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有些多少有点雨水,靠近并州的一带人烟稀少,各式的杂草疯长,原野上大群的马儿正在啃食可口的草料,时不时地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人群。人群里大多都在睡觉,呼噜声此起彼伏,只留有一些人看护马匹和放哨。
虽然这个时候才接近十月,不过日头并不热,趟在草地上睡觉还是有些凉意。孙协怕冷,这个时候并未完全睡着,在垫子上翻来覆去半晌,孙协还是坐了起来。
“公子!你是渴了么?”在一边的娟儿看到孙协坐起来,忙出怀里掏出水囊。
“你也不睡啊?晚上还得赶路呢!”孙协接过娟儿送过来的水,呡了一口,水还带着娟儿的体温,还隐隐地萦绕着少女的体香,孙协紧上水囊,还给娟儿。
“老夫人说让我一路上照顾好公子,娟儿不敢懈怠!”娟儿接过水囊,又放回自己怀里。
孙协顿感无奈。
孙协和部队出发已经五天了,如今他们已经到了云中郡,这里虽然是大汉的版图,但是早已经成为了匈奴人的花园,不过作为汉地和匈奴的缓冲地带,这里人就不多,孙协此行意在偷袭,所以选择了隐秘的行进方式。
娟儿是部队出发后一天追上来的,在出发之前,娟儿就苦苦哀求让孙协带上她一起,却被孙协严词拒绝了。但是娟儿追上来,而且说是奉了孙母的命令,孙协见也赶不回去,就让她跟着来了,军中其余将士早就明白娟儿对孙协的心思,所以孙协没有意见,也都默认了这么一个女人存在,只是牛金看到此情此景,多少有点嘀咕,对娟儿的态度也有点恶劣。
“公子,我有些事情想不明白,能不能单独谈下?”牛金粗着气来到孙协边上,硬生生地挡在了孙协和娟儿之间。
“哈,好!”孙协不管牛金的本意是什么,但是能说出这番话,也算是榆木脑袋要开窍了。
两个人并肩而去,只留下娟儿在原地,背上满满的都是娟儿怨愤的眼神。
“好了,没其他人,你有啥事情想不明白?”孙协和牛金站在离马儿不远的地方,这里有个山坡,马儿全在坡下,是个很好的隐匿处。
“公子,其实也不是我一个人不明白,是伯道他们让我来问的!”牛金当初就把郝昭给卖了,敢情这些人不好来触娟儿的霉头,就让牛金这愣头青来撞南墙了。
“我说这几天见你们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嚼什么舌头呢!啥事呢?”
“公子,我听燕叔说,来的是荀攸,他可是个大官,为啥公子不让他带话,咱们去跟随曹司空呢?”
孙协知道这个问题早晚要有人问,不过为了安定这些人的心思,孙协决定还是这个时候说出来。
“子高,时机未到啊。”孙协扯了一根野草,草头青青的,结着很多青青地颗粒,似乎是颗野麦子,“你看,这野草子,虽然颗粒饱满,但是种到地下,却是绝对发不出芽儿的。”
“公子,它能不能发芽,跟咱们去不去投靠曹司空有什么关系?”牛金自然不明白孙协的话里话外。
“虽然这些年我们在冀州做了不少大事,但是我们都是躲躲藏藏,没有公开身份。即便是有些人能猜到就是咱们,但是更多的人只认光明正大的功劳。就像这野麦子,虽然可以吃,但是没有完全成熟,它种到地下发不了芽,这东西在很多人眼里就不能当作粮食。我们现在去投靠曹司空不是不行,但是你们这些人这么辛苦操练,在战场上玩命,图得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建功立业?我不否认现在就投靠,你们当中会有人得到赏识,但是更多的人只会被人忽视,或者去屯田,或者碌碌无为一生。”孙协想到当初给张方的允诺,“这和我的初衷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这次我们来云中,就是要建立一番功业,而且是亮明身份,光明正大得告诉世人,咱们黑山军也是能响彻河北的人物!”
牛金半响没说话,似乎在思考孙协话里的深意,不过他本身文化就不高,而且脑子开智也不像正常人,只是一个劲的挠着脑袋。
“子高啊,我们的条件太差了,如果我们这黑山几万人全都是上马能站,下马可耕的战士,那么这个时候我们投靠曹司空,必然会得到重视,而且荣华富贵,功名利禄怕是少不了。可是我们只有这三千不到的人马,尽管我们自己不承认,但是在大多数人眼里,我们就是臭名昭彰的匪徒和乱民。所以,我们必须清洗我们的形象,配合曹司空做些大事,让人知晓我们的转邪归正,这样,你们这些人,才能在未来的曹军之中有立身之攻,立足之地。”
“那,公子,我有了功劳,是不是可以娶娟儿了?”牛金突然想到了什么。
“额……”孙协一顿语塞,孙协当然知道牛金喜欢娟儿,他更知道娟儿满心牵挂的是自己,而不是面前这个五大三粗的牛金。孙协对娟儿很是关心爱护,但是那并非爱情,内心深处他还是希望娟儿能和牛金好事得成,可是从那次浴室事件之后,孙协就再也不敢动啥心思撮合了,只是希望娟儿能慢慢明白。此时牛金突然提到这事,孙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子高……大丈夫何患无妻?”孙协本打算给牛金说说道理。
“公子,怎么样才能让娟儿不讨厌我?”牛金似乎没打算听孙协的道理。
“牛金,咱们不提娟儿了。对了,我好像听说伯道私下给你们透露说草原上的女子什么的……”孙协要转移话题。
“公子,我只喜欢娟儿,其他女人,我没有一点兴趣!”牛金不肯定答应。
“子高啊,要说这女人嘛,草原上的女子却是真的很热情,不然找个机会让你见识一下好了?”孙协调笑地看着牛金窘红的脸。
“对了,公子,为什么咱们要白天休息晚上行军,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到?”牛金不想和孙协纠结女人的问题。
“好吧,子高,今天我就好好教教你如何行军作战!”孙协让牛金在地上坐下,“子高,用兵要知己知彼,可是如今我们对草原的了解,基本都是从扎木合嘴里透露的那些,可是他们之前本身就出身小部落,知道的情况并不多,再者就是荀使君那里知道的,呼厨泉已经出兵呼应高干的南侵。”
扎木合是年初那批来冀州袭扰的匈奴人,被孙协击败抓住之后就拜服在孙协旗下,如今他是黑甲骑五百匈奴骑兵的头领。郝昭已经和匈奴人打过交道,扎木合的队伍编织就自然到了郝昭的第二大队名下。
“那么公子,我们怎么样才能把草原的情况了解清楚呢?”牛金问。
“你没发现扎木合不在这里么?”孙协反问道。
牛金又挠头,很明显,这几天他都关注娟儿去了,哪会注意到扎木合早就不在队伍里。
孙协见到牛金的样子,也明白了他的心思,“在我们出发之前,我就让扎木合带着郭猴儿一些人行动了,估计不久就应该有消息回来。至于我们为什么昼伏夜出,既然咱们不能知彼,那就也不能让敌人知道我们的存在。”
“公子,虽然匈奴人去年经历了大灾,但是扎木合也说了,南匈奴能战之人不下五万,我们这点人能做什么?”牛金有点担忧此行能否功成。
“哈哈,子高,我问你,之前我们打劫那些黄金,我们的人什么时候比袁军多了?”孙协只是下意识的把话说了出来。
牛金内心里还记着黄阳亭死伤的那么多同僚,三路出兵,唯有牛金这路差点全军覆没。牛金没有说话,扭头看了看左边的山坡,眼里似乎还蕴含着泪水。
突然牛金一顿,袖子在眼睛边一挥而过,带去泪会,然后瞪大眼睛,看着山头一块突出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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