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期给哥哥打了个电话,让顾景舟开车来接她。
顾景舟平日里就开着一家古玩店,用父母的话说,自己的这个儿子就是那种闲云野鹤不问世事的那种,只要有什么新货,就一门心思钻到那里头去,怎么喊都喊不回来。
顾博远也是没有办法。
顾家并不是没有能干的旁支兄弟,比如顾博远的兄弟顾云朗,生了三个儿子,其中最能干的就是顾景遥敦。
但是顾景遥并不适合做一个总揽全局的人,他适合单兵作战。
顾博远曾经和顾云朗开玩笑说,这整个顾家,不是没有能人,而是都不适合做正经集团。
顾景舟的车很快便开了过来,一身雅致唐装的男人从车里下来,竟不似是这世俗中的人。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藏着许多温柔的神色,接过妹妹手里的包后,顾景舟绅士的替她打开车门,护着她往副驾驶上坐,“怎么,裴莫行出差了?”
“嗯。要出差三天,他让我周末就回家住。”
路人艳羡的眼神依旧,顾景舟身上的气质又与裴莫行大不相同,温润如玉真君子,或许就是说的他这样的人。
顾佳期系上安全带,结果顾景舟刚要关门,忽然间再度探头进来。
“怎么了?”
顾景舟在妹妹的脖子上打量了半天,那上面的吻痕相当明显,一双如墨的眸子瞬间眯成一条线,声音也冰冷了下来,“你下次,让裴莫行注意点影响。”
顾佳期有点疑惑的回望大哥,她翻下前面的镜子,打量了眼便惊呼了出来。
顾景舟坐回到驾驶座上,眉眼之间尽是冷冰冰的情绪。
顾佳期捂着脖子,略有点不好意思的喊了声:“哥……”
“所以我一直不赞成家里把你卖出去。是哥哥没用。”顾景舟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的路,眼底似已卷起无尽风暴,满是阴霾。
“我真的喜欢莫行。”顾佳期知道哥哥在替自己担心,所以重申了一遍,“我没有觉着这次的婚姻是失败的,我现在很幸福。”
“……”可是顾景舟始终觉着,自己看不透裴莫行这个人。
如果说裴慕华嬉笑怒骂都在脸上,那么裴莫行便是将所有的情绪都放在心里。
有些人放在心里,是不与外人言,可有些人放在心里,那便是暗藏杀机。
眼下的顾氏情况有所好转,这也得益于裴莫行将裴氏旗下的几个大的产品线的代理渠道全部交给了顾氏,顾博远一直对裴莫行交口称赞,觉着这个女婿做事稳妥,而且很靠得住。
可顾景舟总是有点不踏实。
他不是周绍云那个江湖骗子,整天之乎者也挂在嘴边,但顾景舟天生感觉就比别人强。
他不喜欢裴莫行,总觉着这个男人心里藏的事情太多,让他的外表看起来严肃,却也阴郁。
顾佳期不知道顾景舟心里的那些算盘,她只是取出包里装着的粉饼,对着吻痕的地方轻轻的拍拍,让痕迹淡一些。
脑中还是昨天晚上裴莫行覆在耳畔的低语,“等我回来。别在外面招蜂引蝶。”
她是这种人吗……
顾佳期心说不知道你会不会在外面招蜂引蝶呢,明明吸引女人的能耐更强。
忽然间,她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却是谢茗朗的名字。
看见这个名字,顾佳期有点发愣,但还是举了起来放在耳边,“喂,谢总,请问有事吗?”
“好客气。”谢茗朗笑了笑,声音温柔,“我正在永巷的茶室,要不要来喝一杯茶?”
顾佳期沉默良久,谢茗朗是知道裴莫行今天出差,才打电话来邀约的吗?
大概是感觉到顾佳期那边瞬间没了回应,谢茗朗依旧执着的说:“佳期你是不是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而且你知道,我就算有什么意思,我也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莫行毕竟和我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何况我们正是最要紧的合作关头,我怕你吃亏。你可以和莫行问问,他要是愿意一起来,也可以。”
谢茗朗都这样说了,顾佳期这时候再拒绝也不好了。
估计他并不知道裴莫行出差的事
tang情,只是因为去了茶室。
顾佳期第一次见到谢茗朗还是在蓉城的茶室,这个人身上那霸道的气息,几乎能让裴慕华和江秋落荒而逃。
只是茶室而已,又不是酒吧,谢茗朗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的确比裴莫行要细心。
“怎么,佳期你连这件事都要考虑?”谢茗朗爽朗的笑,“我们好歹还是合作伙伴,顾组长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顾佳期知道谢茗朗的意思,他对于顾佳期来说,不仅仅是裴莫行的朋友这么个符号,甚至还有合作伙伴及上司的意味,她如果一次两次不给面子,不知道谢茗朗会怎样对待这个项目。
谢茗朗当初可是指名让她参与到这个项目里来的。
她轻声说:“好,我知道了,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后,顾佳期转身和顾景舟说:“哥,送我到永巷的茶室吧。”
“见客户?”
“算是吧。”顾佳期点点头,隐隐有些头疼。
她其实并不喜欢应酬这种事情,可是也清楚,职场职场,没有应酬怎么叫职场。
如果裴莫行在的话,她叫上裴莫行就好。
可他不在,她只能自己单兵上阵。
“哥……其实我发现我这个人真的很不适合工作。”
“怎么说?”顾景舟一边掉头,把车子往永巷方向开,一边关心的问妹妹。
“你知道,我本来就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如果可能我宁肯一个人待在家里也不想出门。外面的圈子给我的评价我也知道,觉着我这个人太高傲,其实我只是划定了一个界限,外面的人我不想让他们进来打扰我的生活,可里面的人,我愿意最真心的去对待。”
顾轻舟侧头看了眼有点困惑的顾佳期,没有出声。
“一开始莫行对我的误会很多,也幸好我和他相处的时间长,长了他就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或许昨晚上和裴莫行的一番谈话,关于江秋的误会,关于很多人对她的评价,顾佳期都只能把这笔账算在自己的性格上。
太容易招人仇恨。
她自己长得漂亮,所以从来不会在穿着上过于张扬;出去聚会的时候,也就和几个还不错的女孩子聊天,尽量不往人堆里钻,哪怕有别人过来搭讪,她也基本上冷冷的对付。
久而久之,圈子里都说顾家的千金,简直就是个冰山美人,那是好听的,不好听的话顾佳期不知道无意中听人说过多少次。
圈子里的那些富家子弟,话说难听起来简直不堪入目,甚至还说她是不是xing冷淡。
顾佳期垂头,“你看,明明客户有要求,我却推三阻四。你说哪个公司敢用我这样的人……”
顾景舟空余的那只手忽然间握上妹妹的手,“佳期,你本来就是养在家里的千金,如果不是我们没用,你何必受这么多委屈。是哥哥不好,让你必须出卖自己的婚姻……”
“不是不是。”顾佳期知道,关于这件事哥哥心中一直都有负罪感,赶紧扬起一抹笑意,“婚姻这件事哥哥你就别说了,我真的很幸福,我一点也不觉着委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必须得面对外人,人吗,毕竟要在社会上生存,哪里能住一辈子的温室。”
“哥哥愿意让你住一辈子温室。”顾景舟的眸子温柔似水,顾佳期不觉笑了,不知道哪个女孩会被哥哥相中,大概会如同他所说的那么幸福吧。
顾景舟把车停在永巷外,他要和顾佳期一起上去,被顾佳期拦住,“不用了,带莫行去还行,带着哥哥就好像是在防狼了。谢总还是很有风度的。”
“嗯。好。”顾景舟常年做古玩生意,也知道这个圈子里,谢家算是蓉城的名门贵族,从上到下都好收藏这口,尤其是谢茗朗,二人其实算是侧面打过交道的,在拍卖会上。
……
永祥茶室,是四九城出了名的一间茶社,主人家擅用禅意打造自己的这个茶社,竹屋白沙,还有每一处细致的装饰,都能令人刚一进去,便平心静气。
谢茗朗坐在竹林边的一个矮几旁。
他是月兑了鞋子坐在那里的。
“魏晋风骨,这家茶室颇有意境。”谢茗朗对顾佳期招了
招手,“佳期,你过来。”
最后那五个字,说的仿佛她就是他的亲密爱人一样,温柔而又旖旎,顾佳期愣神片刻,只好硬着头皮过去。
她今天穿了一双银白色的凉鞋,鞋跟不高,只是如果要和谢茗朗坐对面,她就要月兑了鞋子。
顾佳期略有些尴尬的在旁边站了片刻,便垂下头解开鞋子上的扣,月兑下后放在一边,跪坐在矮几边。
墨绿色的长裙掩住粉白软女敕的小脚,浅浅露在外面的部分,仿佛涂了淡粉色的指甲油,犹如珍珠般的莹白秀美。
感觉到谢茗朗的目光落在自己那双脚上,顾佳期往裙子里悄悄的收了收,才直起上身,将红泥小炉上温着的茶水,倒在谢茗朗的小瓷杯里。
谢茗朗又看她的手。
净白,纤细,若古代所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种精致。
顾佳期的手险些没有稳住,微有几滴水洒在外面。
“佳期你别紧张。”察觉出顾佳期潜意识里的抗拒,谢茗朗终于收回目光,双手合十说:“我对你的每一个行为,都是欣赏。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男人对女人的尊重,还有一种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谢总……”顾佳期局促的坐着,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这句话。
“如果早几年认识你,我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把你娶回家,放在身边琴瑟和鸣朝夕相处。”谢茗朗很直白的表达自己的看法,“但现在你是莫行的妻子,我只希望他能好好的待你,不让你受到委屈才是最重要的。”
顾佳期心情有点复杂。
谢茗朗对于她来说,除却喜欢去酒吧喝酒,其他任何一个方面都不比裴莫行差。
甚至于在喜欢传统文化这方面,二人更加和契。
像他如此坦白的说这样的话,其实顾佳期一点都不反感。
她终于坐正身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谢谢谢总抬爱。”
“别这么拘束,不然叫你来真的没什么意思。”谢茗朗摆摆手,“这间茶室的设计不错吧。”
“对挺好的。我想主人家应该是心特别安静的人,才能把这件茶室设计的出淤泥而不染。”顾佳期端起杯子,四处看了看。
“嗯。我的一个朋友。留洋回来的文化人,琢磨着搞了这么个概念茶室,其实就是附庸风雅的。”谢茗朗随口说,起手给顾佳期斟茶,一会儿就有个漂亮秀美的女孩上了几盘茶点。
“不算附庸。或者说这茶室的设计师很好。”顾佳期突然间有些惋惜,如果早点知道这设计师是谁,或者她能把新家的设计交给对方。
“你有兴趣的话,以后给你介绍。”
“好。”
因为谢茗朗关于茶室的开场白来的非常迎合顾佳期的心理,她也比刚才自如的多,攥着手里的小杯子,浅浅啜了口后,才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对方,“谢总,我能问问,为什么你要把白露引进这个组吗?”
这个问题让场面一时间有些凝滞。
谢茗朗的心思和刚才冠冕堂皇的话,又开始有了冲突。
他那双深邃而又细长的眼睛微微眯了下,似是商场上习惯了的尔虞我诈,谢茗朗将香烟取出,虚点了下又夹在手中,“佳期你觉着呢?”
谢茗朗和顾佳期说话的时候,永远都是耐心而又温和的。
顾佳期想了想,“白露喜欢莫行,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你让她到这个组里来,是希望她介入到我们的婚姻吗?”
“如果你这样想,我不辩驳。”谢茗朗轻轻的拨弄着桌上的焚香,“我的确有这样的私心。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事如果没有莫行的首肯,我是不会带她过来的。”谢茗朗的桃花眼中尽是笑意,“当然,你别误会,他这个人胜过所有男人的一个非常大的优点,就是专一负责。”
“我知道。”顾佳期垂下眼眸,“他和我说过,他不喜欢白露。”
之所以突然间打听白露,是因为顾佳期很好奇,关于白露与裴莫行的那段过去,只是裴莫行不肯说,她也只能在谢茗朗这里旁敲侧击。
“白露……白露和莫行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听莫行说,他通过白露介绍才能认识的您。”顾佳期好奇的问。
见顾佳期所有的问题都在这上面打转,可谢茗朗依旧很放纵她的提问,收回手后,方才回答:“你要听我听说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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