祈求父皇赐婚,来日方长,他的不果断就说明他并不如她看到的那般冷漠。
所以,她决定,东瀛大军压境时,她将会是人质。她将会在明珂国的城墙上再次等待他的回答,如果真是她自作多情,饶是死了也并无大碍,谁让她爱上一个无情之人。
“信上真是这么说的?”一身紫金蟒袍,欣长的身影笔直的立在院内光秃秃的梅树下,语气中略带着一丝讶异。
“是的,王爷,若不是彭公公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出来,咱们还真不知道东瀛国有如此内情。”许海九面对澹台杜鑫,垂首恭敬道。他一直都知道,这个贤允王不像他的封号听起来那么无害,他的手段,连先皇都不得不忌惮几分。
看来这次和东瀛国的干戈是无避免了呢,他倒要看看,一个女流之辈有什么能耐能使东瀛退兵!洁白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下巴,澹台杜鑫的眼神满是戏谑,戏谑中却偏偏有着无法忽视的野心!
细细的考察着澹台杜鑫的反应,唯恐他再生出什么事端,许海九的心就像被巨石吊挂着一般。别看贤允王这个封号这么无害,实际上,澹台杜鑫并不如外界传言那般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翩翩佳公子,他的心计和城府在这诺大的中原之内,恐怕无人匹敌。
他依旧清晰的记得,当年王爷与先皇下棋,一个在王爷身边保护的暗卫,只不过在房梁上不小心弄出了一丝细小的声响,就被王爷当作刺客,当着先皇的面,一剑封喉,怜那人竟是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死相,极惨!
这样一个嗜血无情的人,他又怎能不惧?
见澹台杜鑫嘴角噙着一丝诡异的笑容,许海九的心越的不安了起来。正当他不知所措之时,澹台杜鑫平静的声音传来:“记得继续让彭杰观察宫内的一举一动,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务必及时告知于我……”顿了顿,似又想起什么,眼底不自禁的流露出丝丝柔和,吩咐道:“佑平那边也要让探子好好看照着,若她再受一丝一毫的侮辱,本王定教你们整个乌衣阁陪葬!”语气蓦然变得冰冷起来,只听得许海九头皮麻,连声称喏。
这乌衣阁是澹台杜鑫一手创建的,他若是想毁灭,许海九自然是信的,是那些乌衣卫却是他一手**出来的,哪一个不是舍生忘死的在为澹台杜鑫办事。王爷不知道,他确是清清楚楚,这里面的辛酸又怎能言表?这些孩子本就怜,若是……唉,无声的叹了口气,许海九心中五味杂陈,领了命便小心翼翼的退出了这个院子。
澹台杜鑫独自站在院内,抬着头,望着澄澈湛蓝的天空,目光悠长,回忆着她的一颦一笑,只惜,他并不是那么幸运的能拥有那样柔美笑容的人,不过,他不甘心就这么输给澹台夫永!
树上掉落下一片枯黄的叶,轻轻拂过他的脸,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是,他为什么似有听见落叶轻轻哭泣的声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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