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碧桃和谢汉夫妻及女乃女乃一起生活,谢武家四口人的田地便由谢汉夫妻耕种着,再加谢汉家两个人口的田地,即使添了舒志强家五口人,田地出产的粮食还是足够吃。
谢文夫妻在外做工,一日三餐是在主家吃,儿子在县城镇南中学读书,女儿谢红梅在村小学校读书,中午放学回家,便没人做饭给她吃。谢红梅比谢碧桃还小四岁呢,村小学在吴家祠,距离谢河畈有四里路,等她临时动手做饭吃,上学往往又要迟到。
谢碧桃在村小学读书,中午饭袁秋华会提早做好,让她一回家就能吃,不能耽误她准时去学校。袁秋华听说大哥的女儿因上学迟到受到老师的批评,就叫谢红梅到家里来吃中午饭。
宫喜鹊虽不高兴,脸上阴云密布,有打雷下雨的前兆,但生气还是克制着,毕竟没有发作。
舒志强的涵养就差多了,不仅借故打骂他的儿女,杀鸡吓猴,还明白无遮地开腔:不是说分家立户,各吃各的了吗?照旧还是合作社吃食堂耶!
谢红梅说:就算吃食堂,我又没到你舒家去吃。
舒志强说:你没吃我家的,你说你吃谁家的?
谢红梅说:这地方是谢河畈,这家人是姓谢,我吃我谢家的!未必我不是这家人的后代?
舒志强说:岳母都吃了我家的!女乃女乃每月,又到你家吃了几餐饭?
谢红梅说:你家在苦竹坳,女乃女乃去苦竹坳吃你家的?你家大门朝哪个方向,我都不知道,我几时吃了你家的?
谢嘉嫒说:哟,还真看不出呢,人没鼻孔屎大,说话这么抠筋!
舒志强说:我们住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我几时叫你来吃的?
袁秋华心里反驳,你住旅店,旅店可以是你暂时的家,但并不代表旅店就变成你的了,客人就是客人,店主就是店主,客人有无数,店主只有一个。
谢红梅说:是我谢家三妈,叫我到她家里来吃哦,未必这不是我谢家三叔的家,反倒变成你姓舒的家了?三妈不是主人,倒由你当家吗?
袁秋华说:没和你们商量,自作主张,我错了。小孩又能吃多少,只不过是多抓一把米,多添一双筷子的事嘛。
谢嘉嫒说:她这样白吃白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是免费的,可我家也是出了力,花了钱的。
舒志强说:这不是花钱多少,吃多少的事,而是原则问题,既然分了家,钱没如数上交,而是存在小金库,就不该来蹭饭。要是人人都像她这样占便宜,家里人全都饿死算了。
袁秋华说:开始做粑三个不圆,我考虑不周全,还请大家原谅!
舒志强嘀咕道:好鞋不沾臭狗屎,孬心肝打歪算盘,不和还好些,可以过自己的清静日子!
谢红梅说:自家的龌龃不现形哩,有嘴说别人,无嘴说自己哦,打铁还要自身硬,一个鸡蛋吃不饱耶。
袁秋华说:这餐饭,我不吃。为了她上学不迟到,我宁愿饿肚子,也要把饭让给侄女吃!
谢红梅说:三妈吃,我不吃,我跟别人借钱,到学校买方便面吃。
袁秋华掏出十块钱给她:三妈请你吃饭,饭没吃上。这餐饭钱,该三妈出,你拿去,到学校去买。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千万不能饿出病来!
谢红梅接过钱,转身要走,宫喜鹊拉住,按她坐下,并把筷子放到她手上,说:好孩子,你别走,就在这吃,乖啊,听女乃女乃的话!
宫喜鹊回头对谢嘉嫒道:丝茅乱刺各有主,在这儿,你没资格说这种话,一边呆着,凉快去!
袁秋华说: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回娘家各守本份,在婆家各司其职,才秩序井然嘛!
舒志强嘟哝道:搭伙吃饭,交伙食费不?
谢嘉嫒说:亲兄妹,明算账,钱上分明,大丈夫。
谢红梅说:把饭账记下,等我父母回家,跟你算钱。
宫喜鹊瞪了舒志强一眼:木有根水有源,这事,轮得到你盘算吗?
袁秋华说:二哥的女儿吃得,大哥的女儿也吃得。难道说将来我的儿女到叔伯家吃饭,还要付饭钱?谢家世世代代又不是开饭店的!
舒志强对岳母说:你能力有限,别硬撑着做好人,这么多子孙要款待,你哪照顾得过来?你误会了,我本来不想得罪人,还不是为了帮你一把?能忽略则忽略,当节省则节省!
宫喜鹊说:你见外,想多了。人丁兴旺,是谢家发人,但为长辈分忧,你们下人都有责任。你辛苦啦!
袁秋华说:外孙能照顾,照顾孙子就不行啦?同为外姓人,儿媳不如女婿耶!
谢红梅说:你们和我家十几年不来往,这么多子孙,我是受照顾最少的。得照顾最多,孩子从小带到大的,又是哪家呢?
舒志强说:娘疼顺头崽,女乃女乃不管你,只怪你父母苕,不讨上人欢心,反招长辈厌恶!
袁秋华说:这些年,你做得怎样,只要长眼睛有良心的谢家人,都记着你的活法呢。
宫喜鹊说:蚊子遭扇打,只为嘴伤人。
袁秋华说:除四害,破四旧时期,蚊子不咬人,也遭炮轰呢!留下一句歇后语,高射炮打蚊虫——大材小用!
宫喜鹊说:自得其乐,乐什么?未必老娘欠你的债不成,非得讨好你,巴结你,伺候你?
谢嘉嫒摔盆打碗,指桑骂槐:你不要不识相,没把你赶出门是对你客气,不要当福气!
舒志强打骂小孩:你是种了一粒粮,还是买了一根面,总天吃白食,还心安理得有滋有味?
宫喜鹊说:木桶断了箍,离散伙的日子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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