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我的二十个兵拉到了校场,他们现在是我的所有物,任我搓扁捏圆。
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让他们扛着长枪在规定的时间内绕着校场跑十圈,我要看看这群小兵蛋子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一个个平日里傲骄得不像话,要是连十圈都跑不下来,我看他们还有何脸面在我面前甩脸子。当然,这十圈的负重跑步我一步也短不了。
现在的季节正是所谓的“秋老虎”横行,阳光肆意的浸yin着校场的各个角落,二十个小兵零零散散的蠕动着,挥汗如雨,怨声载道。
我挽起裙摆缠在腰间,撸起衣袖晃着胳膊气势磅礴的喊道:“儿郎们,你们想被长枪刺死吗?想被大刀砍死吗?想被利箭射死吗?想让家乡的父老白发人哭送黑发人吗?想让娇妻幼子从此无依无靠吗?你们现在不是在训练,而是在争取更多活命的机会。想横尸战场的,你们可以停下脚步,要想活着回乡光耀门楣,甩开步子给我往前跑!”
跑在我前面的小兵腰杆挺得更直了,跑步的速度也加快了,旁边的几个小兵抹一把汗,像弹簧似的往前跑了起来。后面的兵也渐渐跟了上来,一名瘦小的兵蛋子体力不支摔倒了,前面的两名小兵折回去扶起了他,三个人搀扶着往前跑。
这是第一次训练,我绝不能让他们失去信心,否则他们根本无法面对以后更苦更累的挑战和磨难。为了鼓舞士气,我一边跑一边唱起了满江红:“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江姑娘,你唱的是什么?真好听!”一个憨憨的小兵跑到我面前,费力的把长枪移到右手上,望着我一脸的崇拜。
我回头笑了笑,朗声说道:“这是一个忠君爱国的将士写下的悲歌,想不想学?想学的跟我一块儿唱!”我唱了两句,顿了顿,后面接过一串整齐的和声,我继续教,他们的歌声越来越浑厚,队伍越来越整齐,年轻的脸上洋溢着一层灿烂的光辉,濯得我睁不开眼。
这一刻,我感动了。在杀手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温情,只有冷血与无情,对这一批年轻的小兵,我无法以训练杀手的心态去训练他们,但我却想把他们的身手和能力训练得如同杀手一般敏锐、决绝。
将近十公里的负重跑步没有一个人落下来,小兵们出色的完成了他们的第一课。看着他们站得笔直的身姿,有两个双腿还在发抖,却固执的站得笔挺。我背着手从他们每一个人的面前走过,看着他们被晒得黑红的脸,我想我不需要多说什么,他们的心就已经感应到了。
他们只是一群普通的兵,没有飞檐走壁的轻功,没有出神入化的绝技,有的只是一些蛮力和花哨的架势。我要做的是提升他们对危险的灵敏度和应变能力,要懂得充分利用四两拨千斤的道理和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利用他们休息的时间,我走到了一个小兵的面前。他坐在地上,抬起一张灰扑扑的脸望着我,清澈的大眼里带着一丝羞赧和隐忍的痛苦。
我知道,他的脚骨折了,临近终点的时候摔倒在地上,折断了脚骨。这孩子是条汉子,年纪不大,却很能忍。我伸手抓住他的脚luo,不经意的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小兵缩了缩脚,腼腆的答道:“我叫小七,十七……啊!”
“别怕,你的脚已经接上了,现在没事了,一会儿起来活动活动。”我拍拍他的肩,站了起来。
那孩子惶恐不安的左右看看,在我的鼓励下站了起来,然后,他惊喜的喊了起来:“不疼了,我的脚不疼了!”几个小兵立刻围了上来,模模那孩子的脚,满脸的震惊。
我和这些孩子们围在一起吃了一餐军营里的饭,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简单,两个馒头,一碗汤饭,几口漂着油沫的大白菜汤。庆幸的是,他们都能够吃饱。下午的训练,那些孩子看我的眼神已经变的不一样了,我知道,我已经渐渐的开始收服他们年轻的心。我给他们编了号,从一号到二十号,有我的眼里,代号就是他们的名字。
“从现在开始,你们和我已经成为一体,从此我们二十一个人是一个**的组织,这个组织的名字叫做天煞。你们在组织里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代号,你们手上的数字就是你们的代号,我的代号是丁香,我们的代号只有我们二十一个人知道,大家记住了吗?”
“是,丁香!”好可爱的一群孩子,我却要把他们往杀手这杀路上指引,我终究还是邪恶的,不是吗?
下午的时候我给他们教了一些推拿格斗的技巧,陪着每个人练了几招令人防不胜防的绝招,意在快、准、狠。我爬上一棵树,看着这些孩子在下面兴致勃勃的摔着、练着,尽管每个人都被摔得鼻青脸肿,但他们脸上的笑容却是喜悦的。
很久很久以后,我曾问过十七,为什么他会甘愿成为天煞的一名杀手,十七说,他从我身上看到了主宰命运的狂佞与霸气。我想也是,头顶丹星,脚踏红心,落地为人,一枚孤星的我,在前世是怎样的桀骜不驯,又是怎样的冷酷。既然上天注定了我天煞孤星的命运,我为什么不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睥睨世间不平之事呢?
远远的,豆豆硕大的身躯在校场的铁网外面显得格外醒目,红艳艳的宫衣飘舞,白女敕女敕的手臂挥展。
我从树上跳了下来,朝滚成一团的孩子们喊道:“好好练,什么时候学会这几招什么时候解散!”
“姑娘,姑娘,陛下有旨,请姑娘速速回宫!”豆豆老远的朝我挥着手,跳着,喊着。丫的那么壮,要不要跟这帮孩子在一起锻炼锻炼?
当豹子看到我裙角高束,胳膊**的时候,浓眉一蹙,浑身的寒意就嗖嗖嗖的窜了过来。
“怎么回事,怎么成这副样子?你不是在练兵吗,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豹子绷着脸走到我面前,把我系在腰间的裙角解开,理好衣袖,眼里的寒意咝咝儿冒着烟。
我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练兵不是靠坐在屋子里就行的,高手也不是吆喝出来的,我不亲自示范算哪门子练兵?天煞既然是我的,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我要是不露两手给他们看看,以后还怎么带他们混?”
“天煞?”豹子挑了挑眉,疑惑的问。
“对,我的队伍以后就叫天煞,这是一个组织,也是我将来的秘密武器。豹子,你别想打他们的主意,他们现在只听我的,惹毛了我,他们照样儿砍你!”我阴恻恻的笑着,朝豹子做了个锁喉的动作。
豹子脸一沉,抓住我的手闷声说道:“没规矩!以后在人前休要再说这种大不敬的话,朕可以宠着你不把你这番话当回事,别人却容不得你。先去沐浴,一会儿过来陪朕用晚膳。”
我应了一声,走了两步,回过头没头没脑的问:“宫里有造兵器的吗?我想……。”豹子的脸色倏变,我适时的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身就跑。
我把自己沉在龙华池的池底,嘴里吐着泡泡,心里却在想着豹子刚才的反应。我不过就是想造打造一些精巧的武器,匕首、飞镖、袖箭什么的,既能杀人于无形,又不易被发现,携带也方便,为毛豹子那么紧张?
“哗啦”一声,我从水里钻了出来,水花溅了苏苏一身。她好脾气的擦着身上的水珠,谨慎又细心的走到我面前,一边帮我擦背,一边小声说道:“姑娘,私造兵器是要灭九族的,现在左相大人想方设法想把兵器的制造权抢过去,如此一来陛下就会遇到大麻烦。姑娘以后还是小心一点,别在陛下面前提起制造兵器的事,更不能被左相大人知道,否则他就抓到话柄,会用来抵制陛下的。”
我恍然大悟,豹子是怕我有异心,还是怕我会给他招来麻烦?我不得不在心里把豹子狠狠的鄙视了一番,既然不相信我,又何必把我留在他身边?千古帝王心,真的是宁负红颜莫忘江山,只是,此江山却非彼江山。
也罢,反正我也从来没有对豹子有过奢求,我自己动手,他总不会再横加干涉吧?等我把天煞训练出来,再帮豹子训练三百特种兵,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到时候再找豹子要点酬劳,然后带着天煞离开风国,打造属于我自己的江山。只是,这一世,我又要和杀手的身份纠缠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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