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目露狠光,抬手挥下去……
谁知,未及出手,却先是“啊”的一声撕心裂肺的的惨叫。
伸手朝她自己的脸上一模,手心全是鲜红鲜红的血,一下子就颤抖起来。
明明那碎了的碗片在她的手里,怎么会插到了自己的脸上,顿时气得发抖,扬起侧脸,歪着嘴角恶狠狠的吼道:“那个不长眼……”
“敢说我家小姐不长眼!”青莲不干了,非得狠狠教训她不成。
这丫头话还没说完,就觉膝盖吃痛,‘噗通’一声软软的跪在了地上。
“小姐,这一脚奴婢都没踢到爽,应该再加一个力度,再伦一拳头,才成。”青莲说着就朝着李长卿比划,忍不住就真要上去再揍她一下。
“别别别”丫头忙护住脸,害怕的遮住整个头部,身子瑟瑟发抖。
若非李长卿及时出手,从这个丫头的后面反握一把,恐怕现在脸上或者身上挨一下的就是坐在床上身子虚弱的李长宏了。
“我打你怎么了?什么时候李府里面的丫头不能任由我打,我骂了?就算今天我把这个刺进你的心脏,我看这个李府谁敢说我一句不妥?就冲着你今天对三公子做的事情,就该挖心掏肺,扔进乱坟岗去。”
李长卿的眸子,就像三九天的雪,带着冰渣狠狠的刺进正要抬起头丫头心里,霎时,这个丫头只觉心里就像用冰剑刺进去再拉出来,吓得嘴唇都发白,一句话不敢说,甚至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敢不停的磕头。
磕头的时候,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能活下去,真好。
李长卿说完,不再理会那趴在地上,低头顾不得脸上的碎片,使劲将头磕成一个大肿包的奴婢,心里挂念着李长宏,上前扯开被子,就将他的胳膊拉出来,仔仔细细的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见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李长宏目瞪口呆的盯着在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只觉电火石光之间,脸上没了压力,只听着惨叫声起,身子也害怕的缩进了被子里面,露出一个缝,偷偷瞧着外面的动静。
直到过了一会儿,被子被扯开,有双柔软而温暖的手拉着他的胳膊,关心的眼神,让他苍白的脸上缓了缓,半响才叫了一声:“大姐。”
“没事吧。”李长卿放开他的手,声音尽量的恢复到若无其事。
“多谢大姐关心,长宏没事的。”
说着将身子尽力的蜷在一起,抱着膝盖,眼眶里面的泪水打着圈儿,就是忍着不肯出来。
那样子,那可怜兮兮的样子,那可怜兮兮冒出泪花的样子,就像个小猫,乖乖的坐在那里,也不再吭气了,让李长卿的心里没来由的就想将他拥入怀中,大声的告诉她,我是你的亲姐姐啊。
可是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情。
李长卿站在不再动,只是冷淡的对李长宏说:“不想让它落下来,就收起你的眼泪,李府里面没那么多为你擦屁。股的人。”
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这句话是不是有点重了,但为了她的未来的计划不受阻,咬咬牙继续说:“现在一个丫头就能冲着你下毒手,那以后,这个府里一个小小的看门的,随便进来一个人都可以置你于死地。”
今儿,李长卿要教训醒他,让他知道,并非“我不犯人,人便也不犯我的”,有时候,你越是胆小懦弱,欺负你的人就越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叫什么名字?”李长卿冲着跪在脚下的丫头问道。
这个丫头见李长卿问话,忙停止磕头,满脸的鲜血看上去极其的诡异,带着满分的小心翼翼回道:“奴婢叫平安。”
李长卿记得前世的时候,李长宏身边的丫头似乎并非叫做平安,如今重生了,这身边的事情都在不停的变化,就像,自己第一次见轩辕楚的时候,他根本就未曾瞧过自己一眼。
而且对于叶国公府里的人,她压根儿一点都不亲的。
哪里会有舅母给自己立威,给李老太太下马威的事情发生?
不过,不管世事如何变化?只要轩辕楚,李长馨,害过她亲朋好友的所有该下地狱的人一天活在这个世上,她就要一天都不能停歇的去折磨他们,打压他们直到他们死亡。
“宏儿,记住她的名字了吗?”李长卿抬头问道。
李长宏不知道这位大姐要干什么,自小到大,和大姐压根儿就不亲,唯一一次感动的时候,就是那个巴掌罢了,那时候,他心里害怕,哪里管的着那么多的,直到回了府,看到她未自己上药,才终于在心里裂开了一块地方,将一个叫做“温暖”的词放了进去。
“宏儿可知她的名字?”李长卿见他不说话,又叫了一遍。
李长宏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直到第二遍才听到,抬头,漆黑的眼珠,对上那灿若星辰的眸子,忙点了点头。
“好!”李长卿只是一个字,便弯腰,亲自从地上捡起一个碎了的碗片,伸手递给李长宏。
“拿着。”
李长宏不知这位嫡姐要干什么,也就自然的伸手接了过去。
“下床来。”
李长宏不解,却也并不想忤逆这位姐姐的意愿,掀开被子,慢慢挪到了地上,穿上鞋,站了起来。
李长卿已经十二岁多了,而他只有十岁。
站在她的面前,几乎要高过她的头顶。
“记住她的名字。”李长卿强调了一遍。
“嗯,她叫平安,一直是伺候我饮食起居的丫鬟。”李长宏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不停的强调这个问题,便点点头,复述了一遍心里要说的话。
“记住便好。”
说完,便对着地上跪着的平安道:“好了,起来吧。”
平安心里顿时一喜,虽说刚才吓得以为自己要死去,可是如今看来,大小姐也只是病猫而非老虎,装装样子罢了。
便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忍着半边脸的痛,对着李长卿说:“小姐,奴婢先下去给三少爷再重新熬些汤药来。”
“不必了。”李长卿挥挥手,语气淡淡的拒绝了。
“……”平安顿时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走也不是,站着也难受。
“她刚才对你做了什么?”李长卿指着平安半边插了碎片的脸朝李长宏问道。
“差点就……。”李长宏说到这里,心里猛地一顿,身子有些压抑。
“我刚才已经给你说过,我不犯人,人害我。既然如此,还愣着做什么?”李长卿的语气已经变的森然,目光也像染了寒冰,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我……我不敢……”李长宏看着平安血淋淋的脸,那上面,还吊着血丝,就连耳旁的头发都被染成了黑红色,忙后退一步,被挡在了床边。
“不敢?”李长卿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了嗜血的阴森,“若非我及时出手,恐怕,此时她的样子就是你的翻版。”
“我!……”李长宏再次看了一眼平安,“我真的不敢。”
李长宏忽然感觉到了可怕,面前的女子,明明是那么的清秀淡雅,她的一举一动本就如行云流水般顺畅,时而静谧,时而张狂。
可是,却是那么的嚣张狂妄,蛇蝎歹毒。
“不就是一个丫头,做错了,就让母亲卖了就好了,何必要再刺伤她,她都这么可怜了。”李长宏盯着那个被吓傻了的平安,心软的说道。
“今天,你给我记住,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的所作所为,就注定她要死无全尸的。今天,我给了你这次机会,可是,以后,谁会给你自救的机会?当你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当你任人踩踏,当你失去你本该有的东西的时候;
别人只会指着你的棺材嗤笑嘲笑唾弃你;就算睡下去让他们踩着走,却得不到任何的尊重,在他们眼里那是理所当然;而你却唯唯诺诺的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尊他为长,你可知,那本该就是你的东西,你要抢回来!”
李长卿说到最后,已经成了一种声嘶竭力的控诉。
“还不动手?”李长卿的耐心,一点一点的在消耗,这样懦弱的弟弟,也只有王如珍才可以狠下心来从小教育得到。
“大小姐,求求你,求求你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平安顾不得脸上的疼痛了,她现在除了害怕,就是恐惧,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额恐惧,她玩玩没想到,以前那个懦弱的大小姐,如今却是这么的心肠歹毒,比起二夫人王如珍,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眼神里面呆着深深的恐惧,不停的求饶,甚至都忘记了脸上的不停流血的伤口。
“晚了。”李长卿瞥了她一眼,从平安开始动手的那一刻,她在李长卿的眼里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青莲抓住她,让她不要动。”
青莲从未见过小姐有这般的怒气,那明明积压在胸膛的怒火,却是无法发泄,让青莲都感觉到了滔天的冰冷怒气。
“宏儿!”
“我真的不想伤人,求大姐放过我。”李长宏身子有些虚弱,晃了一下,却还是不肯动手,他不知为何这位嫡姐要这样陷他于不仁之中,他从小只会跟在二哥李长谋的屁。股后面,二哥要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就连亲生的母亲都护着二哥,他羡慕,却并不嫉妒,他知道,一定是他做的不好,母亲不喜欢了,他便努力的做的更好。
他从小就爱生病,严重的时候,吐出好多的血,却是母亲替他求医吊着一口气,给他丫头好生伺候。今天,他不吃药,那是因为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母亲来这里了,他很想念,是真的很想念的。他也清楚的知道,母亲没来这里,是因为在二哥那边照顾二哥了。
他每天都要喝难咽而苦涩的汤药,黑乎乎的一碗,要捏着鼻子才可以一口气喝完的。
但是他都不怕,都忍了,就是无法忍受没有母爱的生活,那是多么的可怕,就好像再也见不到白天,只能生活在黑暗中。
好不容易,生活中出现了一丝叫做温暖的曙光,就是面前这个只有十二岁多的嫡姐给他的。
却是那么的短暂,只是在他的心里维持了几个月,就在他面前几乎要消失了。
“动手。”
“不……”
“求求姐姐,不要。”李长宏低下头,伸手抓着头发,痛苦的表情,苍白的反抗。
李长卿看着他,就像盯着一个陌生人,目光已经冷的似万古清潭里面的冰水。
“世界上真的没有后悔药的,我现在真的很后悔,为何要救你?”李长卿的话,已经冷到了极致。
“若是我不救你,此刻,李府里面便多了一个弃子,一个废物,一个只会被嘲笑的脸上带着带疤痕的丑八怪。”
听到这里,李长宏的眼睛动了一下,心里泛起酸涩来。
是啊,姐姐说的很对,他李长宏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是他没被伤着,没有受到什么危害,没有被废掉,没有被划伤,他现在好端端的站在这里,除了从母胎里带出来的病,他一无所有啊,他只有一条命,在别人眼里的贱命。
可是,面前的人,却教会他去争,去抢,去夺,甚至逼着他去杀人。
这些都是为他好吗?
而她,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难道你真的很想那么当一个丑八怪,带着疤痕过一辈子?不争不抢不夺不取?然后就被人一辈子践踏在脚下,到处嘲笑?”
“不,不,我不想,我不想啊,我真的不想……”
李长宏倏地放下胳膊抬起头,手心里已经被捏出汗水血水的碎片,深深地看了李长卿一眼,越过她,闭上眼睛,朝着平安的脸上划过去,一下又一下……
平安尖锐的叫声随着李长宏手上的动作,已经越来越低,血肉模糊。
终于,李长宏停下了手,白色的长衫,星星点点的血,像好看的梅花,慢慢的绽放,扩大。
他闭了闭眼睛,两滴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下来,掉到了平安瘫软下去的身躯上。
青莲也被吓傻了,呆呆的都忘记了去拉住平安,任由她倒下去。
李长卿站在平安的面前,朝着还吊着一口气的平安,淡淡的说了一句:“并非每一个叫做平安的人配的起这个名字,这都是你咎由自取的结果。”
说这话的时候,平安的鼻孔流出一大滩血迹来,看着李长卿的眼睛已经被血染满了,只觉模糊中,一个满身煞气似黑白无常的人朝她步步紧逼,倏地睁大眼睛,瞳孔慢慢放大,终究没撑得住,就这样惨死掉了。
“青莲,找人过来将她拖出去,挖心掏肺喂狗,尸体丢进乱坟岗。”
青莲得了吩咐,赶紧离开了这个弥漫着血腥味道的地方,找人过来帮忙。
李长卿从腰间取出一把小刀,又拿了一个瓷瓶,捉住李长宏的胳膊,朝着上面就划下一个细细的口子,将血滴进瓶子里面。
李长宏没有阻难,任由她如此这样的去取血,甚至都不问原因。
“以后,不要再随意听信任何人。”李长卿说完这话,收起瓷瓶,迈开步子就要走出去。
“为何……要帮我?”李长宏收起泪水,干净的眼眸已经染了一层复杂的颜色,抓住李长卿的胳膊痛苦的问道。
“因为你是我……弟弟。”李长卿终究是停顿了一下,将那个“亲”字省略。
李长宏听到这话,无声的放开了她,李长卿后背僵了僵,最终离开了冷雨小筑。
留后一抹探究的眼神。
冷雨小筑的事情,最终还是惊动了整个李府。
李长宏自这天后生了一场大病,直到过年的时候才好转,当然这是后话了。
李长卿搜集了血液,一出冷雨小筑立马就派了青莲悄悄的拿去给长菊,让长菊送去了隐秘的地方,并呆在那里陪着大夫打下手。
随后令魏嬷嬷买了一个安分守己的丫头,连带着卖身契都一并带到了府里。
王如珍的凝香园内。
王如珍苦心安排的折磨李长宏的丫头就这样被害死了,她心有不甘,想要重新插手,却被李长卿挡住了。
“姨娘忘记了?这个丫头可是你给三弟找的,如今出了这事情,还想再重蹈覆辙吗?”
李长卿冷眼看着这个诡计未得逞的女人,心里是恨到了极点。
“就是因为我找的人错了,所以将功补罪再找一个……”
“不必了,我已经找了一个丫鬟。”说着朝后说:“魏嬷嬷,带过来。”
接着一个平凡朴素的丫头,规规矩矩的跟在魏嬷嬷的身后走了进来。
“这个就送到长宏那里去吧。”
“——”王如珍看到李长卿不经过她同意就随便塞个人进来,心里还是很不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