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好帛画摇头笑道:“我老眼昏花的哪里看得清楚,看来是没有千金之福啊!”
统领哈哈一笑:“现今为了赏金,只要是临淄口音的一律绑起来送到营里。我就不信他们还会漏走!”
仲姜与楚童听罢暗自心惊,若明天押回营里那可就插翅难飞了。
“老身倒想不明白,这男女难道犯了大事么?怎会下如此重金?”张婆婆奇道。
统领拍拍肚皮:“婆婆有所不知,这仲姜据说是大王要册封的妃子。可是她竟然和那莫楚童跑了。大王一怒之下将骊姬夫人处死还下令重赏捉拿归案!”
“此事和骊姬夫人有何干系怎会将她处死。公子无知没了母亲,在宫中还不知怎样生存?”仲姜没有想到自己跑出来竟然会牵连到骊姬母子。
张婆婆听完暗自心惊面色依旧:“难怪兵爷们如此尽责,不过那俩位一看便是干粗活的男子。哪像是大王要找的人!”
统领斜瞟他俩一眼:“只要是临淄口音的一律视为可疑份子,宁愿是冤的也不放走一个。今晚还望婆婆替我们好生看着!”
“那是自然!天色已晚还请兵爷早些安歇才是!”婆婆边收拾边道。
齐兵们酒足饭饱,纷纷离桌。张婆婆打了些热水侍候他们漱洗,又温了些茶端上来给他们喝下。,将榻上的被褥又添了些。少时,齐兵们鼾声大作。
仲姜心中七上八下,她不敢确定婆婆是否会为千金而举报自己。要不要向她透露自己的身份呢?
“现在还不月兑身咱们就完了!”楚童轻声说道。
张婆婆哄傻儿子睡下后,推开门往外看了看。雪花夹着北风刮得她连退好几步。“这么冷的天,今晚江上一定结冻了!”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端着一碗大饼走到他俩面前。
“唉,也是可怜人!填填肚子吧!”她递上一块饼在仲姜嘴边。
仲姜轻轻咬一块微笑突然道::“大肥婆,想吃鹅,吃不到,掉下房,咚咚咚,翻下床!”
张婆婆手一抖,饼掉在地上。
“你--!”她手指着楚童看着仲姜半天说不出话来。
“婆婆当真没认出我们么?”仲姜轻声问道。
“婆婆!”楚童也在一旁轻声唤道。
张婆婆面色惨白,颤抖着站起来。她紧张地看看正在熟睡的齐兵,果然如她猜测真的是他们俩个。
“婆婆看着我长大,难道也相信道听途说?”仲姜悄声道。
张婆婆摇头退后,她走到另一间房中良久也没见出来。
“糟了,她一定会揭发我们!若是这样,我拼了性命也保你出去!”楚童悄声对她说,他使劲蹭手上绳索。
“别急,婆婆是个口硬心软之人,未必会出卖我们!”仲姜冷静道。
时间如火焰一般在焦灼着他们的心,只有房中的油灯忽明忽暗伴着齐兵的鼾声。这中间有齐兵起来小解,过来看看他们没有异常,喝碗水又睡了。
约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房内隐约听到动静。仲姜抬头一看,婆婆出来了。
她过来用刀子轻轻割了捆绑二人的绳索,“快跟我走!”她悄声道。
俩人随她从后院窗中跳出,只见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
“从这里一直往前二三里便是江边渡口,现在江水应已冻上。你们今晚赶紧过江。那边是郑国应不会再有人抓你们了!”张婆婆拉住仲姜的手轻声道。
“婆婆!”俩人跪下叩谢。
张婆婆退后一步摇头道:“别谢我!要谢就谢王后与瑞香吧!若不是为了他们老奴断然不敢如此!”她流下泪来。
仲姜擦干眼泪与楚童跃上马,张婆婆掏出腰牌:“这是从他们身上偷来的,你们快快离开!”
“婆婆放我们走已犯下死罪,跟我们一起走吧!”仲姜停马不前。
张婆婆跺脚摇头:“我年事已高,早已不再贪生。你们快快走否则来不及了!”
“娘,肚子痛!拉屎!---呜—啊!”傻儿子突然跑出来大叫。
“快走!”张婆婆扬手拍马**,两马扬蹄便跑。
傻子的一声大呼,惊醒几名齐兵。
“不好了!那俩人跑了!”立即有人大叫,少时衣冠不整的齐兵追将出来。
“娘的,原以为你是老实的良民,原来是跟他们一伙的!”统领令人架着婆婆的傻儿子。
“还偷了老子的腰牌,胆子可真不小!给我追,若追不回来便将他们母子沉江!”
统领冷冷令道。
“你们敢!”张婆婆凛然道:“你也不打听一下老身是谁!就凭你也敢处死老身!”
江边守卫仔细地将仲姜与楚童递上的腰牌看了又看,和自己手中的半只叠合没有半点破绽,又端祥他们半晌疑问道:“今晚江上都封了,二位如此急着过去有何事吗?”
楚童抑制住心中的紧张:“得杨将军之令今晚到郑国见齐使婴楚大人,有口谕传达!”
那守卫见他能说出齐使婴楚大人的名字,怕真有急事也不敢再盘问。挥手令人开了渡口。仲姜与楚童牵马过江。
那江面已全部封冻,积雪在上面下了厚厚一层。
俩人跃上马,挥鞭前行。
这边的齐兵慢慢合上渡口。
正前行十几丈,渡口突然有大队人马冲来:“不要放走通缉犯!”
“不好,他们追来了!”俩人忙策马狂奔,眼见已跨过齐国边界。
“仲姜、莫楚童!你们站住!”渡口打开,火把照得通明。原先那统领与守卫带人马冲过来。
楚童摇头:“不要理他们,快走!”仲姜忍不住回头,只见马背上绑着俩个人正是张婆婆与她的傻儿子。
“你们若走了,知道他们是什么下场吗?”统领大声喊道。
仲姜心急似焚:“放开婆婆!我们回来便是!”她调转马头便往回走。
“不可以!回去全都会死!”楚童一把抓住她的缰绳。
“仲姜!你听着!我数十下你们若是不回头。我便将他们母子沉江,你们忍心看着他们因为你们而死吗?”统领厉声大喝。
“楚童,我们怎可以这样自私!”北风呼嚎,仲姜只觉眼泪在脸上都快结冰了。
“啊!--”傻儿子在马背上痛苦的挣扎嚎叫。
“仲姜,相信我的话,回去我们全都会死!”楚童不愿松手。
“放开我!我要去救婆婆!”她拼命想挣月兑缰绳,马儿立起长啸。楚童死死拉住,虎口鲜血直流。
因已过边界,齐兵不敢越界抓捕。俩边人马只能遥遥相对,时间在缰持中一刻一刻的渡过。
“仲姜是老身一手带大,就让老身劝她回宫领罪吧!”张婆婆叹气对统领道。
那统领思虑片刻令下将张婆婆母子放下马来:“若要诡计,立即处死!”
“我这孩子天生是个愚货,哪会要什么诡计。看在他可怜的份上,请大人给他松绑吧!”张婆婆看着在旁发抖呜呜只哭的儿子心疼不已。
统领挥手令人松绑,张婆婆与儿子被人架着走到中间。
“婆婆!对不起,是我们害了你!”仲姜哭叫。
“仲姜、楚童你们听着!我这一辈子都是在王后身边伺候着,王后对老奴恩重如山,这一生既便是粉身碎骨也报答不尽!”她颤抖的声音夹在呼啸的北风中令人胆寒。
“我明白!”仲姜抽泣点头。
“我深知王后的心意!楚童,瑞香若托付给你,你能做到么?”张婆婆大声问道。
“我--!”楚童看仲姜一眼:“但凡童儿力所能及的一定可以做到!”
张婆婆含笑点头:“只要王后与瑞香舒心,老身便可放下了!”她回头看儿子一眼:“还是娘照顾你好一些!”傻子不停点头。
“快-跑,别管我!”她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一声,猛然拿着侍卫手向自己的咽喉割去,一股红色冲天而起。
“婆婆!”仲姜只觉撕心裂肺一般,她不顾一切挥马冲上前。此时她只希望能将婆婆抢过来。
“不要”楚童大喝一声,拉住她的缰绳。马儿一个急转,一声嘶啸。楚童用力挥鞭,俩马向郑国界内奔去。
“追!”统领下令。
“娘-啊!”满身是血的傻儿子见婆婆倒下了,他挥拳打倒冲在前面的几名齐兵。
齐兵围上来,他一身蛮力呼呼生风。一时之间他们也奈何他不得。
这一刻,他仿佛清醒了一样:“走—”他喉中模糊不清地对仲姜的方向吼出一句。
“杀!”统领冷酷的喝令。
“杀!”齐兵大喝,所有的刀扎向傻子。血喷涌而出,傻子呵呵笑着大喝一声仰天躺下。
喷涌的血遍地洒江面转眼间便凝固,而血腥味却在北风中久久不散。统领抬头一看,他们的身影已入郑国境内。不可能再追上了。他暗自摇头心想应该怎样去向上面复命,为今之计只能当今晚什么也没发生过:“拖下去沉江吧!”说完他调转马头。寒风凛冽,齐兵立即在江面上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