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清心庵是清平的圣地,据说是观音座下女弟子静安法师的道场,求子求凤,无不灵验,数百年来香火旺盛。清平破城之时,刘立远张青曾携枪入庵,那一地被日军奸杀的女尼,瞬间崩溃了刘张二人,刘立远的左眼被破裂的毛细血管瞬时染红,扑跌在地。那之后,一遇极度恼火和搏命的阵势,刘立远的左眼便会突然充血,血红悚人。
……
刘立远先国后共的来由,不用拼凑,一个丰老头就讲的明明白白。曲冰洁不再纠结刘立远的出身,多嘴八哥似的追着满仓打问刘立远和指导员的姻缘。她对刘陈二人的姻缘过程尤其上心,我猜测,可能像她这个岁数的女孩,对于明明知其结果的爱情故事,更偏重其过程。离现代生活遥不可及的战争年代时期的爱情,那里面的内容和过程,我相信,远比红润的四川火锅更诱人。
没有规律的失眠和故事中无法衔接的人物和情节,这些天弄的我很是憔悴。我太想缓解一下这些天被故事弄的神经兮兮的神经系统,真希望能在卡拉ok震耳欲聋的声乐中放纵一下自己。
“嗨,大作家,想不想知道一个秘密?”曲冰洁轻盈的跳跃到我面前,手里捧着一棵外缘紫,内蕊白,叫不上名字的野花。
我脑子灵光一闪,突然蹦出一个可以排遣自己的想法,情不自禁的咧嘴迎合上去:“咱俩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我笑的真诚无邪,曲冰洁显然警惕起来,捧着野花,上上下下瞅了瞅我,不敢肯定的问:“你……也有秘密?”
我神秘的小声跟她说:“属于女人不宜,老头不跟你说,我告诉你,刘立远曾把一个女鬼子剥光示众,哎……你别动手啊,真的,千真万确。”
曲冰洁依然警惕:“说说看,我不信八路军游击队能出现你说的事情。”
“来,你把眼睛闭上。”我一脸无邪的跟她说:“是一个测试,通过测试,我才能确定是不是讲给你听。”
曲冰洁又是警惕又是好奇的犹豫了一会儿,慢慢闭上睫毛长长的眼睛。我确信她非常虔诚后,伸手指轻触她的脸颊。“啪”的一声脆响,她轮园的巴掌,抽在我的脸上。
“流——氓!”愤愤骂完我的曲冰洁,突然怔住。
我惊讶的不敢相信,我跟数个女孩百试不爽的测试,居然会出现如此火爆的结果?!我揉揉火辣辣的脸,相信那上面肯定有红手印出现,又看看那只惹事的手,苦笑:“你怎么这么水火分明?”
以往的测试,大多以女孩先惊呀,然后含羞带涩的腼腆收场。
我有点怀疑,我是不是有自虐或者被虐的倾向?曲冰洁这一巴掌,刚才还纠结的我难受的低迷情绪,竟然烟消云散。
东城的地下堡垒,是刘立远多次往返清平发展的,姓周,父女两人。周姓师傅以给人剃头刮脸谋生,在清平城,类似这样的小手艺人不少,在自家临街的门前挂一块牌子,没有什么刻意而为的招揽之术,光顾的主顾,主要是街坊四邻,生意有时火旺,有时清淡,勉强糊口而已。
一次,周师傅给刘立远理发后,临走,送了刘立远一支理发用的推子,刘立远不解,推让说:“你给我这个,我也不会用啊,反正我常来常往,我不找别人,以后我还照顾你生意就是了。”
周师傅不善言语,把推子硬是塞进他的褡裢里,说:“你们兄弟多,用的着,刀口没刃了拿过来,我给你磨刃。”
假扮成有身份的刘立远,惊的差点跌掉圆圆的账房先生眼镜。
周师傅浑浊的眼睛,早已洞悉此人不简单,一来二往的,成了刘立远在清平重要的眼线。周师傅的女儿晴儿,芳龄十五,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一直跟父亲相依为命,出落的花似的漂亮。周师傅雇不起徒弟,忙的时候,她就打打下手,父女俩的日子,虽说过的清苦,却也温暖。一来二往的熟了,见到刘立远光顾,小姑娘亲切的叫他大哥哥。
刘立远再次去的时候,意外的,周师傅的铺子大门紧闭。他没敢冒失进去,在旁边的混沌摊叫了一碗混沌,若无其事的打问。
卖混沌的摊主紧张的告诉他,周师傅死了,一个小日本子糟蹋了他闺女,周师傅用剃刀抹了那小日本子的脖子,被乱枪打死。
“那……晴儿呢?”
摊主痴呆的立在当地,突然抱着头蹲下,呜呜的呜咽:“晴儿……在校马场……
花儿似的晴儿也死了。刘立远和丰实、谭健还有小尾巴杜鹃,在校马场簇动的人群里看见,一丝不挂的晴儿,被悬颈悬挂在那根旗杆上,刚刚初成尚显青涩的两个*,没有**,身上遍布青紫。脸上有两道血泪凝结。
刘立远的左眼,像是被红墨浸染似的,瞬间血红。他一把捂住差点失声哭泣的杜鹃的嘴,嗓子眼里呼呼的喘着粗气,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吓人:“不许哭——看仔细了,那上面就是晴儿!”
周师傅的尸体不知道被鬼子弄到哪去了,当天深夜,矫健的丰实,带着杜鹃,悄悄的从校马场旗杆上解下了晴儿,用一床棉被裹了,运到南城堡垒户家里。已然红了眼的刘立远,驱赶着一辆小篷车,在戏园子旁边静候。谭健在此盯上的两个目标,此刻还在里面听戏。戏园子里,隐约有锣鼓声乐飘出。
清平被占后,日军从高丽和日本本土运来不少慰安妇和艺妓,供在华作战的日军享乐。一些军官的太太也随军在此居住,街面上时有这些后背背着小枕头似的日本女人行走,脚上的木屐踢踢踏踏的细碎,偶尔还有一两个一身戎装的女军官出现在城内。
一名女少佐和一名显然是官太太的日本娘们,被刘立远谭健虏获。官太太被掳的时候有明显的挣扎呼救,谭健没掌握好力度,一胳膊给夹死了。女少佐没死,被篷车运到地点后,悠悠醒来。
刘立远当晚囚禁一死一活女日本人的地方,正是被屠父女俩的理发铺子。
第二天,离校马场不远的点将台前,两具日本女人的尸体,被展开双臂固定在木栏杆上,半luo的上身,一目了然的缺失了**;陪同展览的,还有两个死状更为狰狞的扎髯鬼子,裤裆里的命根子被触目惊心的剜掉。
清平城戒严。
刘立远没有离开清平,在南城堡垒户家的地窖睡了三天。戒严解除当天晚上,丰实从西城那条排水道运出晴儿的遗体,捎带走的,还有南城堡垒户的小女儿立妮。这样的惨剧,在鬼子林立的清平,随时都有可能重演,让人不得不顾虑重重。
送走丰实,刘立远和谭健杜鹃再度上演三天前的大戏,略有出入的是,这次没有日本女人。他们猎狗似的满城寻找,连那些陪人玩乐的贱货——艺妓,都见不着影子。取而代之的,只能是清一色的男鬼子。
又是四个鬼子被同样的手法,展览。地点不同。
“晴儿的墓地也在这儿。”我伸手向陵园东北方向指指:“这可能是陵园唯一一个不是游击队员的墓,没有周师傅的。”
曲冰洁惆怅了好一会儿,跟我说:“他为什么要那样对付……女人,即便是敌人,也不用羞辱她,他可以……打死她。”
我相信,刘立远此举,在她心里大打折扣。
羞辱既是手段也是目的,殊不知,道有因果之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是因果分明的法则之一。我万千兄弟被屠,你要尝其滋味;我姐妹被辱,你亦要感受受辱的个味,而且,要血债血偿。我相信,这就是刘立远的心态,起码,是他别无选择的复仇手段之一。
我寻到晴儿的坟前,模仿老头,用手揩拭石碑上面的浮尘。曲冰洁蹲下来,一棵一棵的清除坟茔上的杂草。
我凝视石碑,想象着六十多年前,年轻而漂亮的晴儿,是如何的一颦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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