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高做梦也没想到,从长勺返回处理的第一件事便又是与宫女仲姜有关。
他与郭后在前殿看着宣姜递上来的玉蝉,齐王高握在手中,沉吟不语。
“请父王与母后给宣姜做主,她竟然偷了姬昕赠我的定情信物!”宣姜一脸委屈。
诸儿摇头道:“孩儿与姬昕那些时日天天在一起,却未曾见过也不曾听他提起有跟王妹赠送信物!”
宣姜恼怒道:“王兄,你为何要如此坦护那仲姜!难道姬昕赠我信物还要给王兄禀报吗?”两兄妹殿前争执起来。郭后抑制住心中愤怒,面上风平浪静。心中暗自盘算:“一直在想用何法子处理仲姜,想不到机会就来了!先看大王如何处置!”她扭头看向齐王高。
齐王高却哈哈一笑道:“想不到当初本王一时兴起,引起了这么多事端!”此言一出,众人皆疑。郭后奇道:“大王此言从何说起?”
齐王高笑道:“本王喜爱仲姜已久,只是觉得年纪尚小。那日她征战归来,本王一时高兴,便赏了她这只玉蝉。”
“啊!母后!”宣姜大吃一惊,顿感手足无措,说不出话来,只能将无助的目光投向郭后,郭后与诸儿大惊失色,着实没有想到齐王高会如此之说,一时之间思绪全乱了。
“本王知你们会很惊奇,但也不会因此改变本王的心意!”齐王高唤莫总管前来:“今日既已说明,那即刻传令下去将仲姜释放!待本王另择良日封号为妃。”
莫总管领命欲出,“且慢!”郭后微笑跪拜道:“大王只顾高兴,却忘了此时候是先王五周年祭日。按照祖制,暂停一切喜庆事项。待过了这一月,册封也不为晚!”
齐王高仔细一想点头:“还好王后提醒,那先将仲姜放出。请内务府教习后宫礼仪,待这一月过后再进行册封大礼吧!”莫总管领命。
郭后微笑又道:“臣妾先恭喜大王喜得良妃!依臣妾看来,那仲姜先暂且移居离宫,我着日请人教习礼仪,大王意下如何?”
齐王高面露赞赏:“还是王后想得周到,就依王后的意思做吧!”
诸儿与宣姜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是怎样离开齐王宫的。诸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狠狠的在宫门上重重打上一拳:“我本想给父王禀明与仲姜之事,以求得到他的支持。未曾想,他居然对仲姜早有此意!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要和我抢?你有那么多女人?”
宣姜心中恨恨不已,本以为可致她于死地。谁知竟然又被父王收走。一个丽姬已足够令人讨厌。现在父王身边又多了一个仲姜,以她的年轻、聪明美丽,母后哪能与她相比。她情不自禁跺脚“王兄,这一次我们都是输家!”
夜深了,郭后久不能入睡。她让宫人准备了些酒菜,自斟自饮。这些年,隐忍至今,原以为终于可以到头。却万万没有想到,女儿的危机解除,却是给自己带来了最强大的劲敌。她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那么聪明。她早该感觉齐王高对她的喜爱,他总是静静地看着她,脸上不自觉的露出那种亲切的表情。天!她居然没有想到。更可气的是,这俩父子都看上了同一位女人!而自己最中意的女婿也看中了她!这让她们母女情何以堪啊!她痛苦得不敢再想下去!
“王后一个人在喝闷酒!”不知何时,齐王高已来到房中。
她苦笑一声赶紧起身行礼。齐王高扶起她两人席地而坐:“本王知你今日心情苦闷,特来看看你!”
郭后拭去泪水强笑道:“大王说笑了,臣妾只是很久没有饮酒想这种味道了!”
齐王高握住她的手道:“你我这么多年夫妻,还不知你在想什么吗?来,今天你就陪本王多饮几杯吧!”
他屏退宫人,亲自给郭后斟酒,两人一饮而尽。
几杯下肚,郭后微有醉意:“这些年,臣妾自知不是大王心头之人。”
齐王高叹口气,依旧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落寞将杯中酒一口干完。
郭后给他斟满:“大王可曾记得,二十年前的一个春天,我们第一次见面的的时候!”
“怎会不记得,那时王后还是妙龄少女。穿着一身桃红的衫子,向我走来。本王还记得,临淄河边柳叶飘飘水绿极了。”齐王高忆起往事,冷漠的脸上浮出一丝温柔。
郭后笑道:“那时臣妾自觉是世上最幸福之人,因为我可以嫁自己喜欢之人!可是,后来,臣妾才发现大王的心中只有表姐兰若。”
齐王高默默地看着郭后:“兰若乃母后指婚,自然有其份量。不过本王最感激你们父女做出的牺牲。所以诸儿才会被早早立为太子。在宫中,任何女人不会被本王专宠,唯独你的地位稳如泰山。这些都是本王弥补你的!”
郭后苦笑道:“臣妾二十年前已经习惯一个人对着昏暗的灯火,孤独的枕头直到天明,习惯了长夜漫漫那种无奈的等待。所有这些,才换来了臣妾的稳如泰山。一切都是臣妾自讨的,臣妾无话可说!大王,我们饮了此杯吧!”她举杯敬齐王高。
齐王高点头:“本王也是性情中人。”他转动着手中的酒杯,沉默半晌:“这些年,没有人真正走进本王心中,兰若也没有,但唯有她!”
郭后苦笑道:“大王今日终于肯说出来了,可是你在梦中常呼唤的嫦曦?”
齐王高微闭双眼,这名字在他心中已念过千万遍。可突然听到旁人提起,他还是觉得心头为之一震。
“我有听大王在梦中呼唤,大王介意臣妾问起吗?”郭后轻声问道。
齐王高止住思绪:“王后是本王的妻子,这种事情原不该隐瞒至今!”言罢便将往事娓娓道来,两人不知不觉将桌上之酒全部饮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